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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载墐穿着燕居的曳撒，戴着幞头，他刚从王府的御花园散步回来，正用毛巾抹着额角的细密汗珠。

    交了五月天气就热起来了，但没有到固定的时候，各人还都得穿着冬春的袍服，稍微走动走动，汗水就流下来了。

    王府和宫中都有一样的规矩，更换衣袍，应景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得是按着节气来。

    朱载墐虽是对这些不以为然，倒也没必要去刻意破坏。

    今日就是太妃的千秋节，虽然还是早晨，但王府内外已经相当热闹了。

    这等大事，就算是李文进等常德府的文武官员也要参与，否则也是失礼。

    朝廷限制亲藩是限制，但表面功夫还得过的去。

    这两天朱载墐也是确定了王府会有异动，他心中早就有成算，就等着这一次破局的机会。

    如果成功，最少在常德府和亲王府内外，无人再来谋算于他，也更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威胁和限制了。

    周胜倒是格外紧张。

    除了周胜和李保儿等人外，周胜在朱载墐身边又添了十来个原本分散在各处不得起的宦官。

    三十人换成三班，日夜轮换。

    宫女除了么儿和桑秀外，也是挑了二十人，亦分成两班伺候起居。

    “殿下每日这般奔走，就不怕累？”桑秀见朱载墐抹汗，赶紧又在铜盆中倒了热水，细心拧干，奉上毛巾之后，不免是有些好奇。

    朱载墐笑道：“人的身体就象是马车，天天用天天动唤，不出毛病。那马车若是放上几年不用，落满灰尘不说，车轮车架都会出毛病，吱吱呀呀的响个不停……”

    一群宫女都是笑起来。

    朱载墐的话是有原故，王府中都有规制不一的车辆，朱载墐在前天突发奇想，令人随侍去巡看典卫仪仗，待令典仪正李子乔将仪车仪仗都摆开之后，却是发觉几辆仪车都年久失修，落满灰尘。

    两辆直接推不动，锈死了，另外三辆虽然能动也是摇摇晃晃，根本便不能坐人了。

    朱载墐当场就发作了，喝令李子乔急速将仪仗车辆全部修复，等着再做处分。

    这件事在王府内即刻传扬开来，李子乔灰头土脸忙了一天，总算是将所有车辆都修好了。

    待朱载墐洗漱完毕，戴了冠，穿着常服出来，李子乔已经在殿阶下等候。

    修好的各种车辆陈列在殿前，由于近来有每天召见问事的规矩，很多官员都是在殿阶长廊处等着，见朱载墐出来，各官原本是看着这些车辆，此时都是赶紧俯身见礼。

    眼前躬身诸人，有王文海，孟长乐，李富宁，张耀祖等文官和宦官首领。

    还有点簿乔正志，审理正李清臣，审理副林慕虞，仪卫正陈纲，典仪正李子乔，良医生林养浩等中层文武官吏们。

    此外就是仓大使陈廷敬，库大使管世铭，内藏库和内存库大使李正一等低层或不入流的官员们。

    普通的承奉和书吏，还有亲军护卫武官，众人分列两翼，站在广场和长廊之前，除了当值之人外，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的行礼，哪怕是王文海也是一样。

    起身之后，王文海都是有些唏嘘，这才多久一会功夫，眼前这位殿下的威仪已经令人不得不正色以对了。

    李子乔被逮着错处，狠狠削了一通，王文海视其为亲信，自然也是面上无光。

    只是朱载墐出手是合情合理，不光是身份地位的差距，李子乔也确实有错处，王文海也没有办法替他求情。

    好在这李子乔还算争气，带着工匠忙活了整夜，到底是把差事办完了。

    “辂车都修好了？”朱载墐看看灰头土脸的李子乔，颔首道：“到底是要挨骂才肯做事么，以后是好生当差，还是没事找骂？”

    李子乔闷声道：“臣不至于下贱至此，日后定然好生当差，不叫殿下再生肝火。”

    朱载墐却是没有理他，下来几步，看了看眼前这几座辂车。

    有高有矮，有的是绿色，有的是浅黄色，按国初时的大驾卤簿制度，亲王仪仗除了那些幡旗鼓和各种枪班金瓜之类外，也有人抬的辇和马拉的辂车和大小马辇。

    亲王仪卫只下天子一等，眼前的这些玉辂，大辂，九龙车，步辇，凉辇，大马辇，小马辇等车辆，只是仪制稍小，伞盖不用明黄，也不绣饰九龙，细节上或是龙爪少一些，颜色浅一些，但若是无知之人或是后世之人，看这些车辇是和天子相差不多，几乎完全一致。

    李子乔没有做好份内事，也亏得是在亲王府和嘉靖年间，若在洪武年间，怕是要斩首加剥皮了。

    不过出现这样的错误，也是由于亲王久困城中，这些车辇几乎是废弃不用了。

    上回朱载墐出城，干脆没有用车辇，直接骑马，倒是省事的多。

    辂车就象是一座座小型的房舍，只是用木头所制，雕绘各种图案，配上浅黄色的帐曼，出行之时，无数卫士官吏太监侍奉左右，坐在辂车中人的身份，一看便知道尊贵异常。

    步辇便是人抬的无顶轿子，一般用在宫中或城中走动时乘坐。

    大马辇用八马，小马辇稍小，用四马，天子和亲王出巡，出征时所乘用。

    朱载墐在这些华美高贵的车辆步辇之前经过，最后却是在大小马辇之前停住了脚步。

    由于是出巡和出征所用，两辆马车并没有做什么过多的雕饰，整体风格是古拙朴素，当年老荣王南下时，可能用过这些辂车和大小马辇，由京师经几千里长途，风尘仆仆的南下至常德府。

    朱载墐看了一会儿，转头对王文海道：“王长史，你用长史司名义给常德府衙行文要人，李文进是怎么说的？”

    王文海原本安闲看着殿内外一切，一副事不关已的闲适模样。

    信已经送到京师，夏赋收完之后他就拍拍屁股走人，王府这里一团乱麻，早走早好。

    眼前的事，他能帮则帮，帮不上也就无所谓了。

    听到朱载墐点名，王文海才想起这桩公事，当下一拱手一躬身，说道：“回禀殿下，行文过去了，李知府那头回了臣一封信，只有四个字：恕难照办。”

    王文海脸上也有些怒气，恨声道：“臣和李文进还是嘉靖十四年同年，不给臣面子就算了，王府的脸面也是丝毫不给，臣惭愧之余，也是愤恨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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