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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要怎样才肯？”

    男孩垂着眼，像在看她，又像在看窗边的绿萝，寒星似的眼闪过不耐。

    何筝笑了笑。

    “十万，我一次出场费的价格。”

    太清楚如何羞辱一个人。

    女孩说的话，让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好大的口气，就是她们老师也做不到十万一次的出场费。富二代的世界，果真钱都不是钱。纷纷向神仙似的少年投去同情的目光。

    真惨。

    以何筝的手段。

    事情传出去，只能在学校做缩头乌龟了。

    眉头都没动。

    掏出手机，平淡道：“银行卡还是校园卡？”

    万华国际学校的校园卡用途相当广泛，日常消费，抵扣学费都行。这就轮到何筝发呆，将信将疑把手机掏出，不等她想明白，对方已经操作完毕。

    滴。

    您的充值额度已到账。

    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手机屏幕都快滑裂。

    确定是真金白银，何筝有些发慌。越看陆星游越觉得这个人不简单，但是学校大凡有点名气的，她都认识，这个家伙又是哪里冒出来。

    难道是……转学生？

    其他小姑娘都沸腾了，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戏码？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女孩站起来，打开音响，完完整整跳一首曲子。几次看过去，对方目光都淡淡的。没有惊艳也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坐在地板上，懒洋洋，似乎对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倒是旁边的小屁孩，激动得冒星星眼。

    拉着陆星游，结巴道，“就……就是这个，就是这个仙女姐姐！”

    捏捏小脸。

    低笑道：“找到就好。”

    对方那么傲，本以为很难搞。这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就是钱能买到的，这一点，陆星游太清楚。过去的许多年，一有消息，陆永泽就带着他满世界求医，医生摇头的次数比点头多，就是用钱砸死对方，也没可能买通命运的黑手。

    起身，问了何筝当天带队老师的电话，拉着蹦蹦跳跳的小胖丁离开。

    见过清心寡欲的，没见过这么清心寡欲的。

    别说何筝，就是别人都看呆了。

    十万要个电话。

    还是老师的电话。

    匪夷所思。

    得了电话，很快用学校系统查到对方，专门让人抽空去看叶葵。学舞蹈是一件很苦，也很要求天分的事，对方说小家伙如果只是练个开心，可以去上外面的舞蹈培训班。

    言下之意，条件不达标。

    陆星游不知道怎么解释，也害怕去解释。无能为力，是笼罩他多年的噩梦，人之所愿和人之所能，从来就是两个概念。

    从老顽固的办公室交论文出来，躺在休息室。

    日光很好，再过几天就夏至，男孩翻身，没有去拉窗帘，而是用手遮着眼睛，给林知悦打电话。

    那天过后。

    好几天，都没看到小胖丁。

    步扬站起来，拿过焦糖布丁，“你也太残忍了，她还小，给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谁知道以后的事呢？”

    陈子异锁掉手机。

    “吃你的，闭嘴吧。”

    说完，看一眼食欲骤降，重归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的挑剔狂魔。

    安慰很简单，但善意的谎言还是谎言。

    神仙似的男孩陷在沙发里，淡淡道：“我不想说谎。”

    午后的德艺楼，清晰的钢琴声如流水，倾泻而出。一个声部始终追逐着另一个声部，明明是再空灵不过的旋律，却总给人一种连绵不断的忧郁感。

    既热烈，又委顿。

    既追逐，又躲藏。

    坐在钢琴前，指尖翻飞于黑白，他的侧脸在阴影中透着惑人的美。忽然钢琴变调，沉郁的节奏中断，几个铿锵的音符砸出看不见的火花。

    戛然而止。

    忽而一切，变得惊心动魄。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何筝抱着背包躲在楼梯口，心跳飞快。想要看着他，但是又害怕看到他，这个人，难道是妖魔吗？

    许久。

    听到钢琴盖合上的声音，知道避不过，干脆咬牙走出。

    低声道，“很好听。”

    男孩没有看她，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

    何筝猛吸一口气，提高音量，“这首曲子叫什么？”

    陆星游终于抬头。

    漫天星辰坠在那沉沉的眸中，漫不经心道，“从这里开始永恒。”

    女孩表情一松，走下去。拿出柜子里的琴盒，打开，上完松香，起手微微停顿后把刚才的旋律演绎出来。

    不同的音色，韵味也不一样。

    钢琴如山泉，提琴似清风。

    到变化处，顿了顿，试了几回都不对。合上的盖子重启，领着弹到结束，陆星游起身戴上口罩，手插在兜里往外去。

    “你叫什么名字？”

    背着琴盒，拽上书包出来，对方已经站上平衡车，行到拐弯处。

    金色的徽章，微光一闪。

    人便没了踪影。

    何筝有些泄气，痴痴看着。全校有这种特权的屈指可数，再加上校服上的徽章，这个人，原来就是传说中的L吗？

    钢琴的旋律，他的脸，印在少女心中。

    正是青天白日，发梦了。

    练完舞，何筝总会去德艺楼等着。

    运气好，碰上两次。

    对方话很少，也不太喜欢别人说话，弹完钢琴就离开。并没有选择考级用的曲子，每次都是一些不知名的曲目，事后去网上查，往往信息寥寥。

    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学校的传奇，见过的人却少之又少。和那些稍微有点家世便到处显摆的家伙，完全不同。好像比她还小，却沉静得像个大人。

    稍微能讲上两句话后。

    拜托对方帮忙，本以为不会答应，哪知男孩略一思考，点了点头。

    西餐厅。

    学校请著名作家来办讲座，今日停止营业，只接待参会人员。何筝领了任务，负责开场表演，请陆星游过去弹钢琴。

    步扬和陈子异听说陆少要表演，屁颠屁颠，放学就赶过来。

    看他穿得一本正经坐在钢琴前，有些意外。

    “你还需要那点补助吗？”

    帮学校干活，能得到笔不菲的奖金，更多人是为了荣誉。

    但是陆星游就，真的，只是为了钱。

    靠在椅背上，卖艺赚钱的绝美少年内心是崩溃的。

    一次性花十万。

    买人跳舞。

    消息传到陆永泽耳朵里，不赶回来教训他完全是因为收购还在谈判。

    叹口气，“快揭不开锅啦。”

    不管什么卡，都停掉。

    总不能让他向司机叔叔借吧。

    看向两个幸灾乐祸的家伙，陆星游叹口气，感觉人生多艰。主持人是小学部的副校长，看他坐在下面，一激灵，差点把舌头咬断。

    结结巴巴说两句，流程都忘记。

    猛地弯腰，直接对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

    流畅的钢琴声响起，技艺精湛。但比起私下的演奏，显然多了几分刻意。

    何筝看他一眼，开始跳舞。

    众人称赞不已。

    往日的焦点有且只有她，今天却多了他。

    男孩坐在钢琴边，慵懒又优雅。

    不少看清陆星游容貌的女孩子更是激动得掘地三尺，想挖出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也不管这个男人还是个孩子。

    表演结束后，何筝收到一堆信息。狂轰滥炸，全是打听对方信息的。

    是谁，是姐妹就告诉我！

    飞快打字：是姐妹，但是我真不知道（苦笑）

    卧槽我恋爱了，愿意用十年寿命换他看我一眼！

    斟酌回复：别，好好活着，男人不能当饭吃。

    所有回复。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不知道，别问她。

    捏着手机，下颌微微收紧。瞬间，她就明白，就算对方什么都不是，光是那张脸，也会有成千上万的人前赴后继扑上去。

    妖魔啊。

    微微伸展脖颈，看向天花板悬挂的水晶吊灯。

    里面的场景热闹不已，外面却有只孤苦伶仃的小可爱，眼巴巴贴在玻璃上，星游哥哥，星游哥哥，叫得嗓子都哑掉，仍旧不屈不挠地扒着。

    步扬听一半。

    本来就不喜欢看书，干脆躲出去呼吸正常世界的空气。

    眼见玻璃上趴着个肉呼呼的小家伙，顿时乐了。咧着嘴把人扳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星游哥哥！星游哥哥在哪里！我来找……”

    “别，小祖宗，别念经！”

    捂着耳朵，指指里面被围得水泄不通，一脸老子很不爽再哔哔就大开杀戒的陆星游，偷掖道：“他正在泡妞呢，没空搭理你。”

    “小葵也要泡！”

    “不是牛奶泡饼干的泡啦……”

    把人拉过来，正想深入解释，却被冰凉的小手惊到。

    怔了怔，“你在外面多久了？”

    “放学就来啦，小葵是第一个跑出教室的。”

    幼儿园放学是四点，现在快七点。

    也就是说，小胖丁一个人在外面等了快三小时。步扬心中不是滋味，问她找陆星游有什么事。小女孩眨眨眼，抿嘴道：“妈妈今天不能来接我……让我来找星游哥哥。”

    说完，就开始抠指甲。

    摸摸小家伙的头。

    “你等等。”

    进去拿书包，握住叶葵的手搓热乎才放下，声音略厚，带着暖意，“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可是我要找星游哥哥！”

    真是固执。

    步扬蹲下来，捋捋她浓而黑的眉毛，心疼道：“乖啦，你星游哥哥正在赚伙食费，走不开，你也不想他饿肚子，对不对？”

    执拗的小团子摇摇头，无精打采的。

    半晌，终于妥协。

    儿童手机后面贴着住址，换两趟公交，平平安安把人送到。

    市中心老小区的房子，女孩一个人踏入黑漆漆的屋子，打开灯，趴在窗台处朝他招手。热烈的向日葵印得人生机勃勃。

    快到家，才想起小不点家里没有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东西吃。

    平时捡他们几个吃剩的食物，一点都不挑。

    别是饿出来的吧。

    越想越难受。

    他要是有个妹妹，一定好吃好喝供着，哪能像路边的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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