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O十七 暑假

作品:《温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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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到达佛寺时,裴严额头上都是汗,就连纪泽阳脸上都有一层浅浅的汗珠。

    有个小沙弥等候在寺庙门口,长的十分可爱,脑袋圆圆的。

    长的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一休小和尚。

    她好奇地打量,对方略微颔首,“是纪施主吧,青山哥哥让我在这里等你们。”

    程灿不解。

    “为什么要叫季青山哥哥,我们却为施主,是因为他出家了吗?”

    她离得太近,小和尚不好意思连连后退,耳朵都红了。

    一时吓得她不敢说话。

    总觉得自己是位浪荡子,不小心唐突了佳人。

    “季青山并未出家,只不过来的多了,这寺庙的人没有不认识他的,加上每年给的香火钱,人家方丈把他当佛祖供着。”

    这话,裴严不敢当着人面说,小声地在她耳边嘀咕。

    她觉得裴严就差在季青山脑门上贴几个大字。

    人傻钱多。

    闲话聊过。

    他们三个人跟着小沙弥往里面走。

    佛寺古刹,参天树木。

    这里好像是世外之地。

    来这里上香的人不多,反而另有一番寂静。

    细听之下,能听见不知名鸟儿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虫蝉鸣叫声。

    他们住在后院的一个禅房里,这里还有房屋若干,应该都是给香客准备的。

    他们收拾好,出门。

    半路,就听见远处传来钟声,三下,声音醇厚绵长,圆润洪亮。似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却听得很是清楚。

    怪不得会有“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的说法。

    这钟声一听,有洗涤心灵的作用。

    她好奇,“这个时辰为何有人撞钟?”

    “应该是有香客到来。”纪泽阳解释,“寺庙里,一般游客来了或者香客都会到钟楼去撞钟。撞钟三下,分别代表福、禄、寿。福指的就是福喜临门,禄指高官厚禄,寿指延年益寿。所以凡到寺院烧香礼佛的人,大都要撞钟三下,以祈身体健康、福禄呈祥、能长命百岁,万事无忧。”

    “那我们走的时候也去撞一撞。”

    纪泽阳点头。

    他们继续向外走。

    门外有一个男人坐在一颗大树的石台上,望着远处,像块石头。静地与周遭化为了一体。

    望夫石。

    这一想法突如其来,很是奇怪。

    听见他们脚步声,才转过头来。

    面白容貌清雅,一身白色衬衣坐在那里,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太多了,她无法数清是多少颗珠子。

    像一位民国公子。

    “到了?”是传说中的那位青山在问话。

    裴严不拘小节,新换的木屐声作响,打着节拍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另一方石椅上。

    “嗯,到了。”

    程灿站在原地未动。

    觉得对方看起来十分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到过。

    裴严转头,“妹妹,看美人看呆眼了?”

    她走过去,想打一下裴严的头,最后还是理性止住,讪讪然未动。

    “只是觉得有些眼熟。”

    裴严拍手,说,“完了,完了,宝玉初见见到黛玉可不也说了这话。”

    这下想打人的不是程灿了,而是纪泽阳,他面色平淡地瞥了裴严一眼,说,“你忘了,你以前看过的一个综艺,上面有位叫季逢青的男明星。”

    她仔细回想片刻,才拍了拍手掌,真诚地对坐在一旁的男人说,“真人可比电视上好看许多。”原来是早已见过,单方面的见过。

    季青山笑。

    她坐在旁边,“不过青山比逢青好听多了。”巍峨青山,那意境可高多了。

    “经纪人嫌我名字太土。”

    程灿无法理解。

    纪泽阳在她旁边坐下,“今时怎么未来?”

    季青山说,“好像突然有事,公司派他出差,腾不出时间。”

    他说起话来都温润有礼,慢条斯理,显然教养也是极好。

    程灿不知怎么想起了冬天里在一座小院子里看见对方时,那时,季青山穿着戏服,看不清面容,一举一动却是引人入胜。

    他肯定很爱唱戏。

    风流雅致。

    他们三人许久未见,一起聊天。

    程灿在旁边听着,偶尔说到大学时的事情,她总是听的格外认真。

    特别是有关于纪泽阳的事情。

    她知道了他每年都拿国家奖学金,学校要报送他读研,他却放弃了深造的机会,去自主创业去了,知道了四年大学,很多女孩子追他,他却从未回应。

    “你们两个当年真是浪费了一副好皮囊,一个分手一次,单身到现在,另一个干脆母胎solo,世道真是不公。”

    程灿听到这里,却是反驳,“恋爱是为了爱而恋,怎么能随便找个人凑合。”

    “妹妹啊,你还太小,不懂。”

    裴严拍桌子,感叹。

    她好奇,“那你有女朋友吗?”

    季青山笑,“他是位花花公子。”

    程灿一脸果然的模样。

    花花公子裴严表示不服,却没话反驳。

    纪泽阳在一旁看着,并未说话,悠闲自然,就差一杯茶了。

    看起来像个逍遥翁。

    晚餐是在寺庙里用的,斋饭,味道非常好,一番豆腐羹被做的又嫩又滑,还有荷花酥,不仅味道酥软,就连外表都是十分的精致好看。

    这时候,寺里很静,和尚们都在禅房打坐。

    裴严闲着坐不下早下山去找他新交的女友去了。

    季青山好像在房里抄写经书,生活过得比和尚还自律。

    她一人无聊之下便奈在纪泽阳的香房里不走。

    随手从案板上拿下一本经书,递给对方,让他念给她听。

    她喜欢听对方的声音。

    她拿的一本是《佛说阿弥陀经》,纪泽阳翻了一翻,却把书放下,懒懒地靠在塌上,开口出声。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舍卫国……”

    暑夏之日,天气太过炎热,香房门窗皆开透气,晚霞落晖,余光泼洒在他的半张脸上。。

    他的声音低沉凛冽,漫不经心,回荡在小小的客房中。

    从她心尖淌过一遍,她只能坐在不远处一眼也不眨地看着那人。

    声音,面容,还有那双浅浅隐匿在夕阳昏黄中的眼睛,好像成了一幅有音色的画。

    佛音过心,她的脑海极静,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在瘙痒,渐渐地突破那层薄薄的屏障。

    后来佛寺钟声再起,洪亮沉闷的钟声划过沉寂的夜空,她才知道,已到歇夜的时辰。

    千年古刹,寂静无声。

    她被纪泽阳赶回房间休息。

    躺在香房,敞开的窗里飘来淡淡的佛香,她脑海里,不知怎么,来来回回浮现的纪泽阳的样貌。

    也许是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睡不着。

    她开始默念,一只阳,两只阳,三只阳……

    渐渐地,阳啊阳的睡着了。

    天还未亮。

    佛寺的钟声响起,先急后缓。

    响了许久,她也没数,只感觉朦胧睡意都渐渐消失。

    陷入黑暗中的寺庙中,灯光亮起。

    程灿迷茫起身,透过窗外看了一眼天色,黑黢黢的,连星星都还可以看见。

    钟声余音仿佛依旧绕梁在房内。

    随意穿起衣服起身,她推开院门走到外面,灯火通明,有和尚穿着衣服匆忙从她身边走过。

    纪泽阳,季青山二人房中灯光也已亮。

    她看着山下的夜色,葱郁的树木间,一片黑色。

    季青山也穿好衣服出门。

    山里的夜间很凉,他穿了件单薄的外套。

    程灿询问,“他们这是干嘛去?”

    “上早课。”

    她看了眼时间。

    四点半。

    “这么早的吗?”

    季青山说,“他们在一小时前就已经起床了。”

    程灿惊讶,“比高中生还辛苦。”

    男人笑,“对,比高中生还辛苦。”

    说完话,他们就静静站在院中,安静地看着山下,夜色渐渐浅淡,天色蒙蒙亮。

    太阳要升起来了。

    纪泽阳后面也出来。

    看见他们俩后,“怎么起来这么早?”

    程灿知道这句话是问她的。

    “钟声响了,睡不着了,感觉敲了很久。”

    季青山在旁边说,“敲了三遍,一百零八下。”

    果然。

    她就感觉敲了许多下。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典故,她看向纪泽阳,希望他来解释一下。

    这时,才发现对方穿着西装黑裤,“你要下山?”

    “嗯,要去见客户。”纪泽阳把袖扣扣上,整理着领口,“你无聊就在寺庙周围转转,不要走远,晚上我回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先生,你此时看起来特别像哄小孩的大家长。”

    纪先生不以为意,对季青山点了点头,“我先走了,晚上再见,帮忙看着她点。”

    背影消失在沉沉夜色中,她抬起眼,发现有几颗星星特别亮。

    应该其中一颗是启明星,她猜测,是最亮的那一颗。

    “你要回去诵经吗?”

    她问。

    季青山点头。

    真诚地像个佛家中人。

    程灿不解,“那你为什么不出家?”她从未见过哪一个人像这般信佛诚恳。

    季青山还看着远方,她侧目,对方也转过身,看着她,“尘世仍有执念,实在是割舍不下。”

    程灿看不懂对方的眼神,像有重重迷障,走不出来,把自己困在了一个死角。

    季青山笑着,“《佛说阿弥陀经》说,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说阿弥陀佛,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乱,其人临命终时,阿弥陀佛与诸圣众现在其前。是人终时心不颠倒,即得往生阿弥陀佛极乐国土。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是经受持者,及闻诸佛名者。是诸善男子,善女人皆为一切诸佛之所护念,皆得不退转于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他说,“我这佛是为旁人念着,需要更加真诚。”

    她点头,不说话。

    也许对方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倾诉的人。

    最后,她回房补觉时,想,纪泽阳能背下那一本佛经,绝对有季青山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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