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百两黄金

作品:《首辅家的小夫郎(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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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外的流民众多如何妥善解决,应是无需孤来教你。”女帝神色冰冷。

    刘仲英明白女帝言下警告之意,默默叩首退了出去。

    “陛下,小人有一事禀报。”将苏锦送进刘仲英派人收拾好的官舍矮丁跪在大厅外恭恭敬敬禀道。

    她人小声大压根儿不需要侍卫长亲传,女帝抬眸望了眼面上神色不变“宣。”

    磕磕绊绊行了礼。

    矮丁伏在地上扬声道,“陛下,刚刚小人去府衙后街送苏主簿,顺带瞧了眼聚在衙门口的那些村民。”

    她稍稍缓了口气“那些人并非铜村人士。”

    此言一出满座讶异。

    要知刘仲英一早便命人挖渠排洪引流凤平无虞,只单单舍弃了铜炉周边的铜村。

    而刚刚那些流民口中所喊又俱是铜村云云。

    “荒谬!”

    宋太尉肃然“那些流民满身淤泥你只一眼如何断定她们非铜村人士?”

    她躬身愤慨“陛下圣明,切勿被村野之言蒙蔽!”

    “陛下,小人绝没有撒谎!”

    矮丁声高,震得宋太尉耳內回音,“陛下,小人在村中多年邻里每户都知根知底,别说是沾了污泥,就是给小人一只村里的老母鸡,小人都能说出是哪家偷跑出来的。”

    “那些人脸上涂得脏兮兮的,可手指却干净的很。”矮丁大着胆子伸出自己的双手,“陛下您瞧,小人不过是驾车来回,指甲缝里都黑漆漆一片,更何况是一路奔跑流窜的村民。”

    上首的女帝沉思,矮丁也不敢再多言,只道,“况且今早苏主簿一发现四犬河水位异常,就已然命我们村民先行前往县里。如今大伙都在郊外的城隍庙躲雨,又怎么会来县衙闹事。”

    短短几句话,不知点破了多少虚假。

    柳太师与宋太尉悄悄交换了眼神,两个老狐狸当即三缄其口,决意与顾执撇的干干净净。

    大雨不曾停歇,水珠撒了换地涌入大地,似要彻底洗清人间浊气。

    顾执与刘叶被暂时关押在凤平县大牢深处,由铁甲军严密看管。只是刘叶的情况却不甚好。

    刘仲英来回禀时,那人已在牢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罢了。她既是有心设计,又怎么会留下活口。”放在掌心的杯盏,茶香袅袅,女帝淡淡瞥了几眼在冷热交汇处打旋的茶叶,“宋爱卿,你怎么看?”

    被点到名的宋令坐立不安,话就在嘴边,不过该怎么说,便是最大的难题。

    这些时日,她也听闻了许多宋致与顾执的风流之事,这会女帝问起,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嗯?”女帝挑眉,宋太尉当即慌得扑通一声跪下,“微臣不知。”

    “不知。”沉稳的女声渐渐不耐,女帝瞥向眼观鼻,鼻观心的柳太师,“柳爱卿对于此事又是什么看法?”

    “陛下,臣以为五殿下并非莽撞无情之人,此事或许还有隐情,不如等苏锦醒了再一问究竟。”

    眼瞧女帝眉间舒展了些,苏太尉忙附和道,“陛下,臣深觉太师言之有理。当务之急,还是应当等那在场之人苏醒。”

    沈梦亦是赞同。

    “也好,孤也有些乏了。”女帝颔首,“此事初审便交由你们三人,至于凤君那里,且先瞒着吧。”

    “是。”三人躬身礼送圣驾。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走远,宋太尉方才松了口气,看了眼柳太师,“我瞧陛下这意思”

    “太尉慎言!”柳太师摆手,“为人臣子如何能随心揣测圣意!”

    她一本正经地与沈太傅拱手礼道,“此事还需太傅得意门生苏锦佐证,却不知这苏锦伤势到底如何?”

    沈梦还礼,“刚刚小儿遣了人来传话,苏锦身上多处剑伤,因泡在雨水里,已然化脓。如今人烧得昏迷,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这样”柳太师略一迟疑,“不如连夜将人送去京都救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她压低了声,“如今陛下开了金口,要保苏锦一命。若是因此耽搁了救治时机,你我可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说得好听,却是要把苏锦往死路上送。

    沈梦并不上当,摆手道,“有劳太师费心,只不过命数一事,早有天定。润元那孩子瞧着有福气,此次又救了这么多人,想来上天不会太过为难才是。”

    “太傅,话可不能太满。”宋太尉慢吞吞补道,“如今变数颇多,若说福相,谁能比得过天家。”

    沈梦颔首,“不错。不过陛下金口已开,此事就算再难,你我三人都需尽全力保住润元性命,不然这项上乌纱,只怕也会付诸东流。”

    宋令面色一僵,压下暗中动手的念头,敷衍地附和了几句。

    与沈梦在厅前分开,柳太师这才与宋令低道,“你我与五殿下都有姻亲之缘,能救必然得救。只不过此事,还需静看。”

    “你可听闻宫中最近风头正盛的张贵君了么?”柳太师拍了拍她的手臂,“早前不过是陛下御前的看茶內侍,如今一飞冲天,真正的宠冠六宫。”

    柳太师点到为止,宋令登时便明白她言下之意。

    早前的春试一案,陛下对顾执就已经诸多不满,可她到底是凤君之女,多年妻夫情分,总多些容忍。

    如今陛下既然因许昌派顾晓暗查,只怕这容忍已到了极限。

    不然,哪里还会留苏锦一命。

    如今的苏锦,于顾执来说,可谓举足轻重。

    且陛下新宠有孕,她又值壮年,自然不愿膝下皇女揽权纳贿,毕竟于天家而言,权势比血脉更加真实。

    “若此事定棺盖论,婚事作罢都是其次,只怕我家茗儿,会因过往琐事声名尽毁。”

    “这世间可多得是踩地捧高之辈。”

    柳太师这几句肺腑之言,又何尝不是宋令所担心的。她早前还打算依附顾执,为宋绵搏条出路。

    眼下白白搭进去了宋致不说,若是

    正想着,宋令眼角一斜,就发现混在小厮里的宋致。

    她匆匆与柳太师话别,待四下无人,才拽着他躲进客房。

    “你怎得还在凤平!”

    宋令问得着急,话音一落,又觉得还有更要紧的,忙道,“你臂上朱砂可还在?”

    “在的。”宋致低低应了,拉起衣袖给宋令瞧。

    那殷红的一点,到底让宋太尉心中轻松不少。

    只要证明他清白的朱砂还在,等此事风头一过,也好将他再嫁给宋绵顶头上将,倒也不算损失惨重。

    “山洪来势汹汹,我担心娘,所以冒险留在铜炉。”他怯怯懦懦,瞥了眼沉思的宋令,“后来听闻娘随驾而行,这才寻到了县里。”

    “总归是你有心。”宋令扶起跪在地上的宋致,“如今我平安无虞,你且先回府里,你爹这些日子整日哭闹,就想见你一面。你早些去,也好尽些孝道。”

    “爹没跟大爹爹一同来凤平么?”宋致眼中疑惑,忽得又好似觉出了什么,低头不语。

    宋令多年官场生涯,哪里能瞧不出他的异样,忙道,“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我,许是孩儿看错了。”宋致摇头,“大爹爹体弱,如今又是雨季,想来不会再去清凉峰上香才是。”

    “定是孩儿眼花,才会在府中瞧见了大爹爹。”

    他说得颠三倒四,慌不择言。

    宋令面色稍霁,“你是说在这县衙里瞧见了你大爹爹?”

    宋致连连摇头,“许是孩儿看花了眼。”

    “致儿,你从头说说,到底是在哪瞧见的。”宋令言语温和,鼓励道。

    “孩儿刚刚挂念着娘,便趁乱混进了县衙,谁料就撞见了大爹爹和刘大人从后院出来。”

    宋致瞥了眼握掌成拳的宋令,又补充道,“只不过孩儿也不敢肯定。”

    “后院何处?”

    宋致想了半日才道,“后院顺着西南方向走有一处花园,进了那道垂花门便是。”

    “娘,许是孩儿看错,大爹爹身子孱弱,根本经不住风雨,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越是这么说,宋令面上越发难看。

    今早出发之时,她分明瞧见她那主夫穿戴一新,上了马车。

    且每月初一十五,他都有去清凉峰上香的习惯。

    风雨无阻。

    这四字好似一抹幽幽绿色,烧得宋令头脑发昏。

    “你先出去。”摆手撵走了宋致,久居高位的宋令幽幽吐出口气,招来了身边随侍华容。

    宋致悠悠走在县衙后巷,上挑的唇角止不住欢喜。

    前世知晓宋绵非宋令亲生之后,他便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

    为了这所谓的嫡女,宋令何曾当他这个亲子是人,整日里动着脑筋要将他送进那些权贵后院,为宋绵谋个出路。

    可她谋算了那么久,宋绵依旧是堆烂泥不说,竟是替她人养了闺女。

    宋致笑着笑着,那双桃花眼中便落下泪来。

    他怔怔站在官舍门口,闻着里面的药香,似悲似喜。

    经此一事,他再也不用担忧会被母亲塞进谁家后院。

    他可以专心的只做她的宋哥哥。

    陪她天长地久,与她缠绵悱恻。

    推门走近药香味最重的卧房,刚上了游廊下的石阶。

    透过支开的窗,隐约能瞧见屏风后的榻上,躺着的人影。

    沈原手里拿着汤药,正细致的喂着。

    他软软哄着迷糊的小笨鱼,想要抱住她,替她擦擦身子,可她肩臂胸前都裹了厚厚的棉布,稍微一动,都会有血迹渗出。

    小郎君又换了一条湿帕子覆在她额上,苏锦烧得厉害,整个眼窝都凹陷了下去,更别提唇上的干裂。

    沈原刚刚才替她擦了下半截身子,如今见她发丝上还有干涸的泥,忍不住又红了眼,用棉布绞了水一点点擦拭。

    宋致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刚换了一盆水来。

    “你去歇歇吧,这里我来守着。”

    伸手想要接过沈原手中的棉布,就被他避开,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得守着妻主才行。你也忙了许久,隔壁的官舍已经收拾好了,你先去休息吧。”

    宋致低头浅浅笑了一声,“你怕我?”

    “什么?”沈原偏过脸瞧他。

    “你不敢让我照顾她,是因为你担心苏苏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我,对么?”那双桃花眼里满是盛气凌人,咄咄逼问着沈原。

    “宋公子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沈原皱眉,“就算妻主醒来的第一眼瞧见的是你,又能怎么样?”

    “倒是公子还未订亲,着实不好到陌生女子卧房中来。”

    “沈公子不也未订亲么?”宋致笑道,“沈公子怕不是假扮上了瘾,还在做梦?”

    “你!”

    如今风波刚起。

    出口的解释被死死压住,沈原沉沉缓了口气,“妻主伤重,还请宋公子体谅,莫要再闹。”

    苏锦昏迷,的确离不开人。

    而整个凤平,他能放心的也就只有宋致,此人虽疯魔了些,却是当真愿意捧出一颗真心给小笨鱼。

    将手中的棉布递给桃花眼的郎君,沈原起身,“既然公子不累,那我便先去歇着,稍晚些再来换公子。”

    小郎君细细叮嘱了大夫前来换药的时辰,这才走到隔壁缓缓躺下。

    满身的疲累让人软得散了架,沈原这一觉睡得结结实实。

    甫一睁眼,天色已晚。

    匆匆用冷水洗了把脸,推开门,才发现绵延了几日的雨势,竟散得消无声息。

    夜里的星格外明亮,一闪一闪,像极羞红了脸的她躲在被里时水眸里盛着的光。

    隔壁点了灯。

    沈原进去的时候,宋致正趴在床边打着盹。

    床榻上的小笨鱼睡得安稳,桌上放着盛过的汤药空碗。

    “宋公子。”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沈原低声,“去歇一会吧。”

    迷迷糊糊睁开眼的宋致下意识先去试了试苏锦的额头,“你摸摸看,是不是退热了。”

    他让开些身子,掌心里还紧紧攥着苏锦的手指。

    “的确不烧了。”沈原面上的欢喜只一瞬,忽得又沉了下来,“宋公子,你有没有给妻主用过其他药?”

    早前来的老大夫,沈原熟悉。用药极为温和,方子里的药材起效远不会如此之快。

    他端起空了的药碗嗅了嗅,与第一副煎出的味道也有些不同。

    “嗯,那大夫来啰里啰嗦的说了好些。总归是要止痛退热,我身上还装着早前从秉文那买来的安神散,便给她吃了一颗。”

    宋致揉了揉眼,瞧着脸色骤变的沈原,“怎么,有什么不妥?”

    “你可知安神散是什么药?”小郎君死死咬住牙才忍住想要撵人的冲动。

    “自然,是极好的止痛之物。”

    那双桃花眼目色笃定,前世里苏锦被庆郡王暗伤之时,他便四处托人寻了这药,只是安神散到手太晚,才给她喂了少半瓶,人就因为伤重暴毙而亡。

    如今他先拿到了这药,自然要早早给她用上,免得重蹈覆辙。

    虽说三十两于现在的苏锦来说是笔巨款,可有他在,必不能委屈了苏苏。

    宋致倒了杯茶,润了润嗓,方才道,“你瞧,她比之前睡得安稳,面色也缓和许多。”

    “早前那个秉文不识货,以为三十两纹银便是顶破了天。”宋致嗤道,“却不知这丸药可抵黄金百两。”

    黄金百两。

    沈原心口闷得难受。

    前世里。

    他的小笨鱼在京郊狩猎场为救陛下被人重伤,当时宫中御医束手无策,便是门路甚广的宋致花重金求来了一瓶神药。

    听闻起初,小笨鱼的确是醒了一段时日,可没多久,便断了气。

    棺材运进府里的时候,整整七日,沈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他怎么看,都觉得小笨鱼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还许诺等这次狩猎结束,便与他好好研究一下礼法,生一个像他也像她的孩子。

    为此他还喝了几个月的中药调理虚弱的身子,以盼一朝有孕。

    如今,前世与今生重叠,一直想不通的地方终于水落石出。

    刻意埋在心间的痛与怨,仿佛找到了憎恶的源头。

    清俊的面容紧紧皱起,过往那双含星纳辰的丹凤眼,如今只余隔世而来的怨恨。

    即便面前的宋致,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沈原就是恨,恨他什么都不清楚就敢给小笨鱼随意喂药。

    更恨宋致明明聪慧过人,谋略有才。却关心则乱,被人误导。

    她的小笨鱼,离开人世的那年,才不过四十岁。

    “宋公子。”

    沈原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人牢牢扼住了喉咙,声音哑的不像话,“这安神散,一旦吃上半月,非但没有安神止痛之效,反倒会令人神志涣散,最后暴毙而亡。”

    正在喝水的宋致一愣,后背蓦地爬上一身寒意,忙皱眉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宋公子找人问问便知。”沈原闭眼,压住心头涌来的恨意,尽量平稳着情绪,“若不然,你以为顾晓为何频频拿这药来蛊惑妻主?”

    作者有话要说:自夸脸今天也是努力更新的一天,耶!咳咳,顺便求一波爱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