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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安顿时头大如斗。

    上回传话，他已经领教过许朝暮的难缠了，今日许朝暮一开口，他就知道，他多半又得无功而返了。

    这就是块硬骨头，等闲啃不动。

    “战争劳民伤财，即便东黎大获全胜，也免不了损兵折将，耗费粮草。倘若战事越发扩大，对于东黎的损失也会越来越大。若是化干戈为玉帛，对于东黎西梁两国来说，都是好事。公主，您说是吧？”

    梁安搜肠刮肚，将已经反复说了好几遍的陈词滥调，又拿出来重复了一遍。

    许朝暮歪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地摇着团扇，懒洋洋道：“要我说，那还真不是这样的。”

    “啊？”梁安愕然。

    “打起仗来，虽然东黎也会有不小的损失，可只要打下西梁帝都，吞并整个西梁，那西梁举国财物土地百姓，不就都是东黎的了么？那我们东黎不但不亏，还赚大发了呢！”

    梁安刹那间出了一头冷汗。

    这小姑娘瞧着娇娇弱弱的，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喘口大气，跟个病秧子似的，可怎么一开口，就那么霸气四溢呢？

    “可……可西梁虽败，却也不是毫无招架之力。公主若是执意不肯罢战，我西梁数以百万热血儿郎，也不会伸着脖子挨宰。公主难道有必胜的信心，灭了我西梁一国么？”

    梁安硬着头皮反驳许朝暮的话，色厉内荏地叫嚣。

    许朝暮呵呵笑了：“没有必胜的信心就不能打仗了？即便是灭不了整个西梁，多抢几座城池也好啊。你看，现在我们打到了雁城，雁城以西以北的大片土地和百姓，如今已经都是我们东黎的了。这场战争中，东黎所折损的人手、消耗的粮草，早就已经够本了，还有得赚。继续打下去，我们只会赚得更多。那为什么不继续打呢？难道你们会在明知道前头还有数不尽的好处的前提下，而收手不干吗？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梁安哑口无言。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位传说中天女转世、定国安邦的护国公主，压根就没生那副菩萨心肠。

    她更愿意征战沙场，抢夺别国的资源，来扩充本国的实力。

    “公主难道当真不顾战王的性命了么？”梁安无奈，只能冒着惹怒许朝暮的风险，戳她唯一的软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皇叔不会怪我的。”许朝暮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再说了，我这不是已经尽力跟你们谈判了么？你们不肯交出解药，我也没法子，只能竭尽全力为皇叔报仇了。”

    梁安肺都快气炸了。

    她这哪是尽力跟他们谈判？

    她这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明摆着是不想议和，只想打仗，建功立业，给她自己攒军功。

    “我家世子为两国百姓着想，希望公主可以考虑议和之事。”

    “考虑是没问题的，但考虑的结果怎么样，那就说不准了。”

    许朝暮优哉游哉地给自个儿打着扇子，那有一搭没一搭的慵懒模样儿，哪有半分与敌国使者谈判的警惕与谨慎？

    “这……”

    梁安自诩在梁延玉手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很能顶得住事儿，可面对许朝暮，他却颓丧地意识到，他压根没有丝毫用武之地。

    “我知道梁延玉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想让我放他一马，给他留半拉残破江山坐坐么？”

    许朝暮嗤笑着戳穿梁延玉的隐秘心事，冷然道：“反正我已经收拾了梁青鸢和梁睿和，大仇也算是报了一大半。要让我收兵也不是不可以，先把我皇叔的解药拿来。皇叔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收兵。皇叔要是哪天驾鹤西归了，那可就别怪我对不住故人了。”

    梁安心口一突，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可绞尽脑汁，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谈判。

    人家都把话给说死了，压根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许朝暮想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就让人打发梁安离开。

    就在梁安来之前，她派出去的人找来了一名用蛊高手。

    梁安一走，许朝暮立即回到屋里，让人将用蛊高手带上来，请他给黎湛治伤。

    那老头儿给黎湛检查过后，说：“这位公子中的是鼎鼎有名的欢情蛊。”

    许朝暮一听，心里一定，连忙问道：“那先生可能解么？”

    老头儿拈着胡须沉吟片刻，才说：“欢情蛊最初是女子用来迷惑意中人所用。倘若有女子中意男子，然男子心有别属，女子便会服下欢情蛊，而后与男子欢好。蛊虫由此进入男子体内，一旦男子变心，与别个女子欢好，欢情蛊便会发作，令男子生不如死。”

    许朝暮闻言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昏迷不醒的黎湛，问道：“那他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此蛊虽然是欢情蛊，但下蛊之时添加了别的毒药，因此这位公子才会昏迷不醒。”

    “什么毒？能解么？”许朝暮连忙追问。

    老头儿摇了摇头：“小人不知。欢情蛊的蛊虫自幼以毒物喂养，兼容百毒，便是寻常毒药，只要被蛊虫吃下去，与自身毒性互相激发，威力都会十倍百倍地增加。”

    许朝暮心一凉，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团团乱转。

    “那怎么办？”

    “蛊虫是活物，会顺着血液在全身游走，并且啃噬内脏。蛊虫不除，这位公子便会命不久矣。”

    “那先生能除蛊虫么？”

    老头儿拈着胡须点了点头：“小人愿尽力一试。”

    许朝暮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颤声问道：“先生有几分把握？”

    老头儿沉默半晌，才说：“欢情蛊原是痴心女子为留住心上人所作的无奈之举，既然下了，就没有除去之理。小人从未除过欢情蛊，不敢妄言。”

    许朝暮：“……”

    敢情是一分把握都没有。

    老头儿又说：“瞧这情形，公子中蛊总有三天开外。若是再拖延下去，即便是有万全之法，除得了蛊虫，解得了毒性，这位公子的五脏六腑也承受不住啃噬。”

    许朝暮呼吸一顿，死死地盯着黎湛青灰一片的脸庞，半晌，才哆嗦着嘴唇说：“那就请先生试试吧。”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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