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大雨

作品:《斗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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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又开始下雨,明鸾见雨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也顾不上多想,连忙转身往小屋的方向跑,还没跑到地方,便看到崔柏泉站在前方不远处的大树下,不顾雨势,只举着块大大的芭蕉叶在那里探头张望,见到她过来,仿佛松了口气般,急急跑过来,用那芭蕉叶挡住落到她头我还不知道你们原来是亲戚呢!你倒瞒得紧,天天喝着他煮的茶,还骗我说那是你自己胡乱烧的!”

    崔柏泉有些讪讪地:“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怕给四舅添麻烦……”

    明鸾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是不懂事的小孩,知道一点秘密就到处乱说吗?算了,他是你的长辈也为你们母做了很大牺牲,他不让你说,你也不好违了他的意思。其实我也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我跟你几乎天天都见面,却完全没察觉到你屋里还有别人住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而已。我以前好象太过忽略你了。”

    崔柏泉手中动作一顿:“怎么会呢?四舅有心瞒人,自不会让人察觉。

    “我不是指这个。”明鸾搓着手道,“你平时既要巡山,又要回你嫡母婶娘那里做粗重杂活还要照顾你娘,每天这么忙,还要抽时间练武,就算有机会卖点东西挣钱,那也是有限的可你娘的药钱却从来没短缺过。我曾经听到你婶娘跟你嫡母报怨说你花钱大手大脚,却不知道孝顺母亲,可见那些钱原是在你手里的。如果你没有别的钱财来源,哪里能挣这么多钱?我以前没注意,现在想来,其实是你舅舅给你的吧?”

    崔柏泉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四舅除了在六都做制药工有工钱外,闲时还给人搬运货物上山打柴去卖十分辛苦。他的钱除了留够自己吃穿的,几乎全都给了我不然光靠我一人,是无论如何也没法长年为我娘请医抓药的。我娘的病情已经比早年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呆呆的,但已经不会怕人、躲人了,只是整天窝在屋里发呆罢了。听大夫说,再养几年,或许还会有好转。”

    明鸾叹了口气,看着崔柏泉,心里有些难过。对方其实是个很好的孩,只可惜,先是被父亲的案牵连了,又遇上可恶的嫡母,连亲生母亲都疯了,他既要照顾生母,又要供养嫡母婶娘,同时还要忍受她们对自己的折磨与污骂。对一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少年来说,这副担实在太过沉重了些。

    崔柏泉见她沉默不语,还时不时看向自己,目光中带着难过,忽然间有些不安:“明鸾,我四叔……也许说话不太中听,但他不是坏人,他其实······他其实不讨厌你的,我跟你来往,他也知道,还夸过你是个机灵的女孩儿。若是方才他说了什么话,让你生气了,你就看在我的面上,不要怪他,好不好?”

    明鸾见他误会了,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早就认识他,自然知道他是个什么脾气,他是夸我还是骂我,都不重要,我干嘛要生气啊?而且······”她看了他一眼,“他其实也是为了你好。从前我有许多做法确实欠考虑了,还好他提醒了我。”便将左四方才劝告的话都说了一遍。

    崔柏泉闻言,顿时沉默下来,良久才道:“其实······我从前并不喜欢四舅。你知道是何故么?”

    明鸾摇摇头。

    “他从小就很少到家里来,反而是他父母兄嫂时不时会来看我娘,临走时,我娘总是会送他们很多东西。我小时候听到下人说闲话,就觉得这门亲戚只会来打秋风,占娘与我的便宜,可我娘在家里受了委屈,他们却从来不过问,甚至连我生病了,他们也不会来问候一声。四舅倒是会关心我的安危,可家里的下人却私下议论,说他······说他······”崔柏泉犹豫了一下,咬咬牙,“说他跟我娘是青梅竹马,向有私情,甚至连我都有可能是他的种……我娘为了避嫌,也就不再见他了,他也不再来我家。”

    明鸾微微张大了嘴。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觉得奇怪,就算是亲兄妹,也没必要为了妹妹与外甥连家人和前程都不顾了吧?本来她还以为是左家人太过极品的缘故,现在看来,也许还有左四对卢姨娘的个人感情因素在内?

    崔柏泉有些艰难地道:“他能来找我们,我真的很感激,但心里也更惶恐——难道······我真的不是父亲的儿吗?但他却跟我说,娘从来没做过不守妇道之事,他也一直将我娘视作亲妹,之所以会抛下亲人与前程,情愿来这个偏僻的地方做小工·过清苦日,是因为心中有愧。左家……其实能过上不愁吃穿的好日,甚至还能攒些点小产业,他们兄弟几个也能在衙门里站稳脚跟,完全是托了崔家的福,我亲外祖昔年曾染重疾·是我父亲命人送去好药,才得以痊愈的,可以说,崔家对左家有救命之恩!可是崔家有难,左家上下却忘恩负义,连骨肉之情都弃之不顾了。他身为人,不敢责怪父母,却希望能为崔家尽绵薄之力,也是为左家人赎罪。”

    明鸾无言地点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既然这么说了,你也不要再多想。他是真的关心你们母,现在你嫡母和婶娘是那个样,你娘又······也许你以后能够依靠的长辈,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崔柏泉低下头·吸了吸鼻:“我知道,所以对我来说,他就是我亲舅舅!”

    明鸾笑了,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打起精神来,男汉大丈夫,不能哭鼻!”

    崔柏泉也笑了,柔声问:“饿不饿?你还没吃饭吧?对了·你不是回家找你二伯父说话去了?怎么会忽然上山来?可是找我有事?”

    明鸾想起在家中的经历·心情就低落下来,盯着瓦盆中明明灭灭的炭火·只是不说话。

    崔柏泉见状有些迟疑,他从随身的袋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露出里头的两块饼:“这个······本是我带上山预备晚上吃的,叫雨水这一浇,也许已经潮了……”

    明鸾看着那两块干巴巴的饼,便知道那是他的晚饭了,忽然觉得有些心酸:“小泉哥,你留着自己吃吧,我不饿。”

    “拿着吧!”崔柏泉将饼递过来。明鸾摇头拒绝,他却索性起身走到她身边要直接将饼塞进她手中,却正好瞧见了她耳上那道口,不由得大吃一惊:“你耳朵怎么流血了?!”

    明鸾连忙躲开,他却执意要看个明白:“好象是被什么割的,这是怎么回事?!”语气间又惊又怒,“该不会是你家里人干的吧?所以你才跑出来的吗?!”

    “跟他们没关系!”明鸾见他误会了,只得将家人对自己的训斥与上山后遇到盘月月的经过都说了出来,最后道:“我以前真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总觉得家里人会答应我的请求,也觉得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反而可以帮助别人。但我没想到,我二伯父会那样想,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立场,象他那样的人,大概会把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吧?身为军人,想要立功也无可厚非,只不过我……我······我有些难以接受而已。”她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地道:“而且我虽然认为自己是一番好心,瑶民那边却未必领我这个情。盘月月那天跟我聊得好好的,可一旦发现有官兵察觉他们的踪迹,她就马上怀疑我了。这说明她完全就没把我当成是朋友,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而已······”

    崔柏泉皱着眉头道:“是她不辨是非黑白,你何必责怪自己?!你本来就是好意要帮助他们,不然何必插手管这等闲事?!既然他们不识好歹,你也不必为这种人难过了,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去吧!本来,这事儿就不是你能管的!”

    “确实不是我能管的···…”明鸾喃喃地道,“我刚才遇见他们时,他们正在砍竹,我本来还在奇怪,他们砍那么多竹干嘛?后来看到那支箭才想到,他们没有足够的武器,竹可以削成箭,对他们是一大助力。那一片竹几乎被砍光了,他们在遇上我之前,应该就已经运走了不少,看那数量,他们最终能制造的箭支,可不是三五千的事,恐怕上万都打不住!准备那么多箭,自然是想要跟官兵打一仗了·……百户所还没真正采取行动呢,他们就已经开始备战,我又能怎么办?总不能为了制止他们就把自己的小命送掉吧?我还没伟大到那个地步……”

    崔柏泉叹了口气,蹲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实你本来就不该插手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反而没有了遗憾,你不必放在心上了。你家里……我瞧你祖父一向是很疼你的,你就服个软,回去赔罪·求求你祖父,事情也就过去了,的那都是什么话?!陈家怎么你了?你要含沙射影地把三丫头的过错牵扯到陈家头上,是想干什么?!我们章家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章寂发了怒,章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低头应是。章寂见他神情,就知道他还不服气,胸口闷闷的,想要训斥一顿,又怜他这几年受了不少苦楚,心中必然抑郁,而且今天的事,又确实是明鸾有错在先。这般纠结了片刻,他才开口撵人:“还愣着干什么?!趁眼下雨势转小了,赶紧打了伞出去找人!她在村里也没几家熟人,不是去找几家军户,就是在崔家小泉哥那儿。你把孩带回来,路上不许打骂,要打要罚,也得将人带回家来再说!”

    章敞闷声应了,退出堂屋,瞧见妻陈氏面带希冀地迎上来,心里便有一股怒气涌上来:“你生的好女儿,如今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奈何不了她了,你想必心中很得意吧?!”

    陈氏有些无措:“相公,你……”咬咬唇,“我陪你去找吧?兵分两路,总比一个人省事些。”

    章敞冷笑一声,回了屋,陈氏连忙跟上去:“相公,是先去找几家军户,还是上山?”见章敞只是坐在床边,却无动作,不由迟疑:“相公不想去找么?那······我去好了。”说着转身就走。

    “你别走,我有话问你。”

    陈氏脚下一顿:“相公,今天是鸾丫头错了,但是······那些话绝对不是周叔教她的,陈家也不会教孩这些,是你误会了。”

    章敞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问:“万千户马上就要调离德庆了,新来的千户名叫江达生。这个人……你知道是谁吧?别告诉我你不认识他!”

    陈氏蓦然一惊,猛地回过头来看他。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