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海的妈听不下去了，起身回屋。江靖远是不是混混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怎么给儿子寻个好婆娘。

    顾清清一退婚就跟江靖远搞在一块儿，她儿子也不能落单，不能低顾清清一头。顾小烟那个女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她还得托媒人想想别的辙儿。

    定亲就给买新自行车？那她可没有。

    要嫁给她家大海，最好一分钱彩礼都别要。

    在家里吃稀饭的朱大海听完朱大香的话，连稀饭都不吃了，放下碗筷，飞快地跑了出去。

    拉起锈迹斑斑，轮胎磨的连花纹都没了破旧自行车，避开他老妈的眼睛，偷偷摸摸骑着就走。

    他要去市里教训教训顾清清，一个病秧子，凭什么在人前显摆？买了新的女式自行车？

    抢走，看她还显摆什么。

    江靖远那个死混混，不是喜欢顾清清那个药罐子吗？自行车被抢走了，还有能耐买第二辆不？

    顾清清骑车不快，好久没骑了，加上刚刚大病初愈，力气跟不上，她不紧不慢地骑着。

    朱大海跟在她后边可就惨了，想超过去吧！怕顾清清知道他今天也去了市里。自行车要被抢，说不定会怀疑到他头上。

    不超过去吧！顾清清骑车实在是慢，蜗牛爬一般，他还不敢跟的太近，被她回头发现，怕是会惹一身骚。

    去市里就这一条路好走些，其他的小路也有，不好走不说，还得绕路。

    跟了一段，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走小路吧！绕行就绕行。他得比顾清清先到市里，好找人抢了她的自行车。

    八十年代，爆炸头，喇叭裤，花衬衫的混混遍地走，找人抢一个女人的自行车，不需要费什么劲儿，随便都能找着。

    顾清清骑车骑的慢，就她这样的速度，哪怕走小路绕行，也比她早一步到市里。

    二六斜杠新自行车，谁都乐意抢。

    朱大海时常来市里，认识一个叫程必达的混混，是东片区的小头目。打架斗殴，恃强凌弱，偷鸡摸狗，拦路抢劫是一把好手。

    他们这座城市叫上泉市，全市的混混划分为两大派，东片区和西片区。

    东片区的最大头目叫马正立，底下领着一帮小混子，小混子的头目一共有五个，朱大海就认识一个程必达。

    西片区的最大头目叫关胜祥，据说很是仗义，自诩为关二爷的后代。朱大海曾经去西片区混过一阵，感觉他们没有东片区的人敢胡来。

    比如说今天要找人抢顾清清的自行车，西片区的人绝对不会干，觉得欺负一个女娃娃丢了他们的脸。

    东片区的人不一样，只要有利，别说抢一个女娃娃的自行车，就是死人身上扒衣服，茅坑里摸黄金他们都干。

    到了市里，朱大海先去找了程必达。

    “程哥！来活了。”

    见到程必达的那一刻，朱大海满脸堆起谄媚的笑容，弯腰鞠躬，比见到他亲爹还要恭敬三分。

    程必达坐在一旁剔牙，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奴颜婢膝的朱大海，漫不经心地问：“啥活？”

    朱大海不敢怠慢，赶紧开口：“新的二六斜杠女式自行车，昨天刚买的，今天来市里了。程哥！咱拿下吧！”

    “嘶！”程必达停下剔牙的动作，倒吸一口凉气，“二六女式斜杠的自行车？可是稀罕物，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朱大海郑重其事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我就是跟着那车来的。”

    “哦？”程必达意味深长地瞅着朱大海笑，笑的一脸耐人寻味，“你小子不会是吃了窝边草吧？”

    被人戳穿心事，朱大海也没觉得尴尬，反倒以此为荣：“程哥！只要我不露面，什么窝边草不窝边草的，没谁知道。”

    就算吃了顾清清的窝边草又怎么样？有本事来咬他呀！

    显摆新自行车？

    他不答应，顾清清一辈子就只能跟着江靖远那个混混受苦受穷。

    “好！觉悟不错。”程必达对朱大海竖起了大拇指，夸赞了一句，“车子在哪儿呢？领着我去瞧瞧。”

    可别抢错了，他们虽然是东片区的混子，那也是有规矩的。

    人在西片区，他们就不能动手。惹恼了关胜祥，惊动了大哥马立正，他可没好果子吃。

    得让朱大海领着他去认认人，锁定目标，才好下手。

    朱大海点头哈腰地答应了：“好嘞！咱们走吧！那女人很好认的，十八九岁的年纪，很瘦。上身穿的是红底白花的薄棉袄，底下一条卡其兰布黑裤子，穿着一双黑色灯芯绒宽口布鞋，扎着一条马尾辫。”

    “你小子！不赖呀！连人穿什么都看清楚了。”程必达夸赞着，眼底疑惑，“跟那女的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了，顾清清跟他从小定的娃娃亲，认识十好几年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没说出来，朱大海傻笑，没正面回答。

    程必达一看就知道了，朱大海是真的认识那女的，隔空指了指他的头：“你这人，够不要脸的。朝熟人下手，算是个奇葩。”

    干他们这一行，一般不会朝熟人去，除非有解不开的仇怨。

    如此一想，程必达好奇地问：“朱大海！说实话，你跟那女的是不是有啥仇？”

    朱大海愣了一秒，脑子里飞快旋转，他不能说实话，会被程必达笑话，只能编个瞎话糊弄一下。

    “怎么说呢？直接的仇怨没有，间接的有。”

    有八卦听，程必达很是来劲：“怎么说？”

    皱着眉头，故意将脸皱成苦瓜，朱大海开始编瞎话：“她是我们隔壁村的，刚定亲，就要求男方给买新自行车。我对象知道了，死活要买，不买就不定亲。”

    剩下的话不用说都知道了，抢了这女人的自行车，把她打一顿，看谁还敢要买。

    买了骑出去就是个祸害，还不如不买。

    程必达听的哈哈大笑：“哈哈哈！你这招高明，女人的自行车要是没了，别说你对象，恐怕方圆十里，谁家女娃娃定亲都不敢买了。”

    陪着笑脸的朱大海觉得自己是挺聪明，想了个绝妙的主意，糊弄住了程必达。

    一抬头，远远地瞧见顾清清骑车过来，指着她：“程哥！看，就那个，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