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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于文宙回到部队，升至连长后，就再也没见到过金营长（当然，他本来也没见过，这位名叫金麟的营长实在是太神秘了），就连部队开到蒙城的命令也是团里直接下的。等于文宙的3连抵达蒙城驻扎下后，就再也没有战事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于文宙没有闲着，他组织连队每周进行一次射击训练，以提高作战时的射击精度。实际上他希望训练更多些，但当时弹药并不充裕，所以只能作罢。1930年元旦后，叶参谋长搞来一张中央日报，上面有蒋中正的一篇文章《以气节廉耻为立国之本》，文章里痛斥了反对他的势力。叶育民老谋深算地说：“这篇文章就是宣战书，又要打仗了。”“打谁？”连长于文宙很疑惑。“我有预感，这次要搞个大动作。”所谓的大动作，就是蒋中正要彻底和“老朋友”冯玉祥、阎锡山、李宗仁摊牌了（当然还有石友三之流），这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其中缘由，于文宙并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是黄埔的学生，当然要为校长打天下。上次蒋桂战争，自己只是露了个脸，没能指挥什么仗，这一次是立功的大好时机。他想起去年郑作民团长给他的“明示”：只要有机会，就很有可能提拔为营长，机不可失，于文宙做起了白日梦，他幻想以营长的身份回家，妻子曹岚欢快地抱住他：欢迎于营长回家！他又看到了满脸笑容的父母：儿子真有出息，爸爸妈妈太开心了！“于连长，部队要开动了。”欧主任小声提醒道，他这才回过神来。这次，3连的目的地是西北方向的亳县。蒋军的第二军团主力从徐州往西打，敌人是冯玉祥和石友三部。结果冯玉祥不断派出小部队袭扰永城附近的地区，这样第二军团的左侧翼一直受到不大不小的威胁——于文宙的任务就是维护这片区域的稳定。等3连百来号人抵达毫县时，于文宙马上被叫到了团部。团部里除了有郑作民团长及其他团级干部外，还有32团1营的2连连长和3连连长，都是于文宙没见过的。他友好地打了招呼。郑团长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等大家坐定了，他开始宣布：“这次会战将决定中国的命运，我们32团主力会跟随蒋军长的第9师开到淮阳一带，配合第6师和第48师作战。1营留在亳县担任后方守备任务，重点是维护交通线以及第二军团的侧翼安全。介于金麟营长严重违反军队纪律，且在最近的护路任务上毫无作为，因此经蒋军长、苏旅长批准，将金营长及他的作战班子集体调至25团工作。我宣布，由3连连长于文宙升任1营营长，3连副连长接替连长，3连参谋长升任1营参谋长。”于文宙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但他发现另外两个连长毫无波动，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个安排。郑作民看也没看于文宙一眼，继续往下说：“1营的作战任务，会由团参谋长在会后说明，时间不早了，我们团部其他成员马上要去前线，希望各位好好努力。”说完，他瞥了于文宙一眼，用觉察不到的幅度点了点头，然后收拾东西，宣布散会。团参谋长走到了还在发呆的于文宙旁边，拍了拍他的背：“恭喜了。郑团长对你期望很大，希望你好好努力。你们连还在蒙城的时候，金鳞就带着另外两个连在维护交通线了，但南京过来的物资经常被截，部队也有些损失，所以他就被调走了。只要你们守住亳县附近，就能确保物资运输，也能掩护第二军团的侧翼。”“那为什么物资不直接走津浦路，而要经过亳县呢？”团参谋长面露难色：“这……大部分物资当然是直接走津浦路的，但是小部分是从亳县、永城方向运过去的。这涉及到很多方面，有运力，还有……”2连长脱口而出：“还有贪污嘛。”团参谋长白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于文宙也不好意思问下去了。等他向于文宙交代了营部组织事宜后，就匆匆去追赶团部了。于文宙问起了两位没见过的连长：“实不相瞒，鄙人去年刚刚接任3连连长，才半年多的功夫就升到了营长，多少有些忐忑。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想问一下为什么郑团长不用作战经验更丰富的你们呢？”两位连长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笑着说：“你不知道吧？你是黄埔五期的，我们俩都是黄埔四期的。你没有搞错，郑团长是故意让你这个五期的领导我们两个四期的。”于文宙蒙了，他赶紧说：“两位学长好。请问尊姓大名？”“我叫谭垣，他叫吴恩炳，我们是两周前刚刚调过来的。”“可是，”这让于文宙更糊涂了：“岂有五期学弟指挥四期学长的道理？”2连谭连长一副看破了的样子，用莫名其妙的得意口吻说道：“部队确实讲资历，但是还要讲驭人之术。长官需要部下的支持，也要制约部下的势力。”1连吴连长冷笑道：“于营长，于学弟，我们毕竟比你多混一年部队，有些道理你还不懂，要慢慢领悟。”于文宙支支吾吾地说：“学长说的是，学长说的是。”“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部署防务呢？”“明天吧，今天我先要整理一下营部。”“好，那我们就告辞了。”谭连长和吴连长没有敬礼，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就都走出去了。于文宙稳定了一下情绪，一路小跑赶回了3连驻地。“不得了了。”他冲迎面走来的叶育民嚷嚷：“快把黄熙、欧主任都叫来。”等他们到齐后，于文宙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当时的情景，黄熙和欧主任都很吃惊，而叶参谋长并不为所动。于文宙观察到了这一点，交代完事务后，他单独留下了叶育民。“参谋长，你说为什么郑团长会提拔我，让我指挥两个四期的学长呢？这在部队里几乎找不出第二例啊？”“于营长。”他改口的很快：“那两位连长不是都跟你说了嘛。郑团长这样破格提拔你，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就是要扶植你作为他的亲信，让他在32团站稳脚跟。你是五期的，对他造成不了一丝的威胁，虽然四期的比资历，也远远不及他，但你一个五期的相对来说就更安全。”叶育民很起劲的样子，咽了咽口水，继续说下去：“让你指挥两个四期的，就是谭垣说的制约。你一年的时间从副连长升到营长，已经把很多黄埔同学踩在脚下了，为了防止你太过分的提前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调两个四期的连长过来给你指挥。你指挥他们，碍于情面，一定不可能很顺利，这样1营也就无法成为你的私人天地了，而他却可以完全掌控。”这叶育民讲的是头头是道，但于文宙还是迷离迷糊的。他寻思部队里还有这么多讲究，也不知道叶参谋长的长篇大论有几分是真的。总的来说，这次光速升至营长，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喜悦，反而让他多了焦虑。更要命的是，于文宙还要布置防守亳县的作战计划，这也不是一桩轻松的事情。他不知道，今晚的郑作民也一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