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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意，为稳妥计，还是废荣王亲王之位，发配凤阳圈禁较妥。”

    诸臣廷议，内阁当然是首先发言，嘉靖盘腿在帐幔之后，静候臣子发言。

    严嵩当然是头一个，在事前他已经和严世藩商议妥当，这一次不趁机攻徐阶，反而要相应释放善意。

    严嵩此时的发言，用意便是如此。

    说话之后，老严嵩的眼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徐阶，把自己的善意释放了出来。

    徐阶则是做了一个感激的动作，很显然，徐阶领悟到了严嵩的用心。

    从保荣王到喊打喊杀，看着附合了徐党李文进，其实是以退为进，也是将风险降到最低的做法。

    就算将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皇上想起今天的廷议来，严嵩的主张可是一点毛病没有。

    徐阶承情之余，亦是有些苦涩。

    弄玩权谋，自己终究还是逊了眼前这老儿一筹。

    有李文进的奏疏之后，严嵩就是进退自如。

    有事，严嵩是有先见之明。

    无事，挑头闹事的是徐党之人，严嵩只是畏惧天威和向徐党示好罢了。

    左右逢源，毫无破绽。

    ……

    文官先为一体，然后看仇鸾会不会暴露破绽出来。

    据陆炳的消息，近来大将军府出入的人还是以九边之人为主，但也有几个明显是伪装成汉人的蒙古人。

    严嵩和陆炳原本是打算将仇鸾勾结北虏之事落实，然后给其致命一击。

    嘉靖皇帝是绝不会容忍自己的臣下勾结敌人，哪怕是另有苦衷也是绝不可以。

    除了勾结北虏外，通倭也是百试不爽的罪名，在大明洪武年间，权相胡惟庸就是太祖用通倭罪名拿下，连带着废了中书省和宰相，杀的人头滚滚的同时，太祖是把宰相制度也顺势给废掉了。

    一直到了嘉靖年间，所谓的倭寇不仅没有消停，反而变本加厉的闹腾起来。

    北虏虽不似故元那样俨然敌国，且分裂成若干部落，但东起山海，西至嘉峪，万里疆域到处都是可进犯的边塞关隘，到嘉靖年间时，最强势的蒙古是分为两部，一部就是俺答汗掌握的土默特部，其麾下也有很多小部落附属效力，号称控弦四十万。

    另一部就是土蛮部，其实就是察哈尔蒙古，其有本部兵马加上敖汉，苏尼特，乃蛮，浩齐特等八个鄂托克部族效力，另外巴林科尔沁等小部族也是在辽东到内蒙中部，也是一并向土蛮部效忠。

    两个大部你来我往，俺答汗走了，土蛮汗又来，从西部到辽东，战火绵延不绝，整个大明北部的边防最少在嘉靖到万历中期之前是异常吃紧，耗费了大量钱粮资财。

    从明史中的记录来看，明初到中期，九边军饷从零到有，到几十万两一年，到嘉靖三十年时达到二百八十万两一年，这毫无疑问是加大了大明财政的压力，使其不堪重负。

    甚至准确的说，嘉靖年间的大明财政体系已经破产，处于寅吃卯粮的窘迫境地，官员俸禄无法按时发放，很多大工停工，皇帝寝殿烧毁和三大殿重修工程都被迫停止过，用胡椒苏木抵折官员工资。

    官俸不足，官员贪污成为常态，皇帝也没有那个决心去清查每一个官员，甚至嘉靖用含糊不清的姿态坐视官员贪污，只要别忘了朕的那一份就成……

    比如皇帝最为清楚大太监捞钱，嘉靖的处理办法并不是清查所有人，而是令大太监轮流供奉天子膳食。

    天子膳食开销不光是皇帝一个人，还包括近侍等大量人等，一个月吃一两万银子是常有的事，要不是轮流着来，怕是黄锦等大太监也顶不住这样的耗费法。

    这样的做法，等于是嘉靖皇帝轮流从奴婢臣下手里卡着脖子要钱，对官员太监们的贪污舞弊，皇帝自是只能睁眼闭眼。

    仇鸾身为讨虏大将军，却是半点儿讨虏的本事也是没有。

    他的办法就是开马市，卑词讨好俺答汗，请对方用贸易之法而不是来明着抢掠。

    但自家若无武备，请侵略者不要抢，岂不是与虎谋皮？

    一直到嘉靖四十年之后，还有记录俺答汗侵入三河顺义等地，京师戒严。

    俺答汗消停下来，受抚顺义王，安心在马市互市还是万历年间的事了。

    谭纶，戚继光，俞大猷，李成梁，马芳。

    是这些文武俱备的在战事中锻炼出来的大将们，在大明中枢提供了充足钱粮之后，这些大明将领用手中的刀对俺答汗和土蛮汗讲清楚了“道理”，此后大明的边境维持了大体上几十年的太平，隆庆之后，京师再次戒严就是事隔五十多年之后的崇祯二年时的事情了。

    文渊阁大学士赵治，东阁大学士李本都没有明确态度，只能“请圣裁”。

    勋贵之中，英国公张溶等人对此事没有看法，一直沉默不语。

    勋臣原本就是摆样子为多，英国公府在朝堂上的作用就是朝会带班，经筳侍班，代天子出城祭祀天地，代天子接见外藩和外国使臣，替天子设宴款待外藩朝见的使臣或小部落的土司酋长。

    万历年间努尔哈赤多次进京朝觐，替天家接待设宴的便是当时的英国公张惟贤。

    仇鸾适时出声，侃侃道：“主忧臣死！常德出了这么多乱事，一下子死了五个郡王，无论如何荣王都脱不得干系！臣愿替皇上走一趟，会同总督，巡抚，巡按，知府等地方官员，还请皇上效楚王府故事，派出太监，亲臣，文臣，与勋一并前往常德！”

    楚王故事就是朱英耀刺杀楚王之后，多家郡王告变，然后嘉靖盛怒之下，派出勋臣，太监，文官，亲臣，会同地方官员彻查此事。

    楚世子朱英耀后来被押赴京师斩首，并且挫骨扬灰。

    其余几十个参与的人犯，或凌迟，或斩首，一个也没有逃掉。

    仇鸾虽是不能掌兵的大将军，但毕竟世家武夫，说话时铿锵有力，有赳赳武夫气息。

    帐幔后传出一声击磬的声响，接着帐幔拉开，脸上似笑非笑，老道一般打扮的嘉靖帝，出现在众人眼前。

    “拜见陛下。”诸勋贵，太监，阁老一并下拜，向嘉靖天子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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