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秦烟太单纯，反应太直接。

    秦少辰是因为某种不可知的原因故意疏离也好，真的疏离也好，总之，秦烟那时的眼神，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就像碎了一地的琉璃。

    没有眼泪，却让人觉得比流泪哭泣更难受。

    再后来，秦烟便不再等秦少辰了，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眼转了性，开始参加以前讨厌的宴会，人前是合格的大家闺秀淑女端庄，进退有度。

    人后却叛逆调皮，喜欢做些危险刺激的事情。

    作为秦烟的贴身保镖，他必须二十四小时守护她的安全，当然，以前得除开秦少辰在的时候。

    自从秦少辰隔三差五夜不归宿，甚至不怎么想得起秦烟之后，他就必须小心翼翼的守着。

    然后，自然而然的秦烟就看见了他。

    一开始的时候，故意刁难，后来不刁难了，就故意做些危险的事情，比如靠近天台栏杆，比如喜欢登山滑雪玩蹦极，又比如隔三差五爬树上墙，或者故意招猫逗狗……

    各种惹火挑衅，如果不是当时他已经是素质过硬的保镖，他简直要怀疑那根本就是在锤炼他的身手！

    再后来，秦烟又消停下来，不再故意找各种刺激，反而开始纠缠他，要学散打学擒拿，学各种傍身技能……

    他丝毫不怀疑，秦烟的一切行为，其实只是发泄的方式而已。

    包括后来看到他，纠缠他，以及那段时间的近距离相处。

    他其实一直是聪明通透的人。

    也可能是因为太了解秦烟的感受，也许是男人本性里就带着怜香惜玉的成分，他默许了她的无理取闹和纠缠。

    后来是怎么演变成要私奔了呢？

    他仍旧记得那晚的月亮真的很圆，秦烟一个人坐在池塘边的歪脖柳树上，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跟他练了那么久，她已经很警觉了，而他又没刻意掩藏脚步声，她应该完全可以发觉，但她没有。

    直到他不小心猜到树下的一段枯枝，她才突然回过头来，半张脸在如霜的月光里，半张脸埋在月影里。

    然后她幽幽的问了他一个问题，“子墨，你说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能不能死掉？”

    周子墨看向她，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不合年龄的悲凉。像一只被困死在笼子里的鸟，眼睛睁着，望着笼子外面的天空，徒劳的忽闪着翅膀却找不到突破口。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觉，原来秦烟也是个通透的人，心里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但从来不说。

    “不能”

    她忽然把头扭回去，继续望着月亮，“因为有你在。”

    “是，不能。”

    周子墨重复。

    但不是因为他在，而是秦家不允许。

    秦家有条变态的规定，每一任秦家继承者真正成为秦家家主之前，都必须做一件事干掉自己的弱点。

    而秦家上一任家主在培养下一位继承者的时候，会特意埋伏好未来的考验，这个考验可能是任何东西任何人。

    显然，秦少辰的考验是个人，而这个人，是和秦家没有任何实质关系的秦烟。

    以前周子墨认为秦烟根本不知道，此刻他觉得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那么，你能放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