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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沐云从东华门进去不远，迎头便是碰上赵元。

    北上南下两人配合默契，也算是相交甚笃，宗沐云当下便是笑道：“好了，见到你我心里定下来不少。”

    “昨天你不来是对的。”赵元道：“我还担心你会行事迂腐，自家跑来府中。那会子太乱，怕是顾不上你，万一有什么差池便不好了。”

    宗沐云小声道：“昨天看来厮杀的甚是激烈？”

    “嗯。”赵元点头道：“刀来枪往的，死的人不少。昨夜我们连夜搜捕，又斩了十来个漏网之鱼，现在换白天轮值的人继续搜捕，我和其余亲军就在值房休息，过两个时辰再继续在王府内搜捕。”

    整个王府怕是有七八百间屋子，有大殿和偏殿，也有普通的院落。

    加上后花园等处，若有几个人藏身在隐秘之处，一时半会的怕还真的难以全数搜捕出来。

    藏上几个人不打紧，万一是凶穷极恶之辈，在过几天各人放松警惕之后突然杀出来行刺，那仪卫们就是百死莫赎了。

    “还得连续搜捕三天，把水源地控制死了，人受惊之后又饥渴交迫，三四天功夫无水无食，没吃的还好，三天以上没水喝，怕是藏不住了，要么冒死出来一搏，要么投降，要么就得渴死。”

    宗沐云道：“王府之事闹的很大，常德府到处都是议论此事的人。”

    赵元笑道：“议论自是随得他们议论，咱们只管做好自己手中之事就好。其余的事，自有殿下当家作主。”

    宗沐云情不自禁的道：“还是盼早定人心，浮议甚重，影响颇大，对王府和殿下都不好。”

    赵元和附近的几个武官都是点头，各人其实都明白荣王府在百姓心里的观感和形象。

    这使得他们这些仪卫司的武官也是受到牵累，很多人不愿和王府中人打交道，不光是王府的宦官，也是包括王府的仪卫亲军。

    太监，武夫，形象都不算佳，何况是替王府效力的宦官和武臣。

    文官吏员们要稍好一些，可能在人们心里坏事都是宦官和武夫们做的，其实太监们的形象尤其恶劣。

    宗沐云怀着担心和略觉惭愧的心思一路走到玉熹殿的殿门之前，递了对牌之后便安心等候传见。

    这时他才发觉，广场一侧已经搭了棚，内里放着几具尸身，上覆白布，一个相熟的武官悄悄对宗沐云道：“那是富宁王和贵溪王，永春王他们……”

    “就这么放在这吗？”宗沐云只是略吃一惊，倒没有觉得惨然什么的。

    这几位郡王的秉性脾气都不算好，其实朱载墐在此之前也差不多，老朱家的子弟颇有一些特色，大体上就是冷漠，暴戾，残忍，嗜杀等等。

    有很多人都有类似情绪，但他们没有亲郡王的地位。

    没有约束的权力使很多亲郡王都会随意责罚甚至处死各家王府中的下人，杖毙是常有之事。

    朱载墐还算好些，毕竟是有杜太妃等人压制，也没有多少人依附。

    这几位郡王手里都有不少人命，平素就有残暴的名声，只有富宁王因为要拉拢人心形象稍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对这几位郡王宗沐云是毫无同情怜悯之心，如果有什么情绪的话就是感觉庆幸。

    几位叔叔对侄儿的资财一直百般觊觎，总要设法抢夺，不管是在国法和情理上都说不过去。

    这不光是宗沐云一个人的观感，其实张岳之所以第一时间选择支持朱载墐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传扬开来，皇帝脸上不好看，对宗室的形象也是一种打击。

    朱明宗室和天子有矛盾的一面，也是有一体的一面，如果宗室形象受损，毫无疑问会动摇天子治理大明的法理性，身为重臣的张岳很显然是比李文进考虑的要深刻许多。

    宗沐云没有等太久，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就看到周胜持铜拂尘而来，招手令他入内。

    “臣宗沐云叩见殿下。”

    入内之后，朱载墐就在东暖阁书案前坐着，宗沐云瞟了一眼，便是赶紧下拜行礼。

    “宗先生辛苦了。”朱载墐笑着令宗沐云起身，说道：“京师一行得力良多，足见先生不光是擅书法写字，也是能够经世致用。此事之后，不知道宗先生有什么打算？”

    宗沐云来此之前确实是有些想法，他原本是以书法见长，但读书已经读到童生……莫小瞧了这童生功名，一个县好歹会有过百个私塾，读书士子总有几千人，每次县试多则几百，少也有过百人，要过了县试之后再和其余各县通过县试的人一起去参加府试，通过府试合格，在几千人的竟争之中得到府试的名额，然后才够资格成为童生。

    成了童生才算正经读书人，不算白身。

    府试后才参加院试，通过院试后就是秀才了。

    秀才功名可不是容易得的，后世人觉得读几本书就可能考中秀才，这当然是妄想。

    秀才不纳丁粮，可以有几十亩田免赋，还能优免两个身丁徭役，这功名岂是随便得来的。

    宗沐云是精力用在书法上较多，也喜欢杂书杂学，所以耽搁了考学。

    这些年在王府当清客，老庄王在时生活还过的去，这几年却是窘迫异常。

    这也使宗沐云明白过来靠着书法技艺当清客并非长久之计，当初窘迫时连保住妻儿温饱都难，这一次北上效力，虽是靠着书法技艺被任用，但宗沐云希望是不止如此。

    当下宗沐云顺着朱载墐话意，直接回答道：“若殿下不弃，臣愿效犬马之劳。”

    这就是说愿意做些实务之事，而不是还当清客。

    朱载墐满意一笑，说道：“我这里要成立一个总务司，就是将身边的庶务杂事管起来，由宗卿任总务记事吧，这不是朝廷经制官职，先委屈一下吧。”

    宗沐云知道荣王比较重规矩，比如日常召见，谈话，吩咐事情，一律要有规范流程和记档，这样有事的话下面的人不能推诿。

    下头的人早就猜殿下会成立一个部门来管理身边的这些杂事，宗沐云没想到这个职司落在自己肩上。

    虽然不是正经衙门，也不是经制官职，但好歹是有了身份，宗沐云又是躬身而拜，向朱载墐表示谢意。

    朱载墐这一次却是端坐不动，只沉声道：“总务记事负责我身边的这些琐杂事情，每件事哪怕是不起眼的小事都十分要紧，宗卿一定要慎之再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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