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二卷终」全还清了

作品:《将军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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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他可怜,所以不恨他。

    她说,放过她,别再折磨她了。

    她说,她不要他了。

    猛然,男人抬手紧紧捂住胸口,神色痛苦狰狞,呼吸不畅,宛若四面八方涌来死寂的海,一浪高过一浪,漫过喉颈,几近将他溺毙。

    漫天遍地的痛楚席卷于心,窜入四肢百骸,他被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额上青筋隐隐若现,心绞若万剑同时割裂,气血直冲天灵盖。

    他极力忍耐着喉中不断上涌的腥甜,不敢在她面前吐血,怕吓着她,男人薄唇翕动,每一个字都撕扯着胸口剧痛,只能靠大口呼吸来缓解,说话也时断时续:“不...姮儿...我...我知错了...真的...错了...”

    原来,他才明白,自己比想象中的更爱她,根本承受不起任何失去她的苦痛。

    她说得对,幸福美满,近在咫尺,他却为了心魔执念,害了自己,更害了她。

    原来爱情消散是如此令人灰心丧气,若是从前,见他如此难受,她定是上前嘘寒问暖。如今,她只是向后瑟缩,生怕自己的话激怒他,他一发怒提起刀再砍了自己。

    摆在桌上的龙扬刀渗的她手心冒汗,白纾姮惜命,知弟弟守在门外,唤道:“尔罕,送将军回府吧。”

    门扉轻推,白尔罕虽对苏澄扬多有抱怨,却不愿在姐姐面前驳了天下兵马大将军的面子,肃声道:“将军,请吧。”

    苏澄扬身形不动,只是定定地看着面前女人谪仙似的倾世容颜,目光渐渐痴迷,理智渐渐扭曲,正坠入地狱,濒临万劫不复的边缘。

    他轻微阖眸,强行拉回为数不多的理智,缓缓胸膛撕扯的剧痛,温言道:“姮儿,你先歇息,我明日......”

    “不必了,”白纾姮侧过脸,打断男人的痴心妄想,“和离书差人送来即可,日后也不必再相见了。”

    从此天涯珍重,各不相干,互相放过,各自安好。

    “和离书...我...咳咳...”再英勇坚毅的男人也禁不起心爱的女人将和离挂在嘴边,倏然,他承不住,一口鲜血吐出,嘴里充斥着腥甜味儿,血沿着下颌滴落至衣襟袖口,腥红凝重。

    不知不觉,男人心底深处某一处开始崩坏,倒塌,坠毁,终究一片狼藉,沦为废墟。

    若说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吐血,心如止水,那是自欺欺人,女人纤细十指扣进掌心,指甲嵌进肉里的刺痛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白纾姮,你还要自作多情到什么地步?难道将自己的命陪在这个男人身上才肯罢休吗!

    难道接下来的几十年你都要苟活于苏澄琬的阴影之下吗?

    你等他回府,彻夜不眠时,他正做梦,唤着苏澄琬的名字。

    你为他做饭,收拾,他会因你耽误他查苏澄琬的线索吼你凶你。

    你自作多情以为他是为你好才不得已而为之,人家不过是利用你又蠢又心软,为苏澄琬平冤雪恨罢了。

    这个你日日叫着夫君的男人,一度爱到心坎的男人,一旦提起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就会发疯,顾不得旁人死活。

    素来心软如丝的女人硬起心肠,为自己委屈地眼眶酸痛,她垂首敛眸,淡漠地下逐客令:“尔罕,送客。”

    白尔罕不愿多做废话,抬脚迈进屋内,将百二十斤的龙扬刀提起交还给苏澄扬,不耐地催促道:“你快走吧。你在这儿,只是妨碍我长姐休息。”

    苏澄扬眉头拧成川字形,心绞痛得紧,薄唇轻轻翕动,是不敢进犯的低声下气:“姮儿...我...可否...在门...门外守着你?”

    白纾姮不假思索地回绝道:“你回府吧,我不用你守着。”

    要苏门主帅守在自己门口?姮儿自问,若真如此,恐怕是会折自己的寿。

    “姮儿,至少...至少让我见你恢复好...你身体无碍...我...我才放心。”苏澄扬的话断断续续,每每都会伴随心口抽搐紧缩牵扯起前胸火辣辣的痛楚。

    白尔罕急躁耐不住性子,不客气撵人道:“你若不在,我长姐身体会恢复的更快。”

    明显地,男人握住刀柄的手狠了几分,戾气浑然,白纾姮以眼色示意尔罕不要说了,免得惹些不必要的麻烦,随即言辞拒绝道:“我身体如何不需将军操心,我累了,将军慢走,不送。”

    女人当真乏累,小产之后气血亏虚,又经如此心伤,自然支撑不了太久。只得勉强稳住身形,她撑住精神起身,眼前景物重影旋转,令人头疼不已。

    她尽力不让自己倒下,不搭理男人,一步一晃地走回床榻,现在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缓解因目眩而引起的干呕恶心。

    “姮儿...”苏澄扬见她难受回床躺下休息,也随之起身,亦步亦趋,欲去床前照顾她。

    苏澄扬还未走出两步,一纸折扇倏然挡在身前,只见福亦临深情严肃,丹凤眸中掠过一丝慌乱,仙君眼角余光扫过榻上休息的师妹,不由分说使力扯他衣襟,将他拉出门外。

    白尔罕瞠目,跟随他们出去后为长姐关好门。不由得感慨,果然老神仙就是老神仙,管他什么戾气血腥,狂躁暴怒,说拽就拽,半分不怕也不含糊。

    门外厢房廊阁,平晟坊底层脚步声错乱无序,北藏方言的男子怒吼与女子的哭喊声从底层传来,其余部落的使臣与随行族人皆是神色惶惶,面目却无甚悲伤,更多是敬畏。

    然而不少北藏族人,面朝北方,双手交叉抚肩跪地,以北藏方言向真神虔诚祷告。

    福亦临拉着苏澄扬转入拐角隐蔽处,白尔罕则脚步匆匆去底层看看究竟出了何事。

    “古拓死了,你是大轩的侯爷,不能待在这里,快走。”福亦临来不及详细解释,只得先让苏澄扬快些离开,免得杵在这里生出些无端枝节。

    夜深已过子时,平晟坊上下因坎赛合罕横死于前堂而乱作一团,京城两队金吾卫连夜出动早已将平晟坊围得水泄不通,手举火把,火光冲天,按律逐个排查,一时人心惶惶。

    以苏澄扬的轻功身手逃出平晟坊自然不成问题,然男人六神无主地望着对面紧闭的房门,哪还有半分平时的冷静

    他心尖空寂寂,再无心关心旁事,这世上谁死了与他何干?

    福亦临焦急得直跺脚,一把揪起男人衣襟,试图将他吼醒:“苏澄扬!你不为你自己考虑,难不成要苏门上下几百口跟你陪葬吗?!这明摆就是冲你来的,你醒醒,先回去!”

    苏澄扬瞳色如黑夜沉沉,寂寥荒芜,他万般不舍地回望那间房门,腰间的苏门铁令拉扯着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那是这个男人与生俱来的责任。

    头一次,他觉得,这责任重逾泰山,几近将自己压垮,摧残地连骨头渣都不剩。

    男人拖着沉甸甸的步子行至平晟坊廊阁尽头的一处后窗,三步一回眸,不知为何,心里隐隐不安。

    紧接着,转身一跃,纵入茫茫无边黑暗。

    ————

    “嫂嫂,嫂嫂。”

    谁?谁在唤她?她拧眉,这音色好生熟悉,却一时想不起从哪里听过。

    “嫂嫂,嫂嫂,我是琬儿啊。”

    九尾狐心内惊骇大作,猛地睁开眼,环顾周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清溪旁,置身于一片青山绿水之间。

    山间鸟鸣虫叫清脆悦耳,溪水潺潺,绿树成荫,幽远宁静如世外桃源般平和美好,与大千世界格格不入,堪为人间仙境。

    澄澈溪流漫过女人温热掌心,道道水痕,片片温凉。她掌心撑起坐起,小产而导致的头晕恶心得到了暂时缓解,气色也较之前恢复了许多。

    溪边屈膝坐着一位身着玉兰缎地云烟裙的姑娘,二八年华,眉眼清秀婉约,气质如兰,大方淑丽,标标准准的高门大户人家小姐。

    玉兰缎地云烟裙,她不敢忘,那是她初次见到恩人时,恩人所穿的裙裳。

    “给,擦擦手吧。”苏澄琬站在她面前,从腰间抽出丝绢递给她,眉眼弯弯,梨涡浅浅地瞧着她。

    她紧盯那副许久未见的容颜,心慌乱不止,她不敢伸手接苏澄琬递来的丝绢,只是怔怔地盯着面前死而复生的恩人。

    苏澄琬倒也颇有耐心地蹲下,轻轻握起她满是水痕的水,温柔替她擦拭掉水渍,一如那年,为她包扎伤口时的轻柔仔细。

    苏澄琬为她擦拭过后,蹲在她面前,杏眸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赞叹道:“你生的好美啊!”又温善地弯起嘴角,笑道:“你这么美,我大哥一定很疼爱你吧。”

    “不......”白纾姮樱唇唇边逸出否定,她依旧未从震惊之余缓过神来。

    苏澄琬竟是活生生的与自己说话,大抵是梦境了,可素日做梦,她也从未梦见与恩人如此面对面,神色清明的交谈。

    彼时,她无颜面对恩人,毕竟她曾一度羡慕嫉妒苏澄琬占据着丈夫的心尖,才让她输得一塌糊涂,肝肠寸断。

    苏澄琬索性坐下,眺望远处山头林间,侧颜恬静优雅,问道:“嫂嫂,你怨我,是吗?”

    她不敢,哪里敢怨?白纾姮瞥过眼与苏澄琬一同望向山间丛林,她抿唇不作声,无法回答这个进退两难的问题。

    她如今只想问,她的债可是还清了,是不是不欠了,老天是不是该放过她了。

    苏澄琬侧过头,展颜冲她一笑,感激道:“嫂嫂,多谢你将青脂凝玉这等仙物葬于我碑前,我才可受得这仙境滋养七魂六魄也可重聚,如今,我要走了。”

    她听苏澄琬要走,迭忙拦道:“走?你别走,你大哥他...舍不得你。你留下陪他,或与他见一面,他也会好受些。”

    苏澄琬摇头,笑靥中夹杂丝丝愁绪歉疚,眸色黯淡道:“嫂嫂,难为你了。”

    不难为,再难为的日子也熬过去了,她报完了恩,还清了债,日后再也不必于人间有所留恋瓜葛。

    苏澄琬不愿临走前见大哥妻离子散,劝道:“嫂嫂,我走之后,会将我大哥的心魔一并消除,你放心,他日后心里定只有你一人,再无其他牵挂。”

    白纾姮听罢无奈浅笑,黛眉轻弯,摇头言道:“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将你的恩情报还。你大哥他一直舍不下你,你若强行要他割舍,他也要难受一阵儿。”

    “而且,依靠灵力得来的一人心,我不想要,你也不必给。我只想问,我的恩可是还干净了?”

    她话音将落,转头却不见苏澄琬的身影,姮儿连忙起身眺望顾盼,脚下大地传来强烈震荡,地动山摇。

    刹那间,风云变幻,青脂凝玉筑成的仙境开始崩塌,滚石赫赫掉落,悬崖峭壁断裂坠入无边海底,山林野间尘沙石砺飞扬,树根拔地而起,灰霾遮住她眼前所有光景。

    先是一阵强烈白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紧接着白光褪去,眼角余光的缝隙里皆是黯淡浓黑的夜影。

    她徐徐睁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石碑,石碑旁的树上还绑着一个人。夜深已入寅时,她走近才能瞧清碑铭与人脸,却惊慌几近尖叫出声,小腿发软。

    原来,这碑是苏澄琬的碑,树上绑的是苏澄瑛的人。

    “澄瑛,澄瑛,醒醒,澄瑛。”白纾姮先是唤了几声,见苏澄瑛没反应,她忙将绑在澄瑛身上的绳子解开。

    黑夜寂静,山间更甚,袅袅微波旋转,净翊每一步踏在真神后裔的刀刃上,净翊清楚白纾姮已经落胎,身子虚弱不堪与凡人无二,如此下手,也算不得是背叛真神。

    欲望和野心膨胀千年,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利爪于黑夜渐渐显出原型,净翊步步逼近白纾姮正在解绳子的背影。

    “嫂...嫂嫂...你怎么...”苏澄瑛渐渐苏醒,突然余光扫到嫂嫂背后,瞳孔猛然放大,电光火石之间,速度之快如电闪雷鸣根本来不及反应。

    疾风扫过,一双利爪穿刺入九尾狐肩背,血液喷洒至石碑之上,温热炽烈。

    山野间,落叶被风波荡起悠扬,天边划过一道白,晨边熹微,旭日冉冉。

    (第二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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