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番外九

作品:《全世界最甜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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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之后, 热带风暴虎视眈眈, 不断升级, 气势汹汹直奔海岸线而去。

    天空灰暗, 气压低得惊人,没有一丝风。鸟类早已躲得不见踪影, 街道空旷,整个城市前所未有地安静。

    临近傍晚, 风声骤起, 行道树没来得及修剪的枝叶互相碰撞, 沙沙作响。新种下的树苗尚未生根,被狂风拔起, 卷进高空。

    闪电如一把银色的利剑, 劈裂苍穹,天地煞白。

    暴雨如期而至。

    沈霏就是在这样的雨夜接到了姜靖芸的电话:“霏霏,你爸被纪委的人带走了。”

    沈宏正被曾经包养的情妇实名举报, 与多名女性存在不正当关系,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以及受贿。

    台风刮倒了信号塔, 通话效果很差, 声音时有时无,还伴着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沈霏站在阳台的落地窗前,望向远处被闪电撕裂了的天空。

    瓢泼大雨拍在玻璃上,暴雨冲刷着一切污浊,没有什么能躲过正义的审判。

    终究还是来了。

    移交检察院后, 沈家为他找了一个业界顶级律师,一年后一审结果下来,数罪并罚,沈宏正被判了12年,没收全部无法说清来源的财产,以及处高额罚金。

    这个判决是律师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沈家没有继续上诉,只是没想到,罚金方面出了意外。

    姜靖芸拒绝支付罚金。

    她的理由是:“我早就托律师把离婚协议拿给沈宏正了,他跟我没有关系,我凭什么为他花冤枉钱?”

    沈霏的大伯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里,剪了根雪茄,面容冷峻深沉,沉声说:“婚内财产,由不得你。”

    姜靖芸抱着胳膊冷笑:“不是只有你们沈家请得起好律师,明话说了,公司这些年赚的钱,半个子儿我都不会分给他!”

    “做人不要太过分。”沈宏正的妹妹加入争吵,“要不是我二哥扶持,公司能做到今天这么大?知恩就要图报。”

    “这话说反了,要不是我姜靖芸拿钱打点,他恐怕还是个天天帮领导写材料的小科长!”

    沈霏坐在墙角的单人沙发里,冷眼旁观客厅中的一切。

    那对争吵一辈子的假夫妻,终于要离婚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们本来就没有感情,全靠利益关系支撑,如今其中一方失去了利用价值,另一方便毫不犹豫地舍弃掉他,尽量减少损失。

    沈宏正说不清的财产真正有多少,沈霏不知道,但她清楚,判决书公布出来的数字一定是经律师多次“谈”出来的。

    沈家请的律师非常厉害,罚金谈得很高,因此沈宏正只被判了12年。

    即使后期没有争取到立功减刑,蹲满这12年,他出来时也才不到70岁,还可以重头来过。

    但姜靖芸不愿意花钱帮他买这珍贵的12年,他是否会老死在监狱里,她一点都不关心。

    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做了半辈子夫妻,到头来只余恨。

    沈霏捏着自己的指节,无意识地用力,说不出什么感受。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是不是非要看见我二哥死在里面你才满意!”吵到激烈,沈宏正的妹妹失去了风度。

    姜靖芸气定神闲,高高挂起:“你们兄妹情深,那你出钱救你哥喽,几千万而已,别跟我说你们沈家出不起。”

    对方像被掐住脖子的斗鸡,气得怒发冲冠,但反击不得。

    沈家有钱,但沈宏正的落马是杀鸡儆猴,这种关键时期,谁敢出头,无疑就是下一个被纪委约谈的对象。

    沈家兄妹陷入无奈的沉默。

    进退不得,寸步难行之时,忽听到远处有人轻飘飘地说了句:“我来付。”

    一直没说话的沈霏开了口:“五千万是吗,我付。”

    姜靖芸满脸震惊:“你哪儿来的钱?”

    “我名下还有栋别墅,不是吗。”沈霏站了起来,淡淡地说。

    “我不同意!”姜靖芸情绪很激动,“那是我买给你的,卖了它,你住哪儿去?”

    沈宏正和姜靖芸名下的房产被封个七七八八,唯独沈霏住的那栋别墅,是用公司分红买的,留存下来。

    “就这样。”沈霏站在一米多高的发财树旁,神情平静,没有半点遗憾:“刚好,你们给的东西,我什么都不想要。”

    房子卖了,车也卖了,沈霏直接把卡给了律师,挥了挥手,什么都没带走,干干净净,一身轻松地走出了中介交易所。

    律师握着卡,从眼镜后不露声色地打量这位与众不同的富家子弟:“你父亲有话托我转达,他知道你很孝顺,等他出来后,一定补偿你。”

    沈霏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微凉的声线浮于俗世的喧嚣之上,透着出世的旷达与洒脱。

    她说:“请你转告我父亲,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我会直面我今后的人生,也希望他能想明白应该怎样活,不要重蹈覆辙。”

    沈霏说完,躬身坐进出租车,报上一附院的地址,靠近座椅里,闭上了眼。

    终于跟荒诞的人生告别。

    沈霏今晚上夜班,到病房时是下午五点,穿上白大褂,对着镜子扎马尾。

    休息室门没关严,敞开条缝,物业保洁正在拖走廊地板,刺鼻的消毒水味从缝里灌进来。

    门外路过的病人被呛得眼鼻发酸,快走几步避开躲远。

    有人却越走越近,停在门口。沈霏下意识转头看过去,门被推开,一个绿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对方掩上背后的门,摘下口罩,泪眼汪汪地扑过来,挂在她脖子上:“呜呜呜呜霏霏,你一定很难过,不要怕,我来陪你了,呜呜呜呜……”

    沈霏被重量压弯脖子,上半身配合地躬下去,好笑地拍拍对方的背:“都是结了婚的人了,还哭鼻子。阿玥,快松开我,你勒得我喘不过气。”

    闵玥从手术室出来,看到“打老虎”的庭审新闻,刷手衣都没换,就直接跑到心内科来了。

    松开紧抱她的手臂,一边哭哒哒地抹眼泪,一边观察她:“霏霏,在我面前不用强撑坚强,你哭,我给你保密!”

    沈霏拽了张抽纸递过去:“你已经替我哭过了,我不难受了。”

    闵玥擦擦鼻涕,用肿眼泡仔细打量她的表情:“霏霏你真的没事吗?有事一定要跟我说啊,虽然我帮不到太多,但是起码可以空一间房给你和甜姐住呀。”

    “跟墨爷住一个屋檐底下,你甜姐估计会疯。”沈霏开了句玩笑,曲起食指,在闵玥脑门上敲了敲:“我没那么容易倒下,阿玥,别怕。”

    姜靖芸近几年多次表露移民的意向,离婚后彻底没了阻碍,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走。

    沈宏正进去后,算上减刑,没有七八年也出不来。

    某种意义上说,约等于家破“人亡”,倾家荡产。

    这样的巨变,换做一般人肯定接受不了,抑郁自闭、精神失常都有可能。

    沈霏从头到尾都很镇定,在流言蜚语疯传的一整年间,从未在人前失过一次态。

    她不请假,不躲闪,跟过去一样照常工作,接纳所有审视与评价。

    有人夸她出淤泥不染,有人猜测她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有人煽动群众要求把她清出一附院,甚至有人指着鼻子骂她是贪官的女儿。

    陈思恬护着她,脱下外套帮她挡住那些恶毒仇恨的视线,却被她轻描淡写地推开。

    她穿着白大褂,站在午饭时分人来人往的院子里,站在公开诋毁她的大字报下,腰背挺直。

    她说:“我没什么可躲的。”

    她对得起这身白大褂,清清白白地站在大太阳底下,任凭所有人审视,不退缩,不回避,没半点心虚害怕。

    原生家庭是她唯一的污点,但每个人都要勇敢直面属于自己的宿命。

    三言两语哄好了小哭包闵玥,将她劝走,沈霏掏出手机,想了想,给陈思恬发信息:

    【心内的富婆破产了,没钱养心外的高级绿领了。】

    【以后,可以换成你养我吗?】

    没一会儿,收到回复,是一张比ok手势的高糊熊猫表情。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勒紧腰带少吃一点了!】

    跟着又是一张眼含热泪的张飞表情图。

    黑髯铁汉嘤嘤哭,反差萌逗得沈霏笑出声,缓了缓,才回:【我可以吃半碗。】

    陈思恬秒回:【我吃你剩下的那半碗!啊!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沈霏收起手机,没再回复,开门走出去,投入忙碌的工作中,唇角的弧线始终温暖上扬。

    陈思恬把车卖了,心痛地捧回大幅缩水的折旧钱,付掉首付,在郊区买了个二手loft。

    装修时又在银行贷了一笔款,沈霏让她仔细读合同,看清税率怎么算的,陈思恬左耳进右耳出,闭着眼大手一挥签下大名。

    沈霏急得揪她耳朵:“你怎么回事,我还没看完解释提前还款的那几行。”

    陈思恬转身抱住沈霏的腰,委屈道:“交的都是智商税啊,宝贝儿!我要是有那个头脑,前些年就不会买车,直接全款买房多好!”

    沈霏拽着她的耳朵晃了晃:“快醒醒,你那点钱哪怕在十年前,都不能全款买房。”

    银行经理捂嘴偷笑,悄咪咪地收好合同,拿出理财产品宣传手册:“两位美女,投资理财了解一下?”

    二人齐声回头:“没钱!”

    装修完住进去,已经到了冬天。

    loft二层是间小书房,还有卧室。挨着窗的位置摆着榻榻米,铺着厚实柔软的棉被。

    S市初雪落下来那晚,沈霏和陈思恬窝在暖和的被窝里,头抵头,用投影仪看电影。

    文艺片节奏缓慢,配乐轻柔,伴着窗外落雪的簌簌声,世界安静得仿佛只有两个人的心跳。

    陈思恬看了会儿,手脚开始不老实,压着沈霏亲她的耳朵,低声哄劝:“宝贝儿,元旦了,新年新气象,咱俩的亲密方式能不能有个新进展?”

    沈霏勾着她的脖子:“怎样的进展?”

    陈思恬垂下视线,笔直地望进身下人染了情.潮的眼底,暗示性极强地说:“就是这样。”

    类似的话她说过无数遍,以为这次也是一样,沈霏会立刻把她掀翻在床,身体力行地告诉她休想。

    空气安静片刻,陈思恬在心底失落地叹口气,正准备翻身下去,主动乖乖躺好等待女王临幸,腰上突然被一双纤长的腿缠住了。

    陈思恬猛地一愣。

    沈霏手扶在她脑后,将她拉向自己:“做不好的话,我就把你踹下去。”

    陈思恬呆愣数秒,忽地明白过来,眸光倏而明亮:“宝贝儿!你绝对会爱上的,我发誓!”

    电影的色调渐渐暗了下去,幽深的夜景中,陈思恬跪坐在上方,单手去解居家服的纽扣。

    获得了许可,平日收敛着的气场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她眼底浮着暗沉的光,眸色幽深,眼神锐利。

    像是瞄准了猎物的骑士,弓已蓄力,箭已上弦,随时准备发动奇袭。

    沈霏眯眼看着心上人,恍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找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电影场景不断转换,光影明灭。谁的手指埋进了滚烫的热源,谁的指甲抠进皮肉里,留下深爱的印记。

    电影播完,天光渐渐亮起,柔和的光束带着清冽的雪气照进室内。

    陈思恬翻身倚靠到床头靠垫上,把汗湿的爱人从被窝里刨出来,搂进怀里,亲吻她的额头,笑得得意又满足:“宝贝儿,我表现得怎么样?是不是爱我爱得不行,后悔没有早点答应?”

    “呵。”沈霏冷冷地笑了一声,坐起身,单手抓住她的双手压在床头,左腿压住她的膝盖,然后右手顺着腿缝探了进去。“我会让你后悔刚才所说的每句话。”

    “宝…唔…”

    挣扎求饶也好,讨好示弱也罢,灼热的爱与深切的欲,都灌进这整晚的热吻里。

    过年期间,心外科一帮人跑去她们家打火锅,美其名曰庆祝乔迁之喜,实则白吃白喝。

    被邓桑婚礼的伴娘甩掉后,胡易道荣归光棍大队,边吃边四下打量:“哎,我说甜甜,你这个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以后有了孩子怎么办,再换房吗?”

    陈思恬抢下一个牛肉丸夹进沈霏碗里,又伸筷子给自己抢肥牛:“养什么孩子,太费钱,这点工资养我俩都费劲。”

    “准备丁克是吗?那感情好,我估计结婚没戏了,以后老了,咱仨一起住养老院啊,斗地主!”

    “谁要跟你一起住,再说了,三缺一。”

    “还缺一个啊……”胡易道视线刚往闵玥那儿一瞥,对方立即双手比叉。

    “你别想了,我妈催生催得可急了,估计我和师父的二人世界维持不了多久了。”闵玥嚼着许脉送进碗里的脆皮肠,口齿不清地说。

    沈霏抿了口果汁,望着小方桌对面的人,提议:“阿玥,要不你多生几个,认我们做干妈,我们帮忙养。你们负担会小一点,以后我跟你甜姐老了,也能有个靠山。”

    闵玥小脸绯红:“哪有几个,最多两个。”

    陈思恬一拍桌子:“行!那就俩!说定了啊?”

    闵玥扭头去看身边人,征求意见,许脉看着她笑:“你同意就好。”

    “那就成了!”陈思恬激动到鼓掌,倒了杯葡萄酒敬闵玥:“孩儿她妈……这称谓好像不对劲,反正就那么个意思,从今晚起,咱们两家要建立密不可分的革命情意了!来,为亲情干杯!”

    “也为友情干杯。”邓桑跟着举杯。

    “还有基友,哦不,战友情!”胡易道笑呵呵的。

    火锅咕噜噜地沸腾,麻辣鲜香,煮开生活的本味。

    每个人在某段人生,必定会独自走很长的路,饱尝许多酸苦。

    而当你遇见另一个独行的人,加入一群志趣相投的伙伴,渐渐从苦涩的生活中,品尝出了一点甜。

    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但也没有太糟,值得你热爱。

    恋人与朋友,带着同样孤单的一颗心,正走向你,终会与你,温暖相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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