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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薇薇只感觉到手背上一阵湿润而温暖。这种温暖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强大力量，蓦地击中了她的心，甚至让她嘴角都微微扬起——好像，这是她穿越到这个乱世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切切实实的安全感。

    但她很快便失去了意识，沉沉昏睡过去。

    ＊

    子时，漆黑的夜笼罩着偌大的汉宫。宫人们都已熟睡，唯有长乐宫正殿内烛火摇曳，星星点点。

    “董司空，董采女是因陷害皇后才被关于暴室；秋日里暑气未消，蛇虫鼠蚁出没也是常事，并非太后故意要害董采女性命，还望董司空明察，切勿伤着太后！”一身黑底金丝曲裾深衣，头戴十二旒，仪表堂堂的刘辩，此刻却跪趴在长乐宫前，伸手用力拍打着紧闭的宫门，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旁边，皇后唐婉婉看到他这副模样，于心不忍，上前欲扶他起来：“陛下，臣妾相信董司空定有分寸，陛下还是保重龙体要紧……”

    可她的手才刚触碰到刘辩的袖袍，就被刘辩泄愤似地用力一挥手躲开：“都是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招惹董采女，才惹出这等祸事！”

    唐婉婉扑了个空，脸上顿时被一阵阴云笼罩，失魂落魄一言不发。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刘辩面露愧色，立即安抚性地抓住了她的双手：“对不起，皇后，朕不该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是董采女心肠狠毒，害你断绝子嗣……”

    唐婉婉失神地看着刘辩愧疚而心疼的神色，她那黯淡的眸底却添了几分心虚与不忍。

    ＊

    长乐宫正殿内，上座上的何太后听着外面刘辩的苦苦哀求与用力拍门的声音，她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却异常平静，恍若已有了看透生死，洞悉一切的勇气。

    站在她面前的董卓，脸上的阴郁如同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其实早于一月前，孤就已知晓此事。你知道孤为何一直都没管吗？”

    “哀家不知。”即使董卓气势凌厉，何太后却高傲到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仿佛在竭力维护着风雨飘摇的汉室中，太后仅有的尊严。

    “因为孤一直在等，等你自己放了董采女，等你向孤妥协，服软。”董卓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甚至还透着几分温柔。

    “那董司空永远也不会等到。”何太后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董卓被激怒了，蓦地伸手指向她：“何纱，你何必把自己，把你儿子逼到如此地步？孤让董小姐入宫为采女，其用意你难道不知吗？”

    “哀家不知，”可即使何太后心知肚明，也是矢口否认，“哀家只知董采女陷害皇后，被关于暴室，意外遭遇蛇咬……”

    “董采女的凉药从何而来，那么多毒蛇又是如何钻入暴室的，你以为孤真的查不出来？”董卓冷笑一声，干脆放了狠话，“何纱，你若从了孤，孤定保会你母子得以善终；否则，就休怪孤心狠手辣了。”

    “董司空想做什么，做便是，”何太后叹了一口气，似乎还有对自己命运的不甘，但更多的是决绝，沉沉闭上了双眸，“哀家会永远铭记，哀家是大汉的太后，辩儿是大汉天子。大汉在，我们在；大汉亡，我们亡。”

    ＊

    长乐宫外，刘辩把耳朵死死贴着门，也听不清里面董卓和何太后在说什么。但他突然依稀听到了拔剑的尖锐声音，心里一个激灵，不管不顾地发了狠劲，门还真就被他“哐当”一声撞开了。

    一跌进殿内，他就看到上座上的何太后脊背挺得笔直，双眸合上，一脸决绝；而董卓的确已拔了剑，寒光凛凛的剑锋正对着何太后的咽喉。

    这一刻，刘辩的心理防线终于完全崩溃，再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蓦地跪倒在董卓面前，苦苦哀求：“董司空，求您饶恕太后吧！您要什么——皇位，皇宫，天下，朕都给您，求您不要伤害太后！”

    “辩儿！”何太后听到声音，一睁眼就看到刘辩这副懦弱之态，勃然大怒，大叫道，“辩儿，你是皇帝，是大汉天子，岂能求他这等逆贼！你给哀家起来！我们生得堂堂正正，死也得堂堂正正！”

    “不！朕不想死，朕只想跟母后好好活着，”刘辩发狠般地摇着头，恐惧地呜咽着，“其余的，朕什么都不要……”

    何太后气得涨红了脸，动了动嘴唇却再说不出一个字，许是对自己这个儿子已经彻底失望。而举着剑的董卓却有些为难——如今汉室虽已名存实亡，但在朝野仍颇有余威，何太后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杀戮的，方才他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更何况，即使何太后依旧抵死不肯从他，他却也舍不得就这么杀了她……

    可是，如今他已跟他们母子挑明了敌对关系，如若不杀了他们，这肘腋之患让他如何能忍？

    而且，董琳既已被救出，董承那边如何也得给个交代……

    就在董卓两难之际，唐婉婉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从外面进来，对何太后施了个全礼，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儿臣拜见母后。”

    当她爬起来时，看向董卓的眼神却充满了决绝：“董司空，董采女是本宫设计陷害，与陛下和母后毫无关系。”

    她话音刚落，何太后有些意外，许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媳，此刻竟能生出此等勇气；刘辩却是完全接受不了，大声斥责道：“皇后，你在说什么！”

    “陛下，臣妾有罪，”唐婉婉面不改色，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凉药乃臣妾自服，就是为了要栽赃给董采女。另外，暴室内的毒蛇也是臣妾让人投进去的。”

    “你胡说！你堂堂皇后，何故让自己断绝子嗣，来陷害区区一名采女？”刘辩不想让唐婉婉就这么送死，竭力辩驳着。

    可泪水再次噙满了唐婉婉漂亮的双眸，让她眼前一片模糊：“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陛下可还记得迎娶臣妾之时，对臣妾许下过六宫无妃的承诺？可后来陛下还是纳了董采女。臣妾妒恨董采女，记恨陛下的背叛，才会做下如此行径。母后赠与董采女之首饰，皆由臣妾准备，凉药乃臣妾亲手放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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