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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安不过是个传话的，做不了主。

    许朝寒一赶人，他只能唯唯诺诺地应声退下。

    走到院子中部时，梁安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关山月正躬着身子，将许朝暮手里的扇子拿开。

    他还想再看下去，却听引路的护卫粗着嗓子喝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走？”

    梁安“哦”了一声，这才提步离开。

    梁安一走，许朝寒连忙说道：“月儿，咱们赶紧把朝暮送回屋里去吧。”

    关山月摇了摇头，压低声音说：“不忙，就让朝暮在这儿睡吧。这儿通风荫凉，挺好的。”

    许朝寒眯了眯眸子，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个节骨眼上，最是不太平。

    与其让许朝暮进屋昏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躺在院子里，由他们两口子守着，倒也安心。

    ——

    梁安回到西梁军中，立即向梁延玉汇报。

    “启禀世子爷，东黎那边说，要想和谈，先递降书。”

    “降书？”梁延玉脸色一沉，冷声而笑。

    他如今刚刚接管西梁全军，不能带领将士们打一场胜仗鼓舞士气也就罢了，一上来就要让他投降，那岂不是坏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如此一来，即便东黎退了兵，他如何率领三军打回西梁，夺取帝位？

    再者，许朝暮那个人，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腰肢不粗，胃口挺大。

    即便他肯递上降书，恐怕和谈也没那么容易。

    想到他派过去的用蛊高手，梁延玉心里还是存着一股子疑惑，想了想，问道：“那许朝暮亲自见你了么？还是命手下人打发你的？”

    “回世子爷，属下执帖求见，乃是以西梁使者的身份，代表的是西梁一国。那许朝暮着实狂妄无礼，居然让属下干等一个时辰有余，她才懒洋洋地传召。”

    “她亲自见你，如何见的？”梁延玉拧了拧眉，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

    许朝暮这人骄纵惯了，从来就不是个受气的主儿。

    倘若他派去的人失手了，许朝暮必定勃然大怒，彻底跟他撕破脸，发动疯狂的攻击。如今她只是小打小闹的偷袭，有些不对劲啊。

    梁安回道：“她是在院子里召见属下的，还像头几次一样，懒洋洋地躺着，吃着小菜喝着小酒，浑然没将世子爷您放在眼里。”

    梁安不敢说自己办事不力，只能给许朝暮扣一顶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帽子。

    梁延玉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头，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踱步，沉思细想。

    “她就没有什么异样么？”

    梁安想了又想，一一想过全部细节，对比了好半天，才不甚确定道：“属下前几次见到她，她也是这么一副懒洋洋不上心的样子，或是在亭子里，或是在树荫下，或躺或坐，吃吃喝喝，没个正形。”

    顿了顿，梁安随口说道：“真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这次她提出要降书之后，说昨儿夜里吃撑了没睡好，打了个盹儿。”

    昨儿夜里吃撑了没睡好？

    这理由倒是挺正常，只是——许朝暮这么狂妄自大的人，会去向一个她压根看不上眼的小喽罗解释得那么清楚？

    亦或是，她在掩盖什么？

    梁延玉心里蓦地劈过一道灵光——也许，他派过去的人并没有失手，只是许朝暮掩饰得好，消息没传出去罢了。

    梁延玉沉到谷底的心，蓦地翻腾了起来。

    如今黎湛生死未卜、昏迷不醒，若是许朝暮也有了三长两短，东黎军群龙无首，正是他反败为胜的大好良机。

    只要打一场大大的胜仗，就能将之前所有的颓势一并挽回。

    到时候，将东黎人驱逐出境，收复失地，他在军中的威望就会大大增加，来日挥军直奔帝都，夺取皇位，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

    梁延玉心中有了计较，立即传召心腹死士前来，下了一道密令。

    ——

    许朝暮这一觉从半晌午一直睡到傍晚，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关山月与许朝寒寸步不离地守着，见她醒来，连忙叫太医过来查看。

    太医就在卧房里守着黎湛，午后黎湛醒过来一次，但他中毒颇深，内腑受创，虽然醒了过来，一时间却说不出话，也无法动弹，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太医给许朝暮检查过后，舒了一口气。

    “公主的伤势已经稳住了，性命无碍。只是公主伤势极重，失血又多，十分虚弱，务必安心静养，万不可劳神费力，加重伤势。”

    许朝寒连连应是，保证会看守好许朝暮，坚决不让她再操心任何事。

    “哥，嫂子，我真的不要紧，能顶得住。”许朝暮硬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哑声安慰那心急如焚的两口子。

    许朝寒冷着脸，没好气地瞪着她。

    许朝暮叹口气，叮嘱道：“哥，等这场战事结束，你以后就不要再打仗了。”

    这一回，她算是真正体会到战争的残酷了，也理解了为什么祖母不愿意让许朝寒娶关山月这个将门女。

    一将功成万骨枯，保不齐哪天春闺梦里人，就变成了无定河边骨。

    其实许朝寒已经得了圣旨，被派遣到户部担了个闲职。

    只是这一次许朝暮遇刺，他作为兄长，为胞妹报仇义不容辞，这才主动请缨上了战场。

    许朝寒虽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也有为国捐躯的少年热血，但一看到许朝暮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哪里还忍心让她挂念着，只得点了点头。

    “不打仗了，等这次回去了，我和你嫂子都不打仗了，就守着咱们许府，侍奉祖母，安安生生地过活。”

    关山月知道许朝暮的计划，心知只要这场战争了结，许朝暮就会彻底人间蒸发，以后大约再也见不到了，不由得热泪盈眶，却只能咬着嘴唇强忍着，不敢让眼泪掉下来。

    这时，有侍卫过来传话，说黎琮求见，已经在外头守了大半天了，说什么都不肯回去。

    许朝暮遇刺的消息是被严密封锁的，除了许朝寒与关山月两口子，只有太医和后院把守的侍卫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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