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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眼眶湿得厉害，黎湛的哀求像一把没开刃的刀，狠狠地割着她的心，钝痛虽不剧烈，却也不容忽视。

    黎湛定定地瞧着许朝暮，许久，自嘲地笑了。

    “不行么？那就算了，我这是自作孽，怨不得旁人。”

    语声凄楚，令人不自觉的揪心扯肺。

    “皇叔，您别说了，还病着呢，好生休息吧。”

    许朝暮不忍心再听下去，扶着黎湛的肩膀，慢慢地帮助他躺下。

    黎湛一把抱住许朝暮，身子有些抖。

    许朝暮浑身一僵，不知道该不该挣扎。

    她看过无数话本子，念过无数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

    她知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她也知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可是她更知道，黎湛与她，隔着一道圣旨，十年养育。

    “皇叔，您睡会儿吧，我不走，就在这儿守着您。”

    黎湛这才松开手，低低地叹了口气：“不必守着了，我没事，你回屋睡去吧。以后你走了，隔三差五想起我，来瞧我一眼就好。”

    许朝暮鼻子一酸，眼泪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黎湛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嘴角上扬，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地取笑：“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哭鼻子呢？没得叫人笑话。”

    许朝暮咬着嘴唇，脑子一热，脱口道：“我不走，我就待在王府，哪儿都不去。”

    “当真？”黎湛精神一振，因病弱而蒙尘的眸子猛然一亮。

    “当真。皇叔既然说要当我爹，那我出嫁的时候，皇叔可得给我准备好多好多嫁妆，将王府压箱底的宝贝全都给我。”许朝暮含着泪，强扯出一副笑脸。

    “那是自然，慢说是嫁妆，你便是要整个战王府，皇叔都不会眨一下眼皮子。”黎湛眼里泛着泪光，抬手轻轻摩挲她的脸庞，满眼怜惜宠溺。

    “那皇叔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去吧。”

    许朝暮低着头，咬着嘴唇，快步跑出东厢房。

    站在院子里，看着昏暗的天色，许朝暮心里乱糟糟的。

    明明黎湛都松了口，答应她回许府，可是对上他不舍的眼神，她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他那么高傲的人，却用那种卑微的语气求她，她心里针扎似的疼。

    那一刻，她居然有种莫名的冲．动，想要一辈子不嫁，就在战王府当一个横行无忌的小霸王。

    一整夜，许朝暮都没睡好。

    天刚蒙蒙亮，珩王府送来了茯苓糕，小黎曦蹦蹦跳跳地跑到许朝暮床前，摇着她的手臂，软绵绵地求姑姑带她去玩。

    “好好好，带你去玩。”许朝暮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摁着圆滚滚的小黎曦哈痒。

    “咯咯……好痒……姑姑不要……咯咯……”

    小家伙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连连讨饶。

    许朝暮梳洗罢，牵着小黎曦就进了宫，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留了早膳。

    黎珩素来不得宠，珩王府的内眷们平常鲜少进宫，太后一时间居然没认出黎曦，还是许朝暮介绍了，太后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重孙女。

    看在许朝暮的面子上，太后赏了条珍珠项链给黎曦。

    小家伙宝贝得不得了，一个劲儿道谢，小嘴比抹了蜜都甜，哄得太后眉开眼笑，直说她跟许朝暮学了副油嘴滑舌。

    离开慈安宫，许朝暮领着小黎曦直奔凤仪宫。

    皇后娘娘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见许朝暮牵着个小孩子走来，放下剪子，笑道：“朝暮来了，这谁家的小姑娘呀？”

    “是珩王府的小丫头。前儿个我在大嫂跟前提了一嘴茯苓糕，这不一大早，大嫂就让曦儿给我送了一碟来，我就紧赶着给娘娘送来了。”

    许朝暮递了个眼色，黎曦便提着食盒，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凑上去，先跪地行了个大礼。

    “曦儿给皇祖母请安，恭祝皇祖母千岁万安。”

    皇后娘娘凤眸一扫，就知道许朝暮打的什么主意，心照不宣地让黎曦起来。

    黎曦打开食盒，双手捧着碟子，甜笑着讨好：“这糕是娘亲亲手做的，娘亲说她刚学，做得不好，怕不合皇祖母口味。皇祖母若是觉得甜了淡了，她再改改，争取能让皇祖母满意。”

    这番话明显是许朝暮教的，皇后也不拆穿，拈起一块茯苓糕尝了尝，淡笑道：“珩王妃有心了，下次再少放三分糖，口味会越发清淡宜人。”

    “曦儿记下了，回去之后一定转告母亲。”

    皇后从手腕上褪下个镯子，亲手放进黎曦腰间的荷包里。

    “你母亲有心了，这是本宫赏她的。”

    黎曦连忙磕头谢赏。

    许朝暮顿时心明如镜，皇后这番动作，是默许了扶持黎珩。

    有了皇后的支持，后面的路就畅通多了。

    ——

    许朝暮一回到狗窝，就见黎湛又在亭子里坐着了。

    “皇叔，您病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吹风了？”许朝暮眉头一拧，大步冲进亭子里，扯着胳膊把他拽起来，就要往东厢房推。

    “不过是伤风罢了，烧退了也就好了，哪里就那么娇弱了？”黎湛不以为然地笑笑，拉着许朝暮坐在他身边，温声询问，“听说珩王府的小郡主来了，你可把人送回去了？”

    “她把我送回来了。”许朝暮摊了摊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可是咱们大东黎的国宝，只有旁人护送我的份儿，哪有我送旁人的？”

    黎湛白她一眼，轻点她脑门子：“要一个小孩子送你回家，你还要脸不？”

    许朝暮嘿嘿一笑，摆了摆手：“要脸干什么？能吃？能喝？还是能换成银子买吃买喝？”

    黎湛笑意盎然地看着她，这般活泼调皮的许朝暮，才是他多年来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他的朝暮，该是快乐得像夏日荷塘里的小青蛙，活蹦乱跳，时而聒噪烦人，令人忍不住想狠狠捶一顿，而不是如前几日那般愁眉不展，死气沉沉。

    “朝暮这几日往珩王府跑得越发勤了，可是中意珩儿了？”黎湛不动声色地探问。

    许朝暮抿了抿唇，犹豫片刻，承认了。

    “十四位皇子之中，唯独大哥十年如一日疼我宠我，倘若当真是由着我的心意来选立太子，那我肯定是选大哥的。”

    许朝暮牢牢地盯着黎湛，留意着他的每一分神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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