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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杀人者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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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间纲对不起三个字说的有些闪躲,话音里浸透了苦涩,日本忍道少主甚至有那么一丝手足无措,他这一生何曾对任何人道过歉?陶瓷娃娃清澈的双眸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清楚楚的照射出了自己的邪恶与残忍,如此曼妙无暇的一个女孩,自己竟然把她折磨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若是她一如从前,两个人就可以并肩漫步徜徉在金色夕阳下,她的长发在风中轻舞,发梢在我的脸上轻轻滑过,她的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身后两道狭长的影子也亲密无间依偎在一起,她的手里拎着今晚要下厨的食材,而我则抱着她爱喝的啤酒,那样的日子该是多么的甜蜜与美好……而我竟然亲手毁灭了这一切,我砍去了她的四肢,剃光了她的头发,将她变成了不见天日地底巢穴中的血畸娘……

    风间纲人生当中第一次体验到被称作悔恨的情绪,心口痛的就像是扎满了碎玻璃,心痛的就像是失去了一切,心痛的就像是个溺水而无法呼吸的人,自打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一路烟尘狂奔在一条叫作变强的路上,所有的这一切只是因为想要超越那个叫作风间拓海的男人,只是因为想被人叫作风间纲,而不是风间拓海的孙子,修炼血罗刹禁术,豢养血奴,接杀人的订单,杀进杀手之王的榜单,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变的更强,于是这一路上错过了太多太多的风景,却从未想过这条道路是否从一开始便走错了,这条路的终点又在何方……

    这一切都缘自风间这个姓氏,这个从长崎核爆炸的残垣断壁间幸存下来的姓氏,这个俨如魔咒般的姓氏,不仅响彻日本诸岛,也让敌人寝食难安,更让江湖人避之唯恐不及,辱及这两个字,可能就是一场灭门之祸,这个姓氏还有那数万肝脑涂地誓死效忠的忍者,使得风间纲从未意识到自己是人类的一员,那些脆弱、愚蠢、无能的人类不正是应该用来消耗或者利用的么?翱翔在天空的雄鹰猎捕几只兔子,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直至今天,直至现在,直至这一秒,风间纲才知道,自己同样是个人类,同样的脆弱,愚蠢,无能,人类固然脆弱却像野草一样坚韧;人类固然愚蠢却建立起了自己不算发达的文明;人类固然无能却能为信念而从容赴死,更为至关重要的是人类会爱,忠贞不渝的爱情,温暖的亲情,陈年老酒般甘冽的友情,更有甚者,许多人远离故土,告别亲人,只为了帮助那些陌生而不知名姓,那些正在战争、苦难、贫穷、饥饿中苦苦挣扎的人们,让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大家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作人类,这种爱超越家庭、男女、种族、国土、海洋等一切樊篱,纵然某天人类的愚蠢彻底毁灭了自己和这个星球,那些有关爱的片段与记忆,也会如繁星点点,亘古长存,闪耀穹苍。

    内心在激烈的天人交战,脸上阴晴不定,风间纲在女孩清澈的双眸中终究还是看清了自己的本来面目,那是一个魔鬼,带着风间姓氏降临人间的一个魔鬼,有人类身上所有的缺点,自私、冷酷、邪恶、暴力、傲慢、残忍、贪婪、**……唯独没有爱的能力,这一生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靠着这个姓氏得来的,就连背上这柄“血切丸”也是如此,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声令下就有人会双手奉上,若是没有,那便去抢、去杀、去夺,是那样的理所当然,是那样的厚颜无耻,是那样的丧心病狂……

    这一生未曾有过同窗,更无可推心置腹举杯痛饮的朋友,有的只是战战兢兢面有惧色的下属,疏离而冷漠的双亲,有的只是双手上永远无法洗刷干净的罪孽与鲜血,甚至没有跟心爱的女孩手牵手去看过一场电影,天照大神在上,你待我这样的魔鬼总算不薄,居然有一个姑娘会奋不顾身爱上我这样的魔鬼……风间纲俯下身子,对着瓷娃娃烈焰一般的红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没有任何的抗拒,瓷娃娃闭上了眼睛,眼角两行清泪潸然而下,风间纲的吻是那样的热烈、蛮横而猝不及防,就像是龙卷风横行于少女的秘密花圃,瓷娃娃则是开门揖盗任由他百般求索,唇与唇在碰撞,舌与舌在纠缠,瓷娃娃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这一吻便是海枯石烂,便是地老天荒……

    这一吻究竟是表达爱意,还是宣泄情绪,亦或是诀别,就连风间纲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吻浓烈、缠绵、缱绻、帜热,瓷娃娃被吻的连气都透不过来,她的胸部剧烈起伏,眼睛却始终不敢看一眼对方,这渴盼已久的幸福来的太突然,也太不可思议,瓷娃娃那苍白的脊背崩的笔直,残肢紧紧搂住风间纲的身体,就像是溺水的人死死抓牢洪水中的浮木。

    海枯石烂,天荒地老这样的企盼固然美好,终究有梦醒的时分,风间纲轻轻咬住瓷娃娃的下唇,像在吮吸花蜜,最后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他贪婪的深深呼吸了一口,仿佛要让大脑牢记这熟悉而芬芳的味道,他把嘴巴凑到瓷娃娃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此战若是不死,就带你浪迹天涯……地球上美丽的风景那么多,我们一起去看一看,我便是你的手,你的脚,你的男人,你的依靠,我会用这一生来补偿我犯下的错……”风间纲面带微笑说完这句话,又轻轻在瓷娃娃的额头一吻。

    瓷娃娃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她浑身上下的血瞬时间变的冰凉彻骨,死,怎么可能会死呢?不是还有四头目在么?她牙齿剧烈撞击的声音就像是豪雨拍打着铁皮屋顶,瓷娃娃泪如泉涌,杜鹃啼血,肝肠寸断,她迅速睁开眼睛,用那早已模糊的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个无比粗暴夺去了她处子之身的男人,他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能……不……能……不……去……?”瓷娃娃鼓起了全身的勇气,她不顾一切想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角,却忘记了自己早已没有了手掌,她苍白的残肢无力的从那血红色的衣襟上滑落,就像是一艘黯然漂过血海的白色孤舟,是那样的绝望而无助。

    “我不仅仅是风间纲,我还是日本忍道的少主,我可以败,可以死,唯独不可以逃,我若是逃了,如何对得起我这姓氏,如何对得起我爷爷风间拓海,如何对得起外间那些死战不退的英灵?不哭,我不喜欢你哭的样子,我生平自诩是未尝一败,对手却多是些不入流的废物,从未遇到过真正的强敌,顺水行舟固然惬意,逆流而上却也痛快,罗马教廷,有着一千六百余年底蕴的超级豪门,若不领教一下,岂不可惜?”风间纲双手轻轻擦去瓷娃娃的泪水,这番话,却让瓷娃娃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意。

    天生骄傲,没有人会比瓷娃娃更懂这四个字,她所爱上的就是这样一个魔鬼,生来就睥睨众生,行事肆无忌惮,可她情根深种,又何尝不是为了他的天生骄傲,他的不可一世,他的锋芒毕露。

    “再抱我一回,好么……”没有回答,只有如钢铁一般的胸膛和臂弯,瓷娃娃的泪水渐渐濡湿了风间纲胸前的衣襟,那泪痕在红衣上慢慢的攀爬,就像是胸前盛开了一朵绮丽而妖娆的洛神花。

    小院之中,克莱尔开始旋转,她手中的藤吉也跟着旋转,越转越快,克莱尔的鞋底都在冒着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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