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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延玉志在夺得帝位，心思都用在玩谋略权术上了，在朝廷搅弄风云得心应手，但真要是带兵打仗，他并没有多出挑的本事。

    按照许朝暮的脾气，夜间肯定会派兵偷袭，即便是造不成多大的伤害，能让对手不胜其扰也是好的。

    然而，令梁延玉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夜的偷袭，居然是倾东黎全军之力而为。

    西梁军被这一记猛攻打了个措手不及，等到天亮时，西梁军已经死伤惨重，折损了两员大将。

    ——

    后院内，关山月寸步不离地守着许朝暮，一来是生怕她再遇到什么不测，二来更怕她知晓黎琮惨死之事。

    关山月一心以为，许朝暮与黎湛那一段情，她多半是迫于无奈，而黎琮与她青梅竹马，又几番同生共死，应当是有真感情的。

    许朝暮昏睡一场，醒来时浑身虚软，喝了一碗参汤，感觉精神稍微好了些，便想下床走走。

    “朝暮，你病着呢，可不能累着，还是好生躺着吧。”关山月连忙制止。

    “我想去看看十一，也不知他伤得如何了。”许朝暮忧心忡忡，眉宇深锁。

    不论前方战况多激烈，她与黎琮二人都因负伤而留在帅府，不必出战。

    前几日黎琮一能下床，就常来瞧她，这一次她伤势发作，黎琮却从未露面，显然伤得厉害。

    “琮王喝了药睡下了，你这会儿去会打扰他的。”关山月心虚地瞟向别处，不敢看许朝暮的眼睛。

    “是么？”许朝暮将信将疑，“我几次想要去看十一，你都说他喝了药睡下了。”

    关山月心口一突，干笑道：“他伤得不轻，太医叮嘱过，他每次醒来都要喝药。”

    许朝暮也受过重伤，黎湛如今也还昏昏沉沉的，难得清醒上一时半会的，却不见什么醒一次就得喝一次药的说法。

    “他既伤得不轻，那我更该去看看了。”许朝暮吃力地掀起薄被，作势要下床。

    关山月急了，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惶然惊叫：“朝暮！别去！”

    许朝暮心一沉，无神的双眼倏然大睁：“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关山月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乱瞟，拼命想怎样才能骗过许朝暮。

    黎琮死无全尸，凄惨不堪，若是让许朝暮瞧见了，她情绪一激动，伤势指不定要怎么发作呢。

    如今黎湛昏迷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黎琮已经罹难，唯一能拿主意的，就只剩下一个重伤在身的许朝暮。

    若是她也倒下，那东黎三军该如何是好？

    “朝暮，你听嫂子一句劝，好好养伤，什么都别管，成么？”关山月急得都快哭了，隐然带着泣音，“琮王他好着呢，有太医伺候着，等你伤势稳定些，咱们再去瞧他，成么？”

    许朝暮定定地盯着关山月，她的眼圈红通通的，看得出来没少掉眼泪。

    往常许朝寒出战，关山月是一定要跟随上阵的，今日倒是稀罕。

    许朝暮的心猛地悬起来了，厉声质问：“十一他……他到底……怎么了？”

    关山月咬着嘴唇，摇着脑袋不肯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许朝暮心一凉，嘶声道：“他……他难道……”

    耳边再次回响起那个微弱至极的声音。

    “我不能娶你了……下辈子我娶你……你一定要嫁给我……”

    关山月哽咽着摇头，连连抹眼泪，却不敢开口，生怕自己一开口，哭声就会奔涌而出。

    许朝暮眼里的神采一瞬间暗了，有气无力地问：“他死了，对不对？”

    关山月张了张嘴，嘴唇哆嗦得厉害，眼泪掉得更凶了。

    许朝暮依稀记得，黎琮倒在她身上，压得她伤口钻心的疼。

    他大口大口地吐血，糊了她满脸的鲜血，血腥味熏得她几乎透不过来气。

    原来，那都是真的。

    “他死了……”许朝暮喃喃念着，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他是为了救我而死的，对不对？”

    关山月死死地咬着嘴唇，莹白的贝齿深深地陷入丰润的唇．瓣中，血色晕染开来，令人心颤。

    “朝暮，他……”

    “他真的死了……原来是真的……我以为是我烧糊涂了，没想到是真的，他……他真的死了……”

    许朝暮失魂落魄地喃喃低语，眼神呆滞无光，泪如泉涌。

    关山月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盯着许朝暮，生怕她情绪激荡之下，再发生什么不测。

    “我想去看看他。”许朝暮茫然地看向关山月，眼神空洞无波，整个人都没了灵气。

    “朝暮，别去，听嫂子的话，不要去。”

    倘若许朝暮大哭大闹，关山月还能放心些，可她如死水一般平静，着实令关山月放不下心来。

    军中就这么一只领头羊，许氏就这么一位娇．小姐，着实不能再有闪失了。

    许朝暮的情绪猝然爆发，她就像被火烧了似的，蹭的一下，整个人都从床上弹了起来，快到关山月都没来得及反应。

    “他为救我而死，我怎么能不去看看他？”

    许朝暮一条腿刚下了地，另一条腿还在床上蜷着，被巨大的悲痛激荡起来的潜力已经耗尽，腿一软，整个人保持着半伸半蜷的诡异姿势，“扑通”一声重重地栽在地上。

    关山月魂飞天外地大叫：“朝暮！朝暮你别这样！你这是要嫂子的命啊！”

    许朝暮恍若未闻，满脸泪水，死命摇头：“十一！十一！我要去见十一！十一！你在哪儿啊？”

    关山月泣不成声，想去将许朝暮扶起来，可许朝暮却不管不顾地要去找黎琮。

    她伤得厉害，浑身虚软，根本起不来身，索性就不起来了，手脚并用地向前爬。

    肋下的伤口虽经过重新缝合，但尚未结痂，动作幅度一大，伤口就再次崩裂了，鲜血浸透单薄的寝衣，很快就在地上脱出一道血痕。

    “朝暮！朝暮你不要这样！”关山月死死地抱住她，不让她折磨自己。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十一！我要去找十一！”许朝暮嚎啕大哭，单薄的身子颤抖得厉害，仿佛狂风中飘摇欲坠的残叶，在枝头作最后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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