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岁

作品:《你看起来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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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二十二,夏至。

    太阳直射地面的位置达到最北端,北半球各地的白昼时间全年最长。

    这一天过后。

    黑夜逐渐变长,直到最长的那天,冬至。

    万华幼儿部,中班。

    今天班上有位小朋友过生日,按照入园时登记的信息,经老师安排,当天午饭便会多一块蛋糕,全班庆祝。

    很温馨,但是有小屁孩的地方就会有攀比。

    叶葵生日。

    收到三份礼物。

    一份来自老师,一份来自隔壁班的霸王花,两人不打不相识,生出惺惺相惜的革命友谊。最后一份,来自被叶葵疯狂□□过的班霸钟松波。

    班霸送完,看她蔫蔫的,眼角还有疤。朝着其他目瞪口呆的吃瓜萝卜头,吼道:“明天,你们每人都要送叶葵一份礼物!”

    “敢不送的,我把他裤子扒咯!”

    说完,瞥了眼两手空空,眼眶微红的王嘉予。

    哼一声。

    班霸从没被人打过。

    非常看得起把他像麻袋一样收拾的叶葵,当然也不排除这孩子,有受虐倾向。

    这些人当中,王嘉予和叶葵玩得最好。小子成天蹭吃蹭喝的,竟然连礼物都不送,钟小胖本人非常鄙视。

    但是叶葵,好像不怎么在意。

    小姑娘趴在桌上,手绕着礼物丝带。似乎对盒子里的东西一点兴趣都没有。

    旁边的男孩,静静看着。

    嘴唇紧抿。

    吃过饭,老师过来给她上药水。上完以后摸摸小家伙的脑袋,轻声道:“生日快乐呀,小葵。”

    女孩嘴巴一瘪。

    抱住老师,不肯放。

    王嘉予冰冷的身体变得僵硬。刚才看到泪水在她眼眶转了又转,想去擦,可是女孩愣是忍住没哭。

    他也就没能去擦。

    那日过后。

    小团子失去胃口,很少去找陆星游要东西吃。

    陆少最近也很忙,国外著名画家来市里办展,陆永泽让他跟着负责的叔叔好好学。

    来校次数屈指可数。

    搞得步扬和陈子异也怪无聊的,只能靠篮球和游戏度日。

    步扬组织了场♂友♀谊赛,和鸡仔似的对手在球场上玩老鹰捉小鸡,最后以巨大的分差赢得比赛。打完,正和陈子异嘚瑟,便看到铁丝网上趴了只蔫蔫的小不点。

    伸手把人抱进来。

    对方一口一个星游哥哥,听得他脑壳疼。

    “你星游哥哥卖画去了,没空陪你,乖。”

    收缴陈子异的棒棒糖。

    塞她嘴。

    可算安静。

    小胖丁吃糖,吃着吃着,给甜哭了。呜嚷呜嚷嚎半天,委屈道:“人家就是要见星游哥哥嘛!星游哥哥在哪里?星游哥哥——”

    刚才还在场上威风八面,撞人无数的步前锋。

    蹲下,举手投降。

    陈子异接通陆星游的视频通话,嬉笑道:“陆星游,你养的崽要见你!”

    男孩戴着口罩,眼底青黑。隔着手机见到她,闷声闷气道:“是肚子饿还是没人送?”

    小团子瞪眼。

    嘟着嘴。

    半晌,一口咬住陈子异的镶钻手机,哐嚓哐嚓。

    哇,是钢化膜报废的声音。

    “卧槽!”

    花里胡哨的男孩猛地跳起,从叶葵嘴中掏出手机,气得胃疼。陆星游的脸也跟着钢化膜一起碎裂。

    小不点还在哭,含着棒棒糖哭。

    “哥哥,哥哥,我好想你。”

    “昨天不想,明天不想,就今天想,说,想要什么礼物?”

    堂堂校董。

    还不知道她生日?

    嗝!

    小不点止住哭泣,怔怔道:“你……你怎么知道哒?”

    步扬和陈子异,一个抱着凶猛的小屁孩,一个站在一米开外举着手机。两人可以说很心累了。

    听说是叶葵生日,便明白她怎么忽然发疯。

    “乖啦,乖啦,你星游哥哥会送你礼物的,别闹。”

    小胖丁吧唧背过身去。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

    陆星游有点好笑,看到她脸上的伤,眉头又轻轻皱起。

    晚上十点。

    叶葵家。

    窗台上的观赏向日葵端到桌上,开得烧眼。林知悦提出蛋糕,分出两个盘子,开始拆蜡烛。

    69平的小屋,是林知悦的外婆,也就是叶葵的太婆留下。

    老人家生前最放心不下这个外孙女,唯一的这点遗产,孙子都没捞着,就给了林知悦。

    老式卫生间。

    阳台上的厨房。

    一处都没动过,还是许多年前的样子。

    “小宝乖,我们要点蜡烛啦。”

    叶葵不肯。

    拽着母亲的手,坚定道:“星游哥哥会来的。”

    “都十点了,再等蛋糕奶油塌掉了。”

    买回来没放冰箱,一直搁桌上,这会儿已经有融化的痕迹。小胖丁看着母亲还有淤青的脸,抿抿嘴,点头。

    刚插上蜡烛。

    楼道传来脚步声。

    叶葵猛地跳起,飞奔去开门——是楼上的叔叔下班回来。看她出来,怔了怔,小丫头长得可爱又有点痴。男人笑着摸摸她的头才上去。

    “不是哥哥……”

    立马变成秋后的小白菜。

    蔫。

    叶葵转身,林知悦惊讶地看向女儿身后。陆星游穿着黑色西服,小皮鞋锃亮。裤腿有些短,若是别人穿不是流氓就是土,但是在他身上,非常合适。

    甚至,还帅出新高度。

    发光的星星,此刻垫脚,站在昏暗陈旧的楼道里。

    伸出手,捂住叶葵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小手在空中乱舞,半天,抓住他的手,依恋道:“哥哥,你终于来啦?”

    柔软的触感,还有更加软糯的童音。

    陆少不自在地抽回手,“什么叫终于?”

    人在外地,打飞的,这么辛苦的事怎么能叫终于。

    黑着脸,使劲撸把小货的头。

    看她皱脸才心情愉悦地放手。

    林知悦招呼他进来,发现男孩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东西往客厅墙脚一放,上了年代的房子便多出几分优雅的质感。

    是台立式钢琴。

    放家里正好,林知悦试了试,脸上终于有点笑意。

    陆星游瞥眼女人脸上的淤青,并没说什么。拎起小丫头,坐到沙发上。蛋糕上的小猴子已经变成老猴子,耷拉着脸。

    咦。

    和叶葵现在的表情一模一样。

    蜡烛刚吹过。

    小屁孩就用叉子去拨弄,“不行,不行,小葵的猴子快翘掉了。”

    女人笑笑,切了递过去,认真道:“吃了就不会,快。”

    抿抿嘴。

    从自己盘里分出一块可怜的“猴子”,送到陆星游面前,“喏~”

    陆少眼巴巴等着她吃了再吃,好尝点味道,哪知这可恶的小破孩来这出。

    冷着脸,吃掉。

    故意留一半在叉子上。

    小团子收回手,吧唧吧唧往嘴里送,冲他露出一个明亮无邪的笑容。

    弯弯的眼睛下面,是正在掉疤的伤口。

    男孩摸摸她的脸。

    低头,在眼睛吹口气。

    “不疼了,啊。”

    哥哥以后会保护你。

    吃完蛋糕。

    吵着要弹钢琴。刚放到椅子上,屁股赶紧往旁边一挪,空出大半。拍拍椅子,响亮道:“哥哥你快过来,和小葵一起弹!”

    大半夜的。

    周围邻居就听到奇妙的钢琴声响起。

    前奏是耳熟能详的《小星星》,但是又能听出明显不同。

    旋律既深情又温柔,就跟陆星游这个人一样。

    心思藏得深,又细。

    最别扭的是,生怕别人看出自己在乎什么,鼓着劲去掩藏。

    但是琴声不会骗人啊。

    女人抱臂,靠在墙边,看两个孩子联弹。女儿的手胖乎乎,很灵活,笨拙追逐。男孩的手,纤细苍白,耐心等候。

    一曲完毕。

    林知悦眼中含泪,给他们鼓掌。

    她多么希望。

    两个孩子就这样,永远不要长大。

    已经很晚了。

    面容沉静的男孩靠在沙发上,眼皮打架。叶葵双手杵在他腿上,摇头晃脑,给陆星游念故事。

    遥远的星球,住着小王子和他的玫瑰……

    实在太困。

    听着咿咿呀呀的童音睡过去。

    林知悦找来毯子盖上,下去给司机送了块蛋糕。

    妈妈说过,不可以打扰哥哥睡觉。小团子强忍着叫醒他的冲动,爬到窗台上去玩,向日葵挪开了,还剩下吊兰。

    叶子长长的,像锦缎。

    灯光下,一闪一闪,镶满细碎的星光。

    窗外的世界也一闪一闪,那是城市的霓虹和小小的、很小的王嘉予。小男孩拿着手电筒朝她打光,喘着粗气。

    叶葵揉揉眼睛,打开窗户。

    夜风吹进。

    带着盛夏熏人的暖意。

    王嘉予眼睛一亮,双手合十,用力一搓。

    一块钱一支的塑料竹蜻蜓悠悠升空,上面缠着手工课上用剩的小灯,闪亮闪亮。隔着栅栏,叶葵伸出手,一把抓住。

    画着小猴子的卡片,大字写着:愿望券。

    小字写着附加条款:只能中班的叶葵使用。

    “嘉宇,谢谢你!”

    捏着纸条大声喊,小团子屁股撅得老高。

    被吵醒的陆星游,不再沉静。上前一把拎起,放地。,瞪一眼,然后看向楼下站立的黑影。

    男孩满头大汗,脸红扑扑的。

    十块一双的胶鞋上粘满污垢,定定看他,毫不退怯,一如在初见的球场边。

    陆少很不爽。

    拿起竹蜻蜓,冷笑一下。

    扔下去。

    嘭!

    窗户也关上。

    叶葵赶紧把愿望券塞裤包里,心虚地瞎哼哼。

    男孩落寞离开。

    掏出皱巴巴的两块钱,捏了又捏,坐上回家的最后一趟公交。

    走着来,已经精疲力尽,只好把父亲给的早饭钱花掉。他不是没想过送她礼物。

    如果可以,他想把整个世界送给她。

    学校门口的礼品店,最便宜的也要二十块,狠心买下,也不如钟松波送的水晶球——金色底座的音乐水晶球,会发光,里面的公主和王子栩栩如生。

    而他手中的小吊饰,高跟鞋形状,水钻因为时常抚摸,掉了两颗。

    就和他一样简陋。

    结束一周工作,王雪松回家。

    再困也撑着,总是等他回来的儿子,一反常态,早早睡觉。

    衣服脏兮兮的,扔在沙发上。鞋帮破了,粘满泥土。

    男人拿到卫生间轻轻用刷子清理干净。转身,看见王嘉予眼睛通红地站着,低头问他,“爸,我们为什么这么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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