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玲玲口中的消息打乱了我的节奏，使我方寸大乱，再被李建强没有预兆的插话所搅动，这一切，让我的火气像爆炸的燃气罐一样猛地涌了出来，夹杂着愤怒的语气脱口而出。

    “老实给我待着！”我大声骂道：“不说话憋不死你！”

    由于我喊的声音过大，不但李建强和黄玲玲呆住了，甚至还惊动了审讯室门外的狱警。那狱警可能是发觉里面的动静过大，轻轻推开门，探出脑袋，小声警告了我们一句。

    我连忙向狱警道歉。待狱警重新带上门出去后，我先向李建强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黄玲玲，缓缓地问道：“玲玲，还记得昨天我给你讲的故事吗？”

    也许是我的语气很沉重，又也许是我现在的表情很严肃，或者说黄玲玲已经有所预感吧，总之，她现在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肌肤上带着一丝慌乱和紧张，再配上她与生俱来的娇柔气质，显得她说不出的可怜。

    听见我问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现在还确定你昨天选择的答案吗？”我的语气也不自觉地有些沉重，一字一句地问她道：“现在改答案，还来得及。”

    黄玲玲突然闭上了眼睛。以她的聪明，一定是感觉到什么了。

    李建强被我刚才一顿训斥，现在也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一句话都不敢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结住一般，说不出的沉闷。我好像在隐约间，听到了怀着不同心思的三颗心脏在同时砰砰跳动着……

    我屏气凝神，仔细地观察着黄玲玲。

    黄玲玲的眼皮先是微微跳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睁开，看着我。我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她咬着嘴唇，皱着眉头，又沉思了一阵，缓缓地点头道：“就这样吧！我要知道真相！”

    哎！真是一个聪慧的女人。

    她的回答，不再是把答案当作故事里的“我要选择”什么，而是直接就认定了是与自己有关的事情。她在点头时的神情，让我的内心在刹那间有了那么一丝的悸动。我是不是对她太残忍了些？

    抛开自己这些下意识的想法，我慢慢地走到黄玲玲的身边，轻轻在她的右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看着李建强，叹气道：“把你的面罩摘下来吧！你不是早就想要见她吗？难道你就打算这样见她？”

    话音刚落，我看到黄玲玲和李建强二人同时身体一震。

    “玲玲，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第一次第用上了“玲玲”这个昵称，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稍微使劲儿往下摁住，以稳定她那颤抖的身体。

    虽然我看不到黄玲玲的面部表情，但我还是从她的肢体上了解到她现在内心的紧张。

    对面的李建强，突然趴在了桌子上，双手围成一个圈，把脸牢牢地埋在了手臂里。

    见他的表现如此不堪，我有些生气，语气也严厉起来：“马上给我把面罩摘下来！不然，我现在就带你走！管你有什么苦衷，难处，你就自己解决吧！”

    李建强的身体又颤抖了一阵，才慢慢地抬起头来，缓慢地伸手，朝自己的脸上摸去。

    黄玲玲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又把双手狠狠地往下一按，也带着有些严厉的语气向她说道：“玲玲，记住昨天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不管是什么，你都要先冷静，知道吗？”

    “有我在！你不要怕！”我又安慰了她一句。

    黄玲玲的身体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我放开她的肩膀，又坐回到李建强的身边，以观察一下黄玲玲的状态。

    她的神情不能说很平静，但也不至于太过紧张，两眼有些无神，直勾勾地地盯着李建强，嘴唇微微张开，唇色有些发紫，还微微地颤抖着。

    李建强的手已经在面罩上停留了很久了，但还是没有摘下来。

    我拍了一下桌子，有些急躁地骂了他一句：“李建强！你到底摘不摘！”

    玲玲无神的眼睛突然盯着我，右手也突然紧紧地抓住我的左手手背，嘴里哆哆嗦嗦地问道：“他……他是……强哥？”

    我一呆，这才发觉在刚才自己发火骂人的时候，直接把李建强的名字说了出来。

    想到这里，我不再理会磨叽的李建强，反手把黄玲玲的手攥着，嘴里轻轻地安慰道：“玲玲，你千万要先冷静下来。有我在呢！听话！”

    “真的……真的是……他？”黄玲玲的思维似乎有些恍惚。

    和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第一次从她的眼睛里读出了那么多的东西。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苦涩，还夹杂着一些怨恨和伤心，甚至还带着无奈和痛苦……

    “相信我，没事儿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一边安慰她，同时也留意到她刚才的问话。

    “真的是他？”黄玲玲刚才这样问道。这就说明黄玲玲之前已经想到了自己面前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只不过，刚刚从我的嘴里得到了证实而已。

    看到她现在的表现，我稍微放下心来。还好，情况不算太差，就目前看来，黄玲玲还是有希望心平气和地面对李建强的。

    李建强从我喊出他的名字那一刻起，就整个定住了一般，身体僵硬着看着黄玲玲。我心中又想骂他，但强忍住没有出口。现在的情况，还是先什么都不说，让他们二人都好好静一静吧！

    探监室里一片安静。时间越走越慢，空间越来越小，说不出的压抑。

    “是你吗？强……哥？”黄玲玲终于先开口了。

    听到黄玲玲的称呼，李建强突然一把抓下帽子、墨镜和口罩，大声哭了起来。

    黄玲玲这时却变得异常冷静，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有些冷漠地盯着李建强。

    我把椅子朝桌子边儿上外移了四十公分左右，把空间让给了黄玲玲和李建强。他们二人的事情，最好由他们二人解决，我就当个局外人吧。

    李建强哭了一阵，慢慢止住了泪水，张了张嘴，讪讪地没有说话。我想，也许是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这样哭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也许是他还没有想到要如何开口说话吧！

    “知道吗，李建强。要不是林先生，我是绝对不会见你的，无论什么事情！”黄玲玲的眼光像是在看着陌生人，但语气中仍不免带上了愤恨的情绪。

    从一开始的“强哥”，到连名带姓地称呼为“李建强”，这反应了黄玲玲的心理波动还是比较大的。

    我微笑着，冲黄玲玲竖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黄玲玲看到我的举动，嘴角露出一丝的笑意，又很快地缩了回去。我看到，当她的眼光再次移向李建强时，又变成了一贯的冷漠，和我第一次见她时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

    可能得到了我的鼓励吧，黄玲玲开始主动起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见我？”

    李建强低着头，好像还不想开口。

    “你想好了再说，我只给你一次机会！”黄玲玲丢下一句，也闭上了嘴。

    我忍不住又对黄玲玲比划了一下大拇指，回头看了一眼李建强，摇了摇头。相比黄玲玲，李建强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