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孤 她感到了孤独

作品:《我的极品美女教师

    一年后

    一九九七年的春季,正月初六,正是中国传统的新春佳节之际。在一套新楼房的客厅里张兰家里,屋子里欢声笑语,一片和乐。

    客厅里,电视机里董文华正在演唱《春天的故事》。优美的旋律配着歌唱家绝美的音喉,让整个屋子里回旋着一种奇妙美丽的音符。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清明站在当地,把七个月大的儿子高举过头,大声笑道:“哦,乖儿子,比爸爸长得高了。加油!”

    孩子“咯咯”笑着,乐不可支,蹬着小腿欢跳着。

    何大婶正在给孙女喂奶喝。小家伙哼哼唧唧不好好喝,何大婶正要无奈地放下奶瓶。小家伙却兴致勃发,开始了一顿猛吸,几下就把奶水喝完了,还咬着奶嘴不放。

    何大婶低声埋怨道:“小祖宗,还咬住奶嘴干啥?都咬烂了几个奶嘴了,还要咬烂几个呢?”

    大家都笑起来。清漪说:“妈妈,孩子没有吃饱,你再和些奶粉啊。”

    “你懂什么?她能没有吃饱?”何大婶瞪了她一眼:“她就是这么个德行。每次喝完奶不放手,就喜欢咬着奶嘴玩耍,直到咬烂才完事。真是个小活宝!再说,孩子喂奶不能过饱,容易造成消化不良。”

    清漪被她抢白了一顿,翻着白眼说:“啧啧,我就说了一句,你们瞧妈妈训了我多少句呢?听,她还用上新词了呢,什么‘容易造成‘,这都是书面语啊。我们平时用吗?她这几年混大了,说话也有水平了,过去的她可从来说不出这么有水平的词儿的。环境真能改变人啊!”

    大家又笑起来,也感慨万千。清明笑着说:“可不?快两年了。两个孩子都七个月大了啊。”

    大家听着,更加感慨万千,都把目光投到这一对龙凤胎上,越发感到时光荏苒,如白骥过隙。这两个孩子,来得那么不容易,是真正现代药物调理的结晶,也是拯救张兰和清明重新振作的最好良药。

    真的如此吗?起码何家人是这样认为的。那么张兰呢?她是怎么想的呢?她封闭了自己,她的所思所想是怎样的呢?

    卧室里,张兰靠床头坐着,后背垫着枕头,腿上盖着鸭绒被,被筒里面电褥子烘得非常暖和,坐着非常舒适。她手里捧着一本外国小说《东林怨》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心思却不由自主地被客厅里传过来的声音搅扰着。虽然门关着,但是客厅里的说笑声一字不露地传进了她的耳朵,让她冷漠的感情也起了微微的涟漪。

    是啊,两年了,她的平平已经走了快两年了!这期间,有多少的心酸和悲苦埋在她的心底,又有多少遗憾和愤懑要冲口而出,真是难以尽述……

    九五年十一月底,她恢复了工作。作为学校的领导成员之一,她被单独分配了一间房子。除了一周三节课的英语教学外,其余的时间她基本闲着,这让她疲惫麻木的身心得到了充足的休息。

    学校人文性的环境滋养了张兰和每个人。教学风气迅速好转,一切工作呈现出蒸蒸日上的势头。大家的脸上果然出现了新校长期望的表情:流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可是在张兰已经冰冷的心里,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丝毫关系也没有。什么也温暖不了她的心。她的心永远地冰冻住了,死了。她每天不言不语,除了那三节课,就默默地回到办公室,呆呆地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其他同行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害怕打搅她的休息,没有重要事情都不去找她。有人看到这个状况,猜测她很寂寞。其实张兰并没这个感觉,她需要宁静,一种红尘寂灭般的宁静。

    上班不久,就放寒假了。寒假结束后,张兰也仅仅上了一个月的班,学校和家里人都害怕她这个“高危产妇”出事,一起做工作让她休息了。张兰面目冰冷,任大家摆布着。

    一九九六年六月份,她经过剖腹产,产下了这对龙凤胎。张兰心里愤恨,对清明在她头脑不清醒时,在医生的授意下给她“种上”孩子的行为非常痛恨。她心里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妄想用孩子的降临来唤醒我寂灭的爱意,做梦吧。我的心已经随着平平去了,能再热吗?休想!

    因此,她对这两个孩子毫无爱意,冷漠相对。孩子生下来到满月,她甚至没有看过他们长的什么模样。失去了聪慧命苦的平平,她不会爱上任何孩子了。

    家里人怕她累坏身体,何大婶一个人又忙不过来,就在西北老家找了个亲戚大嫂来帮着何大婶带孩子。除了吃奶,她们不敢让张兰劳累半分。

    两个月后,张兰以自己身体不好,奶水不足为理由,给两个孩子断了奶,让他们吃奶粉。何家人没人说什么。本来么,张兰的奶水确实不够,平时就添加着奶粉给孩子喝的。

    屋子里每天吵吵闹闹的,一会儿儿子患病,一会儿女儿患病,加上孩子的尿布气味使得屋子里的空气非常污浊。张兰伤口疼痛,心情烦躁,对家里的嘈杂环境厌恶万分,加上休息不好,反感农村妇女带孩子的习惯不好,惹得她一直生气,以致使得她的病随时有复发的可能。

    纯孝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害怕,连忙出去买了一套新楼房,告诉何大婶他们说是租的,让何大婶和亲戚大嫂带着孩子搬出去,腾出空间让张兰休息。

    何大婶不放心张兰独自一个人吃住。张兰冷漠地说:“我动手术已经三个月了,死不了。你们搬出去后,我会在煤气灶上给自己煮挂面吃,饿不死的。你们快点走吧,彼此不见面都清静,我已经快烦死了。你们出去也解脱了,不是么?有个有钱的女婿,怎么着都是好事,是不是?”她挖苦道。

    何大婶他们不敢犟嘴,全部悄悄地搬了出去。张兰一下轻松了许多,心情也平静了,不再烦躁,整天默默地坐着,或躺着,不知在想什么。心中没有了爱,她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何大婶他们搬出去后,由于忙,一下子来得少了。张兰几乎断绝了他们的音信。产假结束后,她默默地上着班,对他们不闻不问。纯孝派人来看望她时,她也不多加理睬,对孩子更是不提一个字。在她来想,纯孝手下没有传言,说明孩子们还活着,还要她牵挂什么?再说,他们是自己的亲奶奶在照看,上海条件那么好,能出什么事?不管从哪方面讲,他们的命运都比平平强。

    因此她就装聋作哑,只顾修养好自己的身体。她看透了,没有了健康的体魄,什么都是白搭。什么保护自己的权益,什么保护好孩子的安危,一切都是空话。何况,那个叫何清明的男人不也说过吗?“天下比我们条件艰苦的人多了,工人,农民,士兵,等等,数不清呢,他们母子不团聚的情形多了去了。”既然这样,她还牵挂什么呢?

    为此,她压根儿不去想孩子。她上着班,从纯孝那里知道清亮在本年度后季上了武汉大学后,老家更没有人了。张兰听着暗暗幸灾乐祸,以为何大婶被牵足在上海,心里肯定又难过又焦躁,非常牵挂老家的情形。加上她照看着两个孩子,心思几头扯着,又忙又累,日子过得一定很狼狈。她暗暗得意,心想:活该,让你也尝尝思念亲人和劳累的苦痛,哼!

    可是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张兰的意料,让她惊讶不已,不得不暗暗称奇农村妇女不简单,堪称得上是“乡村女强人”。何大婶比她张兰身体强壮,精力充沛。五十岁的人了,跑得快过三十几岁的人。说真的,干活带孩子比她张兰强百倍。忙了大半辈子农活的人,她在和亲戚大嫂照看着两个孩子的同时,还是闲不住,总想找个活干干。于是闲暇时光,她就给两个孙子绣个猫儿帽,猫儿鞋什么的,做的绣活让人看着爱不释手。

    纯孝见了眼馋,天天向她那里跑。何大婶喜欢这个勤快嘴甜的女婿,经常给他做好吃的饭菜招待,并让他把食物随时带给张兰。两人和谐得比在清明跟前还自然。

    纯孝从何大婶那里感受到了深刻的母爱,而且实在喜欢她的绣活和饭菜。兴奋之下,他高薪聘请何大婶为专家,指导他公司这方面的工人进行学习。

    何大婶兴致勃勃,对女工们大讲特讲,指导得非常到位,让产品(不论是绣活还是小吃),都销售得非常快。

    纯孝乐坏了,还用轿车载着她到处去“讲学”,传授“农家乐”的绣活和茶饭手艺。

    一时何大婶声誉鼎盛。她兴致高昂,神采奕奕,还上了电视,从心底里感叹自己遇上了好时代,让她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才有所用”,成了“农家乐明星”。她创业的心劲更大了,觉得比自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出苦力强多了。

    由此,在孩子们五个月大的时候,纯孝又带着她们到湖南去学习了一趟湘绣,让何大婶大开眼界,工作越发创新,产品推陈出新,销售非常快,成了纯孝不可或缺的顾问。

    他们惺惺相惜,互相帮扶,融洽的关系让清明和清波兄妹也羡妒不已。这在张兰更是想不到的,暗暗纳罕何大婶比她自己有本事,生存力强。她听说公公在西北也干得不错,当了包工头,在联合乡邻组建工程队,打算包工程呢。

    啧啧,他们何家人可真是宁折不弯的西北强悍人哪!张兰郁闷地想。

    清明硕士研究生毕业后,接着考上了“托福”博士,到美国普林斯顿深造去了。临行前找张兰商量,态度亲昵和蔼,语言温暖人心。

    张兰看得听得恶心,嗤之以鼻:“何清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虚伪?我看见你这个模样要恶心得呕吐了。你糊弄我是不是觉得很有趣?你报考的结果都下来了,假惺惺地征求我意见干什么?我们不要再演戏了好不好?我累了,看着你反感呢。

    我是个骚娘儿们,除了找男人,屁忙也帮不上你的。你干嘛这么低声下气地做样子?这不是你的作为啊,演戏给谁看呢?你当年的趾高气扬哪去了呢?你现在这么牛气,可以离婚了。而我,绝不会拦挡你。我现在愤恨的,就是你在我不清醒的时候,给我种下了你的种子。我恨死你了。不是你的使坏,我就可以和别的男人亲热生孩子了,干嘛为你剖腹产?”她冷冷地笑着,尽力刺伤着清明。

    清明不笑了,两眼深深地看着她,好久,深情地说:“兰儿,你骂吧,只要你心里痛快,就尽情地骂吧,我听着。即使打我,我也毫无怨言。我知道你恨我,我这辈子是还不清你的情债了,来世一定报答。”说完走出门去,就这样出了国,让张兰在愤恨中泪流满面。

    现在,她坐在卧室的床上,听着客厅里的笑闹,心里第一次感到了孤寂。她看着手中的《东林怨》,也第一次注意到了小说的主题:不能原谅所爱人的错误,是人生最大的悲哀呢。她想:我这样做,是不是在演绎悲剧呢?

    她恍惚了,也疑惑:两年了,我第一次感到了孤寂,这是一种什么征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