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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

    “止住！”

    “站住，站住！”

    接近东门城楼侧的坡道台阶时，城头上响起了几声惊呼。

    接着是弓弦拉开的响声。

    朱载墐停了脚步，周胜和李保儿两人赶紧站在他身前，挡住了荣王殿下的要害。

    万一有不开眼的直接一箭射过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朱载墐不语，只是看了看彭与臣。

    这个土司武官刚刚还要过来寻孙永吉，想来二人是认得的。

    “是我，孙指挥，我是澧州千户所的彭与臣！”

    “彭与臣？”

    城楼处有人先挑出风灯，几盏灯笼将坡道处照的雪亮。

    确定之后，孙永吉惨白的脸才出现在城堞处。

    “你保靖彭家有多少人在城里？”

    孙永吉倒也机警，第一句话便是问在核心之处。

    “十来人是有的。”

    “那管什么用？”孙永吉一脸沮丧的道：“要有一二百人，还当得一些用处。”

    “孙永吉，你不认得我了？”

    彭与臣这时才明白，自己兄妹二人适才的打算是毫无道理。

    看城头孙永吉的精气神已经是跨了。

    身为掌印指挥，守城是其职守所在，常德失陷，哪怕朝廷只杀一个官员，首当其冲也是孙永吉本人。

    就算如此，听说保靖彭家在城里的人不多，孙永吉显然还是没有带兵做殊死一搏的想法。

    大明武官堕落至此，也是实在令人感觉无语。

    孙永吉这个指挥使都是这般德性，那些普通的武官和将士们是何模样，真是不问可知了。

    朱载墐没有继续拖延和寒暄的打算，直接便是对城楼上的武官喊了一声。

    “哪位仁兄？”

    孙永吉不愧是在城里混的，虽然打眼一看朱载墐就是生员打扮，但其言词还是相当的客气。

    而且文贵武贱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哪怕是一个普通生员，贵为三品指挥使也未必就得罪的起。

    朱载墐没出声，只是抬头看向城楼。

    两个男子就这么对视着。

    孙永吉脑子先是晕乎乎的，他只能确定朱载墐真的是个熟人，眼前的脸庞相当熟悉，自己定然是见过，而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除此之外，便是眼前的人身份定然高贵，不然的话自己可是不会刻意记一个普通生员的长相。

    在类似断片了一会儿之后，这个面色惨白的中年人终于醒悟了过来。

    “荣，荣王殿下？”

    “是我。”

    朱载墐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继续向上，登上了城墙。

    站在三丈多高的城墙之上，差不多小半个常德都落入了眼帘之内。

    这个时代除了王府和少数地方有高楼外，就算是酒楼最多也就是两层，三丈多高的城墙原本就建筑在高处，对城中大多数建筑都是俯瞰的状态。

    朱载墐看了一眼自己王府所在的地方，处在常德正中，端门外挂着整排的灯笼，很容易就确定了方位。

    现在这个时候，随着苗兵的吵闹和喊杀声起来，估计王府的留守人员应该也是听到了动静。

    这个时代的城市除了少数地方，入夜之后都是特别的安静。

    一旦听到了动静，王府内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最少不要和眼前一样就行。

    除了神色惨白的孙永吉外，还有一个同知，一个指挥佥事，几个千户和百户官都在城头之上。

    加上那些总旗，小旗，普通的卫所官兵。

    城头上聚集着二百多常德卫的守备兵马。

    这些武官没有束甲，穿着绣着补服的武官袍服，头上是大帽或是短翅乌纱帽。

    官兵们多半持长枪，少量按着腰刀，多半的人都穿着胖袄。

    也有不少穿着青色比甲，头顶不是笠帽，而是折上巾。

    这是南方卫所军的一些特殊之处。

    这种折上巾，比甲的衣着方式在嘉靖到万历年间开始流行起来，不光是军人穿着，普通的百姓，特别是妇人都喜欢在春秋时节穿比甲，看着比较干练，又较为保暖。

    而眼前的军人们，不论是武官还是士兵都是相当的畏惧和惶恐。

    对普通的军兵来说，他们没有太多的责任要负，其实就现在逃窜出城也没有什么要紧。

    朝廷不可能尽搜逃兵而后斩首，除非是倒霉鬼在短时间内被带兵前来收拾残局的大官逮到，斩首示众提升士气。

    只要能躲开最危险的时刻，保住性命是不难。

    武官们就没有办法了，他们就算能避开一时，事后朝廷追究责任，他们多半逃不了斩首之刑罚。

    特别是官职越高，责任便是越大。

    逃跑的念头是不敢有，自己躲了一时免不得一刀，家里十六以上的男丁多半要被流放。

    妇人送教坊司。

    家产抄没，世职削除。

    真是上对不起祖宗，下对不起后人。

    所以虽然不少人怕的浑身发抖，这些武官和文官一样，也是没有逃跑的念头。

    只有到了崇祯中期之后，法度彻底败坏崩溃了，将领武官才视法度为无物，战局稍有不利就敢率部逃走，浑不将国法看在眼中。

    另外尚有一个原因约束着众人。

    所有卫所官兵和武官的家人都在城中。

    他们身为男子，自己的父母妻儿都在城中有生命危险，自己却先行躲藏逃避，这等事这些普通人却是真的做不出来。

    在朱载墐上城之时，所有武官赶了上来，带着官兵们下拜叩首行礼。

    虽然亲王在平时是不能管军，更不能和武官打交道，武官们也不可能主动去攀附亲王，这是极为犯忌之事。

    但到此时此刻，自是一切都顾不得了。

    “殿下何以至此？”孙永吉行礼后站起身来，脸上神色还是惊疑不定。

    “我至此，不是因为城中苗乱，孙指挥写了急奏递入王府，请本王派仪卫官兵出王府与常德卫官兵一起平乱？”

    朱载墐神色从容，甚至可以说是淡然。

    但其话语，却是如惊雷一般，在孙永吉等人耳边炸响！

    孙永吉先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是恍然大悟。

    确实，常德卫的力量想要平乱是相差太远，官兵士兵也是跌落到了谷底。

    但只要有强势力量介入帮助，眼前的这些官兵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而此时此刻的城中，有力量并且展露出决心要出手的，也就是眼前的荣王殿下和他的荣王仪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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