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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牢骚的人是不少，畏惧惶恐的人更多。

    人心惶恐之至。

    常德已经百年以上未闻兵戈之声。

    远在沅州铜仁一带的剿灭叛苗的战事，只不过是人们口中谈话的话题，甚至关注的人都不是太多。

    毕竟有不少更有趣的话题，城中的八卦新闻都比遥远战场上的战事更令人喜欢。

    只有当现实的威胁出现之后，人们才毛骨悚然，感觉屠刀就架在脖子上，随时都能挥落下来。

    说了一气之后，那些愤怒和指摘的语言也是停止了。

    现在谈论腐败的将领和崩溃的卫所毫无意义。

    连朝廷也没有办法的事，又何必多谈？

    迭次用兵，看着调不少卫所军参战，但朝廷基本上只是用卫所兵护粮道，守营寨，驻城池。

    真正上战场，要么用土司兵。

    要么就是用募征来的镇兵。

    很多人越想越怕，急着回家如东城百姓那样，封堵门户。

    然后爬上房梁屋顶，观看城中情形。

    也有不少胆大的留在能看到王府正门的地方，看看荣王府的动向。

    毕竟指挥使已经向王府告急变，底下的事态会如何发展，所有人都在紧张中带着些许期盼。

    距离王府越近的地方就越是明白，仪卫亲军加上王府的庄园毡军，训练都是极为刻苦。

    现在这支军队已经成了这个大城唯一的指望了。

    ……

    “鼓声？”

    “又是半夜紧急集训？”

    “不象啊，动静太大了。”

    宁思忠等人早就入睡，他们训练的辛苦，在暮色刚刚降临不久，各人用罢晚饭，然后在军官带引下总结了白天训练的不足之处，接着便就是直接安寝了。

    在普通人还在热闹处喝酒嬉闹时，这些士兵已经是沉沉入睡。

    以往也是有半夜时的紧急集训，演习敌人夜袭突营时的反应。

    但一般来说就是敲几声锣，不会把动静搞的太大。

    毕竟这是在王府内，并不是在乡野村落的荒僻地方。

    据说王府考虑在武陵一带建一个大的集训军营，此后集训就是先到王府，荣王殿下见面接见之后再拉练到武陵军营，估计此后训练就能放开手脚了。

    此次却是不同以往。

    轰隆隆的鼓声先是急促的响了一通。

    过了不到一刻时间，当众人刚起身披衣，还没有彻底惊醒之后，鼓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更加响亮，也更加急促了。

    象是此前有些犹豫，这一次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坚定了意志一样。

    在鼓声中，身为毡军百户官的宁思忠第一个反应过来。

    紧急情况，并非演练！

    “赶紧起身，穿好衣袍，带上火石，小刀，清水！”

    “并非演练，一定是出大事了！”

    “动作快些，再快些！”

    整个营地区都是沸腾起来了。

    如果宁思忠还是留在宁家庄，没有参加这一次的集训，没有强化过队列训练和集结训练，也没有多次在半夜被紧急集训骚扰过，那么连他在内的整个宁家庄的百户都会是没头苍蝇般的混乱。

    好在他们训练有一阵子了，并且多次在半夜集训，对此也是早就有预案了。

    有人负责点亮多个火把，照亮营区内外。

    多半的人穿上衣袍，带上需用的小物件，紧紧的系在腰间的鞓带上。

    还有人负责到武械库取出所有人的盾牌，腰刀，弓箭，长枪等兵器。

    原本农兵们的武器是五花八门，有长枪，长矛，短矛，长刀，铁叉，挑刀等乱七八糟的兵器。

    到了王府集训后，所有人的武器被王府收回，然后下发新的兵器。

    明军的制式腰刀。

    重七斤左右，刀身前端厚实平直，往刀刃处就是弯斜轻薄，利于劈斩，如果铸造锻打合格，便是足够精良的强兵。

    王府发下来的腰刀，也确实是精工锻打，按市价来说最少是值七八两银。

    此外盾牌也是分门别类，挨牌，圆牌，方牌，应有尽有。

    弓箭也是标准的制式小梢弓，也有开元弓，视弓手的能力下发。

    可惜的就是王府的武器库库藏足够，能用弓箭的弓手也是实在太少了。

    以宁思忠这个百户来说，合格的弓手才七人。

    这还是放低了标准之后的结果。

    亲军弓手是百步靶中七，连射三十矢中二十一，这样才算合格的弓手。

    这个标准在毡军是被放低了。

    百步靶中五，连射三十矢中十七，便算合格。

    就算如此，合格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庄户人家平时耕田种地，驱牛扶犁，这些事是在行，身体也有力气，有韧性，也能吃的苦。

    当军吃粮，汗滴入土，再苦能苦过耕田？

    是以这些庄民出身的毡军，在吃苦方面比仪卫亲军还要强一些。

    练队列，阵法，刀枪，盾牌，都很快能入门，甚至不少人表现相当优秀出色。

    但弓手训练，半年能入门就算不错了。

    想成为合格的精锐弓手，最少是以年为单位起步了。

    不停的有毡军穿戴完毕，然后接受旁边值班人员递过来的腰刀，长枪，盾牌，弓矢。

    一刻钟左右的时间，百余人的毡军已经列队完成，并且全副武装。

    与此同时，王府内外廷相接的广场上，六百多人的仪卫亲军也是列阵完成了。

    与全部穿袄服戴毡帽的毡军不同，仪卫亲军则是全部明盔束甲。

    兵器也是一样，制式的腰刀和盾牌，长枪和弓矢。

    但亲军们队列更严整些。

    将领们头戴瓣儿盔，亲军们则戴铁盔，饰以红缨。

    将领披铁鳞甲或扎甲，亲军将士披绵甲。

    六百余人全部持兵束甲。

    在火把亮光的照映下，铁甲和兵器闪烁着寒光。

    队列齐整，整支军队沉默而张扬。

    仪卫亲军早就开始严格的训练，朱载墐也没有过多的干预军队训练，只提出一些细节上的变动。

    现在看来，效果真的是特别良好。

    最少在毡军将士们看来，眼前的这一支军队，堪称铁军。

    “生苗造乱，常德危殆！”

    方世猛站在军伍之前，如一只雄狮般姿态昂扬。

    这个戎马多年的老将，在此时此刻，终于展露出军人应有的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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