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这是咱们的本事，没必要气馁。谁让咱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呢？”

    “靠天靠地靠祖上，不算是好汉，咱们谁都不靠，就靠咱自己一双手。”

    “那是你家里人都是窝囊废，有的靠自然是想靠一靠的，没有，只能忍着。”

    大家围在江靖远身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人关心他的去处。

    “江师傅！你离开钢圈厂后打算去哪儿工作？”

    “目前还没确定。”

    江靖远没把自己要考京都大学的事说出来，万一考不上，不是给人留了一个嘲笑他的机会？

    别人还好说，于哲人这种死对头，一定会拼命落井下石。

    “是没地方去了吧？”于哲人的死党幸灾乐祸地问。

    江靖远不想理他，有没有地方去那都是自己的事，关别人什么事？

    一直跟他关系好的工人却不屑冷哼，反驳：“小江怎么可能没地方去？他徒弟，那个叫小五的不就一直留在锁厂没回来？徒弟都有地方去，何况师父？”

    于哲人和他的死党不说话了，觉得人家说得有道理，他们没找到言语反驳。

    江靖远的机械技术在市里是出了名的，知道他从钢圈厂出去了，不知道多少厂家愿意收留他呢。

    没地方去是不可能的，就是待遇好不好的问题。

    钢圈厂是千人大厂，福利待遇自然没话说，小厂子的待遇肯定没有这里好。工资也没这里的高，江靖远就这么跑出去，损失不小。

    江靖远只顾着低头做检修，于哲人不配合，他也没在意。这些设备他盯了一二年，哪里有问题，有什么问题他都清楚。

    大毛病没有，小毛病有那么几处，不过没关系，他会一一标注出来，该换的零部件让材料科的人准备好，于哲人接手负责换上就是。

    别的他就管不了了，即便他今天想换，也没有材料。

    “是呢？小江技术这么好，出去了哪儿没他的地儿？倒是咱们，一辈子就只能待在钢圈厂，想跑都不敢，没那本事呀！”

    “说的是呢，像小于，早就嚷嚷着要出国了，到了这会儿还赖在钢圈厂没走，寸步难行。”

    “哈哈哈！小于的女朋友早走了，他估计没睡醒，耽误了赶飞机的时间，被留下了。”

    “出国是出不去了，留在钢圈厂干一辈子倒是可能，跟咱们一样都在这儿耗着吧！”

    听着这么讽刺人的话，于哲人脸色铁青，可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以前他自以为童文文一定会带着他出国，未免沾沾自喜，夸夸其谈。

    说的都是他出国后会如何如何，高傲得像只长颈鹿，目中无人。

    结果童文文说翻脸就翻脸，把他一个人丢下，自己跑了，害他被同事们嘲笑。

    他还不能生气，要真生气了，大家会嘲讽得更厉害。

    谁让他当初嘴贱来着？

    江靖远没管大家说什么，只做自己的事，中午饭都没空去食堂吃，工友帮他打回来，蹲在车间机台旁边吃的，吃完了继续干。

    该上油的地方上油，该拧紧的螺丝拧紧，钢圈厂不是于哲人和时运平甥舅的，是一千多工人的生活保障的。

    既然做检修，就按照平时保养检修的方法来，他忙一天，总会忙完，必须忙完，不能耽误生产。

    紧赶慢赶，总算在下午下班前检修完毕，拿着检修报告单去给生产科科长签字，之后送去时运平的办公室。

    “都做完了？可有什么大问题？”

    时运平看着检修报告单，很是满意，江靖远办事细致认真，有问题的地方都标注了出来，连该换的零件型号也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没什么大问题，估计用到年底，再进行一次大检修，把该换的零件都换下就行了。时厂长！感谢您一路来的支持，再见！”

    时运平伸手跟江靖远握了握：“小江！往后厂里要遇上什么问题，还能找你不？”

    “如果我在市里的话当然可以，要是我去了别的地方，那就不好说了。”

    “去别的地方？”时运平心里一惊，“什么地方？”

    “目前还没定。”放开时运平的手，江靖远笑了笑，“不好说，有可能去省城，有可能去京都。”

    “省城？你在省城有认识的人吗？”时运平感觉江靖远故意在他面前说大话，“没认识的人你去了也没用。”

    “认识位爷爷。”

    察觉出时运平对他嗤之以鼻的语气，江靖远决定把宋正明搬出来用一用，不就是拼关系吗？谁还没个厉害的关系户？

    “谁？”

    时运平双眼微眯，依然觉得江靖远在忽悠人，他不过就前几天请假去了趟省城，就吹牛说自己要去省城。

    省城是那么好去的？

    “宋正明！宋爷爷！”

    “什么？你认识宋正明？哈哈哈！小江！你是不是去省城听说了宋正明的名字忽悠我的？”

    时运平猜测自己说对了，肆无忌惮地大笑。

    宋正明可是常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江靖远怎么可能认识他？

    江靖远故作一脸惊讶：“我没忽悠您，宋正明爷爷就在我家里呢？我这次从省城回来还是他开车送我回来的，顺便来我家里玩一玩。”

    “你说的是真的？”时运平惊骇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小江！你可不能跟我开玩笑。”

    “您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江靖远指着自己的脸，“我这人从不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那就是真的了？时运平觉得自己脑袋都大了，宋正明真的来了市里，还跟江靖远很熟悉。

    那，那，那自己违规将进修名额给外甥的事还能包得住吗？就为厂里做出巨大贡献而言，他外甥连江靖远腿上的一根汗毛都比不上。

    宋正明一向疾恶如仇，这事要被他知道，自己这个厂长的位置能不能保住还真不好说。

    因为外甥，丢了自己的前程，似乎太不划算了。

    “小江同志！今天你辛苦了，进修名额的事，我会跟厂里的同志们再研究研究的，你放心回去。”

    “不用了。”江靖远淡然一笑，“我已经辞职了，不需要占用厂里的名额，您交代的检修已经做完。时厂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