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终卷三】与她何干

作品:《将军追妻火葬场

    [八一中文网 请记住www.81new.com 手机版访问 m.81new.com 绿色无弹窗]

    雍州甘宁关军营重地,苏门军与神羽军的营房各占东西半边,将领互相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此番一起作战,起码要维持表面平和。

    然而,东边苏门军的某间营房内,黑青两种颜色甲胄各占对立,尤是黑色甲胄列一排将痴傻的男人挡得严严实实,气氛一时与营房外的寒冬骤凉无异。

    青色甲胄为首的神羽军副将高举帅令,底气极足,高声嚷道:“此乃主帅之令,谁敢不从?!”

    黑色甲胄中年龄最小的归德将军上前一步毫不示弱,握紧手中剑鞘,戾气颇重,咬牙驳斥:“汝等今日若是将我师父撵出军营,我定找那霍仪拼命!”

    营房大帐掀开,晃进来一年轻壮硕男子,身着湛青甲胄,甲胄右肩还别着两根翎羽,象征神羽军主帅身份,目光轻浮,语气高傲:“本帅正愁无人练剑,既然归德将军如此自告奋勇,本帅又怎能驳了归德将军的面子?”

    神羽军副将向霍仪合手行礼后,禀道:“禀告主帅,苏门众将领拒不接令,该如何处置?”

    霍仪目光扫过一众黑铁铠甲的苏门将领,轻蔑一笑道:“呵,本帅听闻苏门唯军令是从,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此话一出,神羽军其他人皆低低笑之。

    也不难怪,神羽军虽属朝廷直接管理,却处处被苏门军压上一筹,如东境平渡关这种关中之重根本没有神羽军的份儿,此番若不是东岚国在北藏驻军,苏门军也不会被调到北境此地。

    连两军主帅的军级也整整差了一级,更别提苏澄扬已冠“龙”号,官阶不知高出霍仪几等。

    换而言之,若留苏澄扬在军营,霍仪只觉浑身长刺不舒服,处处施展不开。哪管这人是疯还是傻,直接将人扔出军营才称心。

    单和秋为了掩护苏门颜面,不得不压下火气拱手,语气稍软下来:“回禀霍将军,我师父如今难以自理,帐外冰天雪地,若此时将他逐出军营,恐怕不妥,还望将军通融,待瑛将军回营再做决断。”

    霍仪鼻孔酿出一声冷哼,瞥过眼去,口吻轻傲:“哼!难不成本帅做何决断,下何命令,还需等副帅回来商议?”直接看向神羽军一众人下命令,“无需理会他们,军营不养闲人,快快将这个疯子扔出去!”

    “霍主帅如此行径,也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

    循声望去,红铠女将掀帐帘踏步而来,肩甲上还存着霜白薄雪,扑面而来刺骨寒气,语气更似寒剑,冷戳戳的刺向霍仪。

    霍仪受神羽军将士阿谀奉承多年,哪受得起一个两个如此顶嘴,瞳孔瞬间睁大,憋足一口气吼道:“来人!传令下去,副帅以下犯上,拖出去军棍四十!”

    苏澄瑛不受威胁,厉声反问:“我大哥军职军阶均在霍将军之上,圣上也未曾下旨革除,霍将军如此对待朝中二品侯爷,又该当何罪?”

    霍仪怒气噎喉,被苏澄瑛驳的无言以对,双手攥拳,冒火也只能干瞪眼。

    痴痴傻傻的男人完全不知发生何事,此处没有夫人的画像与铜镜,他只能傻愣愣的抱着雪缎裙蜷缩在帐中角落里,不敢走动,喉咙时不时发出两声呜咽。

    这一路行军,苏澄瑛只在出发前给他灌了蒙汗药,途中他也犯过几次狂躁,军中刀剑无眼,只得整日将他用绳索捆起来。

    他犯病时用猛力挣脱,好几次手腕被绳索磨出鲜血,身上遍布绳子勒出的青紫痕迹。

    晚上也是轮流看守,生怕他半夜直接用头撞墙,磕坏脑子。

    苏澄瑛径直越过众人,来到大哥身旁,蹲下身子看着他,温言道:“大哥,走,我们去找姮儿。”

    痴傻男人喉结滚动两下,薄唇轻翕却未作声,移向苏澄瑛的死寂目光里漾出点点光亮,一潭幽黑死水终于泛起细入毫芒的波澜。

    苏澄瑛直接扶起蹲在地的大哥,又背起大哥的衣物包袱,一言不发匆匆离开营房。

    女将军心知此时带大哥去找嫂嫂,该是何种场面,可如今留大哥在军营已不是妥善之举,更会有性命之忧。

    自己能噎住霍仪这一次,下一次怕是苏门军上下都无甚好果子吃。

    一路马车行至雍州城郊的小村子,往日疯癫痴呆的男人似五岁娃娃般老实乖巧,不吵不闹等人带他去找姮儿,他墨色眸中看到属于人的情绪,不再是晦暗无灵,连直视他眼眸的人都惧怕那骇人的空荡死沉。

    女将军转头望向马车车窗外,地上霜露厚重,积雪未化罩上枯败枝头,北风呼啸,瑟瑟凄凉。

    马车距离村子越近,苏澄瑛越觉得心中愧疚难当,到底该以何颜面去面对嫂嫂?如今将痴呆疯癫的大哥带到嫂嫂面前,又能如何?

    福亦临曾说,若自己与大哥还尚有良知,便不该再去叨扰。

    如今苏澄瑛只觉得这句话对极了,自己和大哥,哪有什么良知。

    ——

    赶到村东头第三家时已是下午,他们去得不凑巧,连敲几声门也无人应。

    门闩未锁,轻轻一推便可将木门推开。屋内一览无余,灶里有烧过不久的木柴,床榻上的棉被中间还隆起一块,未叠整齐。

    苏澄瑛也没在意,想来嫂嫂应是有事出门去了,苏澄瑛安顿大哥先进屋坐下,嘱咐道:“大哥,你先坐,我出去找一下嫂嫂。你哪里也不要去,我马上回来。”

    显然,男人闻见满室熟悉的沁人花香,情绪瞬间安定不少,至少不再只顾自言自语,也能听懂些话。

    苏澄扬反应虽吃力迟缓,却还是重重点头,他懂苏澄瑛在说什么,也会在这里乖乖坐着等人把姮儿带回来。痴痴傻傻的男人什么都信,只要有人能将姮儿带来,便是寒天冻地,他也等得。

    苏澄瑛看到大哥点头,刹那,莫大欣慰涌上心间汇聚成一股暖流,眼泪险些夺眶而出,算是大哥疯癫以来第一次对旁人叮嘱的话起了反应。

    女将军见大哥神智稍有起色,脚步丝毫不敢耽搁,连忙走出小屋去村子里找嫂嫂回来。

    简陋朴素的小屋内只剩一个神智不清的痴傻男人,床榻上被子凸起的部分渐渐塌陷,被子里的东西还发出微弱的声音。

    周遭只剩他自己,他再傻,当然也会害怕,不敢去看榻上棉被的动静,攥着雪缎裙的手心都出汗了,嗓音发颤:“你...你不要叫了...姮儿...我要在这里等她,我不能走...在这里等她...”

    被子里的东西并未听他的自言自语,动作愈发加大,被子褶皱的沙沙声也愈发加重。他本疯癫,如今恐惧引发地情绪更加不稳,额头上早已满是斗大的汗珠,颗颗滚落在地。

    疯子无法自控,任何一点轻微情绪波动都能使心脏狂跳,心尖与血脉紧紧相连,他唇角溢出血丝,双腿抑制不住地想往外跑,似有千万双手在抓挠他的五脏六腑,划过的每一道都血淋淋,足以致命。

    男人犯病了,犹如一碗滚烫热油泼在心尖肺腑,烫的他发狂。他如狼般低吼,毫无理智的踢翻凳子,硬生生用头去撞房梁柱子,力气之大,三两下便磕的自己头破血流。

    以痛治痛,以血肉之躯的伤来缓解心尖苦痛,只有这样,他才能好过一点。

    被子里的东西也受到惊吓缩了回去,不敢再动弹,只是透过被褥的缝隙,瞧见男人疯狂自残的举动。不一会儿,土砖地上,滩滩殷红流淌蔓延,全是他头上的和口里吐出来的血。

    发狂男人脸色骤变,双手抱头,额角血流划过眼角,面目狰狞,眸子猩红地蹲在房梁旁,止不住地嘶吼:“不!姮儿不会死的!不会死的!谁也不能带走她!谁也不能!”

    疯狂的男人神智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疯癫大笑:“哈哈哈!我要当爹了!姮儿怀孕了,我要当爹了!”

    男人目光惊悚,转过头看向床榻上凸起的被褥,越看越像女人怀孕时隆起的肚子。他因剧烈疼痛而出现短暂幻觉,一步一步挪到床榻边,唇边狞笑,宛若自阴曹地府而来的嗜血魔鬼。

    他猛地抬手掀开被子,眼前一怔,赫然,被褥里竟是一只银白色的九尾狐!

    九尾狐全身颤抖却无力动弹,狐狸眼里满是恐惧盯着疯癫成魔,满面血污的男人,狐狸只能垂下眼眸无助地低咽叫着,期盼着谁能来救救自己,别让自己死在这个疯子手里。

    瞬间,屋门被大力踹开,冲进来红铠女将军和额前佩狼牙的北藏少年,两声叫喊止住了男人要抓狐狸的手。

    “大哥!”

    “长姐!”

    ——

    北境,隆冬天寒地冻,入夜时辰早,风丝更如尖刀,须臾之间大雪覆顶,千里冰封,呵气成霜。

    体格健硕的男人蹲在屋外,脸上的血污早已干涸,手上身上,到处是血迹斑斑。鹅毛大雪飘扬落在他身上,他抱紧双膝目光低落,像一个犯错误的孩子被撵出家门,没有任何给他道歉申冤的机会。

    屋内,北藏少年气势汹汹地指着门口,对着女将军暴躁厉吼:“滚!有多远滚多远!带着那个疯子滚回你们中原!”

    苏澄瑛跪在地上,眼泪不轻弹的女将军如今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抽噎道:“嫂嫂...嫂嫂对不起。我大哥...我大哥他...你也看到了,他真的疯了,我真的没办法...真的...”

    被苏澄瑛换作嫂嫂的女人还未从恐惧之中缓神,怔怔然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紧紧缩在榻上一角。

    女人眸若清波流盼,眉如远山之黛,腮若桃花灼灼,美艳不可方物,皙白剔透,面虽无几分血色,却也衬的仙姿玉色,足以迷倒人世间千般浮华。

    苏澄瑛哽咽哭诉,泣不成声道:“嫂嫂,自从福亦临带你回北藏疗伤之后,我大哥就彻底疯了,他...你看看他...他真的不是有意如此的...嫂嫂...对不起...你恨我,恨我大哥,有怨有怒都是应该的,但是求你...求你看在大轩四十万儿郎的命上...我求求你...”

    女人绝美的面容清冷无比,看向苏澄瑛的眸子里满是事不关己,音色飘然却比寒风骤雪还凛冽万分:“与我什么相干呢?你说的事都与我什么相干呢?”

    [八一中文网 请记住www.81new.com 手机版访问 m.81new.com 绿色无弹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