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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拂衣到了村南以后，才发现那婶子的描述简直是太正确了。

    紧挨着的两间黄土屋，靠右的那一间门口的自留地不像是其他村民一样种的蔬菜，而是种了一些花草，很是没有章法，像是胡乱撒了种子在上面任其野蛮生长，又像是精心照料，费心设计了这么一个乱中有序的布置。

    霍擎家就很符合村里人对他的评价，门口光秃秃的，自留地里杂草和石块胡乱堆在一起，她抬手还没碰到门，门就自己缓缓打开，她站在门外，伸头往里看。

    霍擎正坐在院里的桌子边，一手握着一把匕首，一手拿着一根木棍，木棍已经可以看见箭的雏形。

    她手扒着门框，用力到指骨发白，“霍擎——”

    霍擎的手微微一顿，复而继续手里的动作，面无表情，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苏拂衣犹豫着迈进院子里，一步步走近他，“霍擎，今天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和你说那样的话。”

    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的霍擎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她，淡淡问：“所以呢？”

    “抱歉，”苏拂衣说。

    “你就是来和我道歉的？”霍擎问。

    “不只是，”苏拂衣说，“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先别忙着拒绝——你先听我说完。”

    “你说。”

    “……”苏拂衣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沉默一会，她问：“你知道刘实吧？你也知道我前几天得罪了尚雪吧？”

    “和他们有关系？”霍擎虽然这样问着，眼底的情绪却已经变了，毕竟刘实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在刘家村生活了二十年的霍擎不会不知道。

    苏拂衣看他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猜到了，说：“我不想嫁给他，所以……”

    “所以你就让我娶你？”他这话嘲讽的意味很重，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对不起，”苏拂衣又一次道歉，“我当时脑子懵了，才会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

    霍擎看着她，“你除了过来和我道歉，另外的目的是什么？”

    “……”苏拂衣沉默了，在霍擎逼视下说，“我想让你，在我在刘家村这段时间里，先、先装成和我在一起的样子，要是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以后我会把这个事说清楚，我保证，时间不会太长，我会尽早把事情解决。”

    “好。”

    “我会付你报酬的，你放心，我不会……”

    “我说，好。”

    苏拂衣一瞬惊喜起来，“那好，我现在就回去拿钱，你等我一会。”

    “不用了，”霍擎说，“你是城里来的知青，读过不少书吧？”

    “嗯嗯。”

    “那你以后每天花两个小时教郑红念书就当是报酬了，”说着他略显烦躁的捋了下头发，“郑红那丫头说什么也不肯去学校，就愿意跟着村里那群混小子玩，郑钱也忙，没功夫天天送她上下学，正好你教她认认字，也不要你教出个大学生，会认字就行。”

    他这话说完，苏拂衣心里那块石头突然落地，一瞬间脑子里绷紧的弦松下来，她浑身的力气像是一瞬间被抽光，连忙扶住桌子才没让自己自己跌在地上，她虽然浑身无力，却笑着，眼底水光闪动。

    他听她说：“霍擎，谢谢，真的，谢谢你。”

    霍擎叹口气，起身把凳子让给她，“也只有有事求我的时候你态度才这么好，平日里见到我都恨不得绕道走。”

    你一个反派以为自己多讨人喜欢？

    苏拂衣笑笑没说话，霍擎拿起桌上的匕首和木棍继续刚才的事，说道：“你先坐一会，我弄好这个带你去郑婶家。”

    “好。”

    苏拂衣点头安静坐着看他削木箭。

    “你家里人为什么要送你来下乡？”霍擎对于这事一直很不理解，苏拂衣一看就是个从小蜜罐子里泡大的娇娇女，长得漂亮，笑起来就让人挪不开眼，她家里人怎么舍得让她来乡下受苦？

    “说来有些话长，”苏拂衣说，“我母亲六岁那年出意外去世，父亲在我八岁那年娶了第二任妻子，她带过来一个比我小两岁的继妹，我的继母和继妹都不怎么喜欢我，就在前段时间，我继妹偷偷拿了我母亲的遗物，然后又把东西弄坏了，我和她吵了一架，当晚我父亲回家以后她跑去和我父亲说我无缘无故打了她一顿，还拿了一身不知道哪儿来的伤给他看，父亲让我道歉，我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被送到乡下来了。”

    苏拂衣没有什么难过的神情，对于原主来说，面对这些她可能会觉得很难受，可对于她来说，这只是一段作者写的东西，她体会不出中间的感情。

    霍擎点点头，也没觉得这个有什么，相较于他来说，苏拂衣的日子已经过得算是不错，他想了想，又问：“你为什么会叫苏拂衣？”她这名字听起来实在是太怪，特别是在周围的人叫什么刘建国，刘建军这一类名字的时候。

    苏拂衣顿了一下，眼底流露出一丝的温暖和怀念，口吻温柔：“我妈是一个语文老师，很喜欢看各种诗词，我的‘拂衣’两个字取自李白《侠客行》中‘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大概是想要我学着低调内敛一些。”她说的是她在现代时候的母亲，她的母亲很喜欢这首诗，家里客厅还挂了一副《侠客行》的毛笔字。

    霍擎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毕竟他学历只到小学二年级，对李白的认识还停留在《静夜思》，不过他也看出来苏拂衣对她亲生母亲很是怀念，也不再说这个，沉默着把箭削好。

    两人在去郑家的路上很是不巧地撞见了刘实，他手里拎了半瓶子酒，面上已有醉意，看着苏拂衣的目光称得上明目张胆，甚至无视了旁边浑身戾气的霍擎。

    迈着有些踉跄的脚步走向苏拂衣，霍擎抬手把她往身后一扯，另一手推了一下刘实。

    刘实被他推了一跟头，本就喝了酒身体发软，现在整个人坐在地上，这么一摔酒好像是醒了一些，往旁边躲了躲，不敢触霍擎的霉头。

    等两人走远他才晃晃悠悠从地上爬起来，盯着苏拂衣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等老子把你弄到手，有你好看的。”

    郑红今天又被那群混小子甩掉了，他们可不乐意带着她玩，小女生最爱哭哭啼啼，她哥哥郑钱在刘家村的名声就比霍擎好一点，他们怕她一哭郑钱就得找上门挨着打他们一顿，风险太大，就导致了郑红成了个小狗不理。

    她坐在郑家的门槛上，腿上放了一个脏兮兮的熊娃娃，双手撑着肥嘟嘟的脸蛋儿，时不时还叹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让苏拂衣的心情好了起来，她走过去弯腰摸了摸郑红的小啾啾，问道：　　“你在这里干嘛啊？”

    “唉——”郑红又叹了一口气，有些烦恼的样子，“他们都不和我玩。”

    苏拂衣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满意地眯起眼。

    “红红，你在和谁说话？是你霍哥哥吗？”屋里穿出女人的询问声，苏拂衣一听顿时皱起了眉，女人的声音算得上气若游丝，像是病的很严重了。

    “是漂亮姐姐，”郑红糯糯地回答。

    霍擎上前抱起郑红，走进院子里，“郑婶，是我。”

    苏拂衣跟着走进去，见着正厅一个面容枯槁身形羸弱的妇人正迎出来，见着霍擎身后的苏拂衣时，面上的笑容扩大了一些，“这是小霍的对象吧？”

    “我……”苏拂衣条件反射想要否认，又想起刚才和霍擎说的是，笑着点了下头，“嗯。”

    霍擎转头看了她一眼，抱着郑红进了正厅。

    郑婶走过来拉着苏拂衣的手，牵着她往厅里走，笑着说：“小霍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他也没少帮我们家，这孩子什么都好，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的亲事，今天见了你，我也算放心了。”

    这话像是了却了她一桩心愿，苏拂衣心里挺不是滋味，她现在这么高兴，若是有一天发现这个事只是假的不知道又会有多伤心。

    郑婶带着她进了正厅，又从柜子里拿了一袋子糖放到桌上，让苏拂衣吃，然后张罗着要去做饭，让苏拂衣吃完晚饭再走。

    “郑婶，你别操心这些，我们今天过来是有事的，”苏拂衣拦住她说。

    霍擎也点了下头，把郑红放到地上，郑红一下子扑到苏拂衣怀里撒娇要吃糖，他眉眼温和了一些，“您不是总操心郑红这丫头不肯去学校读书吗？苏拂衣她是知青，读过不少书，教这丫头也够了。”

    “这，这可太好了！”她说完，又犹豫看了眼苏拂衣，“还是不了……这丫头皮的很。”

    “郑婶别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很喜欢红红。”

    郑红闻言脸蛋红通通的一个劲往苏拂衣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奶声奶气的说：“我也喜欢漂亮姐姐～~”

    “这孩子。”郑钱笑着嗔了她一眼，面上却是笑盈盈的，“那就麻烦小苏了。”

    “没什么麻不麻烦的，郑婶不用这么说。”她偷偷看了霍擎一眼，真麻烦的人是他。

    郑婶点头，笑道：“对对，以后都是一家人，婶以后不说这种见外话了。”

    苏拂衣：……

    霍擎：……

    两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行叭，您开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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