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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伏家对我有恩，我不得不还他们的恩情，”面对着吕布的滔天怒火，面对着抵在自己胸口寒光凛凛的长剑，貂蝉却非但毫无惧意，还反问道，“奉先真是为了我吗？你刺杀董卓，难道就只是想救我吗？如果真是这样，今日你就不会去刺驾……”

    “就算我也有一点私心好了，”吕布再次愤愤地打断了她，“我大丈夫心怀天下难道不正常吗？可你呢，你这却是背叛我！你在刺激我去杀董卓时，在你把我的计划告诉伏家时，难道就没想过，我会因此而丧命吗？你还是当初那个，欢天喜地跑到我身边来的红昌吗！”

    “对不起，”面对吕布的一连番质问，貂蝉无话可说，只得闭上了双眸，“奉先，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吕布拿着长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盯着面前这个依旧美如画的女子，脑海中却禁不住回忆起那一年，豆蔻梢头二月初，他们于陇西热闹的元宵灯会上初相识。彼此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那一年，他们喜结连理，凤鸾和鸣，相敬如宾……

    那样的美好，终究再也回不来了。

    当长剑刺穿貂蝉身体的那一刹，吕布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也终于发觉，自己最后的一点感情与良知，终于被这个乱世给磨砺到荡然无存。

    ＊

    封后大典于一个月后举行。

    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董卓统治的这两年更是刮尽了民脂民膏；但由于伏家刺董和护驾有功，封后大典还是办得有模有样。皇宫内外布置一新，文武百官均来觐见道贺，热闹了一整天，伏家也是倍感荣耀。

    晚上在新房里，穿着大红喜服的伏寿终于等来了期盼已久的合卺酒。只是她不知道，这酒刘协早已在卞薇薇进宫当夜，就与她喝过了。

    劈开的两个葫芦瓢被红绳连着，里面倒满了美酒。刘协与伏寿共同饮下后，伏寿便真正成为了一朝皇后，刘协的正妻。这是全天下所有女子都羡慕，渴望的最高地位，伏寿自然异常兴奋，当即开口：“陛下！臣妾愿生生世世追随陛下，为陛下万死不辞。”

    “你与整个伏家都是忠义之士，朕知道，”刘协说到这里，却有些伤感，长叹了一口气，“但如今汉室风雨飘摇，朝不保夕，这个皇后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当……”

    谁曾想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中黄门用力的拍门声和尖细的叫喊声：“陛下，不好了；陛下快开门……”

    刘协面色一凛，立即从剑架上取了宝剑，过去把门一打开，中黄门整个人就“轱辘辘”直滚到了他脚下，狼狈不堪：“陛下，不好了；董贼余党李傕郭汜反攻长安，将士们抵挡不住，现已攻破城门！”

    “什么？”刘协一早就听说，李傕郭汜向王允乞降，被王允以一年之内不能赦免两次为借口拒绝，然后他们便逃出了洛阳城；却也不曾想到，他们竟然会突然反攻长安，着实打了长安一个措手不及！

    “王司徒呢？吕将军呢？”刘协紧接着问。如今长安城内的主要兵力，可就都掌握在王允和吕布二人手中。

    中黄门的声音却颤抖得更加厉害：“王司徒已被李傕所杀，吕将军……趁乱逃出了长安城！”

    “这……这……”城内两名最重要的主帅一死一逃，刘协俨然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整个人就像被浇筑在了地上般，僵直地站着，一动也动不了了。

    其实他早有预感，这样太平的日子过不了多久；却没想到竟会短暂到，让人连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很快，这个恐怖的噩耗便传遍了整个汉宫。卞薇薇正准备就寝，听莲儿通报完后，立即换了衣服就往德阳殿跑去。李傕郭汜之乱是避免不了的灾祸，既然这么快就来了，那么她愿意，也只能跟刘协共同面对。

    德阳殿门口，刘协刚反应过来，就听到由远及近，愈发急促的脚步声。他扭头一看，卞薇薇正以极快的速度朝他跑来。

    情急之下，她来不及梳妆，就这么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于这暗夜之中，却像极了一个会飞会舞的美丽精灵。她跑到他面前，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这才得以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董姐姐，你怎么来了？”刘协一看到她，眉头一簇，“这里危险，你快回去……”

    李傕郭汜一旦杀进皇宫，第一个要找的，便是身为皇帝的他。

    “陛下，”卞薇薇直起腰，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真诚，“从那日陛下将臣妾从洛阳城下救上来的那一刻，臣妾便愿与陛下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这是一句真心话。曾几何时，她已经把刘协当做，仅次于董承老爹之外的亲人。在这个乱世里，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绑在一起，也只能互相依靠。

    德阳殿内，惊惧万分的伏寿也想赶紧出去与刘协在一起。但她刚走到门口，就遥遥看到东面宣平门以极快的速度被乱军攻破。守门侍卫一个个被杀死，从城头上扔下来，惨烈的哀嚎此起彼伏。整个城楼下尸体堆积如山，那嫣红的鲜血与她身上的喜袍何其相似。这样惨绝人寰，触目惊心的画面，让极致的恐惧瞬间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不一会她竟眼前一黑，直接昏死在了殿门口。

    李傕郭汜的部队愈战愈勇，很快杀出一条血路，直奔德阳殿前。当看到刘协和卞薇薇就立在殿前时，杀红了眼的李傕快步走到刘协面前，伸手就将一个鲜血淋漓的东西朝他扔了过来。

    那东西“轱辘辘”转到了刘协脚下。他低头一看，竟是王允的人头！

    “敢问陛下，相国有何过也？”李傕粗声粗气地问。这个男人身材敦实，皮肤黝黑，整个人既像一块立于寒风中岿然不动的大石，又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嫣红的鲜血一滴滴，从他锋利的刀尖上滴到青石路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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