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倒猢狲散

作品:《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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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景阳拿着自家驸马说事,昭阳即便是被气得七窍生烟也不愿后退一步,立刻反唇相讥,“我家驸马虽然事忙,但陪一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听闻舒驸马刚刚上任就要三天两头的外出公干,皇妹新婚刚过,就要每晚独守空闺,也真是难为你了。”

    每次都是这样,动不动就拿闺房之事来塞她,景阳恨得牙痒痒,气性不由牵到了舒望头上,昭阳这边嘴上说得轻松,心里恨不得把祁裕绑回府里困个三天三夜,除了她身边,哪儿都不能去。

    两位公主的侍女对望一眼,见自家公主都气咻咻得看着对方,紫苏眼尖看到了两队着刑部公服的人拨开人群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自家驸马,连忙出身转移景阳的注意力,“公主快看,那不是驸马吗?”

    景阳成功被紫苏的话引去了目光,朝人群里望了一眼,不再与昭阳逞口舌之快,带着紫苏率先往楼下走。昭阳怎肯居于人后,连忙大步赶超景阳。

    徐子蘅与魏渊刚刚缠打到一处时就有人悄悄通知了刑部,今晚正好是舒望轮值,他本来不欲管这争风吃醋之事,碍于打架的两位身份都非寻常,只能带着人前来拉架,不想还是来晚了。

    舒望看到了从人群后面走上前的祁裕,两人随同为驸马,但祁裕的职级在他之上,舒望抱拳施礼,“大人。”

    祁裕回以一礼,舒望直起腰,走到魏渊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确认魏渊已经死透了过后,他再度起身,脸上神情肃穆,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徐子蘅,冷声道,“有劳徐公子随舒望走一趟刑部了,带走!”

    立刻就有人上来擒拿徐子蘅,徐子蘅稍微清醒了一下,努力挣了挣,高声叫道,“我父亲是一品国公定远侯,你们谁敢动我。”

    紫苏见徐子蘅到了这个关头还拿定远侯府来压人,厌恶得皱了眉头,“要被定远侯听到了,估计要被气死。”

    “就怕他嚷得不够大声。”景阳却有些幸灾乐祸,这个结果本就是她一手促成,事先想过这徐子蘅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蠢货,却不知蠢得如此彻底。

    在场两位天家公主,徐子蘅无暇多顾并未看到她们,情急之下嚷出了定远侯的名号,熟知舒望根本就不买他的帐。“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定远侯再是位高权重,难不成还能大过当今圣上不成?”

    景阳一听,乐笑了,这么大顶罪名扣下来,徐子蘅若还是不知死活得拿定远侯来压人,那可就不仅仅是犯下命案这一条了,无论怎么接,都是忤逆犯上的死罪。

    徐子蘅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使劲挣着牢牢钳住他肩膀的手,脑子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也被舒望的话给击断,嘴里不停重复着一句话,“我爹是定远侯,你们不能抓我。”

    舒望完全不受他影响,沉声下令,“带走。”

    祁裕大概猜出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肇事的两位都是权臣之子,他恐怕也得随舒望回一趟刑部了。昭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见他满眼愧疚,咬牙切齿得拽住他的衣袖,“我不管,今日你说什么都得陪我,你要敢扔下我走了,我明天就派人烧了徐昭的老巢。”

    天底下敢直呼刑部尚书名号并敢说出这么嚣张的话的,怕也只有脾性乖张的昭阳公主了。

    周遭人都在看着,景阳公主更是像看戏一样,祁裕有些头痛,对舒望道,“舒驸马先挟人犯回刑部,我稍后就来。”

    昭阳一听就炸了,祁裕赶紧趁她发火前将他拽出了人群,舒望和几位属下都纷纷抛去同情的眼神,看着昭阳吃瘪,景阳心里都快笑死了,舒望看见她跟一只幸灾乐祸的狐狸一样,漆黑的瞳仁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下不由失笑。

    人犯的事情耽误不得,他只能靠近景阳低声嘱咐,“天晚了,早些回去。”

    景阳想起先前昭阳埋汰她的话,也顾不得再看戏了,脸色蓦然沉下去,凉凉道,“你几日没回府了?”

    舒望前几日被尚书大人派出去抓捕一名犯事的知州,刚回到上京又发生了这样的事,舒望也有些头痛,“我得走了。”

    说完竟真的转身带着属下和徐子蘅离开了,景阳银牙咬碎都没能换得自家驸马一个愧疚的回眸,强行压下这口气,待得秋后算账那一天。

    这方,祁裕也被昭阳缠得一个头两个大,昭阳知道拽他衣袖容易被他挣脱,居然一松手就拽住了他的腰带,把祁裕弄得哭笑不得,“公主,你这像什么话。”

    昭阳虽然贵为公主,但言行举止上都比其他公主随性许多,连招面首之风都能被她开拓,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我不管,今日说好了要陪我的。”

    刑部事忙,即便是休沐的时候,只要发生了要事大事祁裕就免不得被召回去,刚开始昭阳还极为大度忍让,后来数次被祁裕在二人出游时因为刑部的事情被扔下,昭阳也就大度不起来了。

    在这事上祁裕一直对她心存愧疚,于是温声哄道,“待得这件事了,我便向尚书大人告假多陪你几日好不好?”

    昭阳要真信他就怪了,手还不依不饶得抓在他腰带上,“你今日要是走了,也不必等下次了,以后我就让小绿陪我,不要你陪了。”

    昭阳府上养了七个面首,由于懒得特意去记名字,就直接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来称呼他们,小绿是她嫁给祁裕前最中意的一个面首。

    祁裕知道她是故意使气,听了以后也没有任何不满,继续温声哄,“公主忘了,府里的七人都在景阳公主大婚前当作厚礼送到了景阳公主府。”

    昭阳脑仁都快气炸了,晶亮的眼眸里满是怒气,知道这人今晚是留不住了,她怒瞪着自家温润如玉的美人驸马重重点了点头,“祁裕,你好样的,还当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醉霄楼中发生的命案牵扯太大,刑部尚书很快就得了消息,果然派人来寻祁裕,来人见公主拽着祁大人的腰带,祁大人一脸为难,想到昭阳公主发怒的样子,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尚书大人的事情也不能耽搁,只得弱弱开口,“大人,尚书大人说有事相商,特命小人前来寻你回一趟刑部。”

    昭阳怒极回头,祁裕趁她分心的功夫,赶紧把腰带从她手里解救出来,怕她又来这招,于是牢牢握住她珠玉般的小手,“乖,你先回府去,等我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你。”

    说着,在昭阳出声前唤来昭阳的贴身侍女巧言,“天色已晚,送公主回府,不要再在外面耽搁了。”

    巧言看了一眼自家公主沉得快滴出水来的脸色,在心底叹息了声,恭顺得应了声“是”。

    祁裕最终还是扔下她回了刑部,昭阳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对巧言吩咐,“明日再去给本宫寻几个长得俊的男子回府,本宫就不信治不了他了。”

    ***

    明沛这几日没有去骚扰景阳,最近受翠烟阁鸨母之邀教习阁中姑娘琴技。他在城中租了一间屋子,虽然朴素,但就只他一人住,也还勉强能够将就,这日,日薄西山之时,明沛抱着佩琴回到自己的寝居,门前有两阶石梯,明沛远远就见到门前放了什么东西,走进了才发现是一封信,信上放着一只白玉发簪。

    也不知在这里放了多久,信就罢了,这发簪看起来也值些钱,竟然没有被过路的人给顺走,

    明沛在心里纳闷,又觉那发簪有些眼熟,他打开锁,弯腰把信和发簪都拾起来,刚把门推开,似被术士下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清俊的脸上一时血色尽失,他恍然想起来,怪道会觉得那发簪没来由得熟悉,原来是他家小妹十三岁生辰时他送小妹的生辰礼,当年他特意到上京的轩云斋定做了这只簪子,白玉簪身上还刻着小小的轩云斋三个字。

    他记得小妹特别宝贝这只簪子,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门前?

    对了,信!

    明沛回过神,急忙拆开那封没有署名的书信,由于心下惶惑不安,所以将纸张从信封里抽出时,他的手正抖个不停。

    明沛这方不知自己遭遇了什么祸,受祖上隆恩荫蔽的定远侯府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前些日子,嚣张跋扈的三公子把户部尚书公子的腿打折了,累得定远侯亲自过府赔罪又求到陛下跟前才把这事平息了,一波刚平这一波又起,这回犯得可是震动上京城的命案,死的还是礼部侍郎家的独子,这便就算了,事发之时,偏巧两位天家公主都在醉霄楼中用晚膳,其中最得圣宠的景阳公主大病刚愈,又因这场风波受惊重回病榻,多日来都闭门不出。

    事发当晚定远侯就被这专门惹是生非的逆子气得心疾发作,知道现如今除了当今陛下求谁都不管用,缓过来后就匆匆进宫面圣,却被御前总管苏会贤以陛下事务繁忙不方便见客挡回来了。

    定远侯急怒攻心,气得心疾发作了几次,徐子蘅还被羁押在刑部打牢等待候审之时,户部侍郎在奏报中以激烈愤怒的语气狠狠参了定远侯大公子徐子腾一本,举报徐子腾奉命收缴丝绢税时,利用职务便利中饱私囊,贪污税款足达两万两白银,此请一奏,在朝会中激起千层浪。

    若说定远侯三公子犯的是尚有转圜余地的大罪,这大公子犯的可就是触及朝廷财政、轻者抄家问斩重者家族连坐的滔天死罪了。

    这一次,定远侯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事已至此,礼部郎中同户部尚书岂肯放过这样好的机会,新愁旧恨一起清算,连同其余几名重臣上书恳请陛下将涉事之人法办,这下,第一代定远侯豁出性命替子孙后辈挣来的开国荫恩也拯救不了定远侯府的败落,嘉和帝盛怒之下,命刑部主理,三司会审,彻查丝绢税之案。一涉及贪赃枉法的重案,刑部和三司效率惊人,不足一月就收集了完整的证据上呈天听,徐子腾、徐子蘅定于秋后问斩,定远侯府先被抄家后被褫夺封号,内眷均被发配至苦寒之地,百年侯府旦夕之间树倒猢狲散,只留下了几张冷冰冰的封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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