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的夜晚，安静的可怕，一切的声音都被掩埋在雪下，只剩飘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落。

    旁边屋子传来了响声，沙蔓莉睡的轻醒了过来，跳下床跑到阳台上探出半个身子去望廖清玉的房间，看见的是漆黑的房间和阳台的扶手上堆的白雪，沙蔓莉眼睛里藏了失望，她还以为刚才的响声是廖清玉回来了，看来是她想多了。

    沙蔓莉低着头手紧紧的抓着衣角，她才明白原来等一个人人是那么的煎熬，在她的印象里战争是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词汇，熟悉到初中到社会电视上新闻里，课本里这个字出现了千百遍，她看着电视里知道战争的可怕。但她也陌生到从来都没有真正体会过战争的残忍，和骨肉分离的痛苦，以及深处其中的恐惧。

    沙蔓莉开始有些后悔，后悔不该把廖清玉写在民国，写在战乱的时期，也不该把他写成军长，他可以是教书的老师，可以是市长的公子，可以是经商的少爷，可不能是军长，如果他出事了自己该多内疚啊，毕竟是自己把他写成了军长。

    沙蔓莉眼睛有些酸涩，眼眶里挤满了泪花，落在雪地里，雪地就融开了一个小圆圈，这些天她睡得不起很好，一点动静就能吵醒，她怕廖清玉突然回来没有见到她，更怕……廖清玉再回不来了，也没有吃饭胃口，可怕许湘云和廖清玉的爸爸廖家康担心多少也会吃点。

    沙蔓莉吸吸鼻子，她不能哭，哭这种事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她要等廖清玉回来，他一定回平安回来的。

    一阵寒风吹过，沙蔓莉冷的打了个喷嚏，咳嗽了两声，退回屋子里拿了杯子摸着黑出了房。

    适应了黑暗，沙蔓莉勉强能看见家里的东西，下了楼准备烧点热水喝。

    却看见楼下有个白影子走来走去，这个点至少也有一两点了，家里的人都睡下了，应该没人才对，没人的话……那就只有……沙蔓莉突然头皮有些发麻，她运气该不会好到撞鬼吧？

    沙蔓莉放轻脚步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沙蔓莉？”白影子开口说话了，是个男生的声音。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没做坏事的。”沙蔓莉吓得扭头就跑，这个鬼也真是厉害，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白影子的手搭到了沙蔓莉肩上，吓得沙蔓莉一声尖叫，白影子急急的捂住了沙蔓莉的嘴让她不要叫出声，沙蔓莉一害怕张了嘴就咬。

    “啊！你松口，是我，是我。”

    沙蔓莉听见对方说话，这才认真打量起他。

    “苏煜华？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人吓人，吓死人你不知道吗？”

    “我……我睡不着……”苏煜华捂着手，似乎咬得不轻。

    “吓死我了。”沙蔓莉拍着胸口，一边抱怨一边进了厨房。

    沙蔓莉进了厨房开了灯，打了水把水壶放在火炉上。

    “大半夜你在楼下晃就算了，怎么还穿白色睡衣呢！”

    “我……我睡衣就都是白色啊。”

    “以后换了。”沙蔓莉将散在脸上的头发理到耳后，露出了半张脸。

    苏煜华看着眼前的姑娘，他可从来没见过那么霸道的女生。

    屋子里静的出奇只能听见柴火的噼啪声和烧水的声音，苏煜华站在门边揉着自己的手，他看了看沙蔓莉，想张口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有些尴尬，最后只好站在原地。

    水壶里冒了白雾，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沙蔓莉估摸着烧的差不多，把水壶拎了下来，转身从柜子里又拿了一个杯子出来。

    沙蔓莉倒了两杯热水，端起来，走到苏煜华跟前递给他一杯。

    热水在灯光下飘着白雾，扫在苏煜华脸上暖暖的。他诧异的看着沙蔓莉。

    “喝啊！发什么楞啊，大冷的天，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苏煜华伸手，刚摸到水杯手就被烫得伸了回来。

    “笨！拿杯把手啊，下面多烫啊。”

    苏煜华看了看沙蔓莉的手，正握着杯把手，苏煜华吞了吞口水伸手捏着杯把手，不小心碰了沙蔓莉的手，一下烧红了脸。

    沙蔓莉却全然不在意，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了用餐厅，拉开椅子坐下，苏煜华也端着杯子跟在沙蔓莉身后坐在了对面的位置。

    “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晃悠啥呢！”

    “你不也……大晚上没睡。”苏煜华的声音很小，很温柔，如果不注意听，沙蔓莉根本听不到。

    “我……我口渴，下楼烧水喝。”沙蔓莉眼神左右飘忽，低着头，吹了吹热水，轻轻抿了一口，以此来增加话语的可靠性。“你呢？别光说我！”

    “我……”不睡觉的理由他说不出口，那样的理由太矫情，听见了肯定要被笑话。

    “嗯？”沙蔓莉看着苏煜华。

    “我……认床……”苏煜华越说声音越小，干脆闷头喝水，喝的着急没有吹凉烫了嘴皮。

    “认床？”沙蔓莉仔细打量着苏煜华，看他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会认床也不奇怪。

    苏煜华点点头，头埋得更低，脸红的更加厉害。

    “你别总是低着头说话啊，我都快听不清你说什么了。”沙蔓莉耐着性子和他说。

    苏煜华听了，身体振了振，抬了一些头，但还是没有看着沙蔓莉，甚至从沙蔓莉的角度看过去还是看不清楚他的脸。

    “你这么和别人说话不累吗？”

    苏煜华摇摇头。

    “你可真奇怪，我小叔就和你不一样，话虽然一样少，但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命令，还能把人气的半死。嘴巴特别毒舌。简直就是恶魔在世。”

    苏煜华终于抬头看着沙蔓莉，他第一次听见敢有人这么大胆的骂廖清玉。

    沙蔓莉看见他抬头，手支撑着头，看着他笑了起来“这就对了，你长得那么好看，藏着多可惜啊。”

    苏煜华听见她夸自己眼神左右乱瞟，就是不敢看沙蔓莉，沙蔓莉和他以往认识的女生都不太一样，通过这两天他看出来沙蔓莉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从来都是直来直去。

    “你和你朋友也这样？”

    提到这个问题苏煜华又把头低了下去“我……没有朋友。”

    沙蔓莉有些傻了“为什么啊？”

    “他们……都嫌弃我长得像女生，脾气也像女生，说我就是个懦夫，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沙蔓莉楞了好一会，她被校园暴力的时候有廖清玉挡在前面，但苏煜华就没那么幸运了，以他的家世，和长相在加上这样的性格是很容易被排挤，所以她不怀疑苏煜华说的。

    沙蔓莉端着水走到苏煜华旁边，搂着他的肩膀，笑道“那有啥！以后我就是你兄弟！今天以水代酒，就在这里结拜了。”

    苏煜华看了看沙蔓莉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看了看沙蔓莉，心底有了异样的感觉，那感觉痒痒的，酥酥的，就像一朵花慢慢发了芽。

    “来来来！”沙蔓莉拉着苏煜华的手走到窗户边“今天！我们对着这个天！对着这个地发誓！我沙蔓莉的和苏煜华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沙蔓莉想了想，仿佛不对，朝着苏煜华笑了笑“刚刚说的不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有福同享，有钱同花。”

    苏煜华看着沙蔓莉笑了起来，这个女孩真的很奇怪。沙蔓莉看着苏煜华的笑容，愣了愣。

    “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很好看。”

    苏煜华愣住，点点头，笑开了，沙蔓莉也跟着笑了起来。

    屋外的雪大的盖住了山崖，盖住了树枝，盖住了每一家的屋顶，廖家宅子的餐厅还亮着橘色的暖光，添了点点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