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绝对不说出去。”木匠媳妇抖着嘴唇，战战兢兢地举起手，末了问顾清清，“顾大夫！那东西真的还有亲人吗？”

    顾清清微微怔了怔：“不好说，只要你们不跟外人瞎说，让人知道这事，就不会有问题。

    要是在外边一五一十说出去，保不齐风声就会传得到处都是。五十里路也不是很远，总有一天会被传播到，你们家的事实在是太诡异了。

    不管谁得知，都会当个故事讲。木匠叔叔的遭遇也的确像个故事，而且还是一个被只蜈蚣追着寻仇的好故事。”

    赵木匠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心！顾大夫！我吃一次亏，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不说为我自己，就是为了我的三个孩子，也不能把这事说出去。

    的确，发生在我们家的事的确诡异，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打死都不信。没想到世上还能有这么离奇的事情，恰恰就发生在我身上。

    要不是遇见顾大夫，我们家就完蛋了。孩子们的病一直不好，总有一天会走到绝境。到那时，也许我赵木匠会疯掉也说不定。”

    顾清清：“！！！！”你前世就疯了，三个孩子集体自杀。

    木匠媳妇流下泪来，要是孩子们能好，她这辈子一定吃斋念佛，为顾大夫祈福，保佑她好人一生平安。

    事情已经结束，顾清清起身要走，赵木匠拉着他媳妇跪在地上，给她磕头。

    “顾大夫！大恩不言谢！我们夫妻给您磕头了！”

    顾清清将人拉起来：“木匠叔叔！不需要这样，我只是个医生，治病救人都是应该的。好好照顾孩子们，估摸着明天早上，他们就该坐起来了。

    要想站起来的话，还得你每天为他们念一遍驱煞咒语，念个七天左右就没事了。”

    赵木匠听了，眼眶里蓄满了泪。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此刻却感动得想要哭出来。

    从绝望深渊里被人解救出来，让他看到了希望，看到了曙光，怎么能不感动？

    木匠媳妇是女人，自然没必要隐忍，欢喜的眼泪，想流就让它流个痛快。

    “顾大夫！你的话我们都记住了，谢谢你！救了我的三个孩子！”

    “不用客气，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顾清清跟赵木匠夫妻道别后，跟着顾永壮和江靖远走入茫茫黑夜，往顾家村去。

    赵木匠让媳妇回房间陪着三个孩子，剩下的事他来料理。

    找了一个火盆，将蜈蚣的尸体丢进去，拿了点刨花引燃，看着它在熊熊烈火中慢慢化为灰烬。

    公鸡对他们一家有恩，他在堂屋里敲敲打打，连夜做出了一口小型的棺材。

    底下铺着一层柔软的细刨花，将公鸡放进去，盒上盖子，扛着锄头，带着出门。

    今晚的事今晚了，不能让村里人看见，大晚上去埋最合适。被人看见问东问西的，说不定家里的事就瞒不住。

    给公鸡找了处地势比较高的地方，赵木匠边挖土边跟棺材里的公鸡说话。

    “对不起了，为了救我家孩子，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顾大夫说得对，你对我们赵家有恩，我们不能吃你的肉。给你找个好地方安葬了，下辈子还做一只威武霸气的大公鸡。”

    埋完鸡回来，蜈蚣的骨灰也凉了，他连布袋子都不找，脱下自己脚上的臭袜子，将里头的灰一点不剩地装了进去。

    捆紧袜子口，找了根绳子，在外面捡了一块旧砖头捆好，拿起粪勺子，去了村头那个最大的粪坑。

    离得远远地将东西丢进去，怕粪水溅自己一身。

    “你特么活该被埋进粪坑，我招你惹你了，凭什么追到我家里来祸害我？我师父也是你弄死的吧？背上一条人命还不知道停歇，非得把自己弄死才算完？你就永生永世待在这臭烘烘的粪坑里吧！”

    事情全部搞定，回到家，赵木匠拿来抹布，将房梁给抹了一遍，抹的时候一直念着驱煞咒。

    房梁是蜈蚣的窝，留下了它的气味，必须清除。别的地方他也全都抹了几下，念着驱煞咒。

    家里一定要整理干净，不能留下一丝那东西的痕迹，免得日后找来祸端。

    整理完这一切，天都快亮了，赵木匠没有丝毫睡意，烧了锅水，将自己从头到脚都清洗干净。

    他跟那东西已经结束，洗去往日的各种仇怨，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要是顾清清在，就能看到赵木匠洗完澡出来，身上那丝煞气已经没有了。屋顶上浓黑的煞气已经不见，完全消散。

    木匠媳妇起来，见男人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坐在门槛上，她脸上露出了笑容。

    瞅着媳妇脸上久违的笑，赵木匠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有多久没看见媳妇的笑了？

    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不，应该是整整五年了。

    五年前，发现生下来的孩子依然不会坐，是个瘫子，媳妇嚎啕大哭了一场，此后就再不会笑了。

    今天看见她的笑容，恍如隔世，赵木匠的眼眶红了。

    屋里的孩子们已经醒了，十二岁的少年看了看身边的弟弟妹妹，试着坐起来。

    昨晚上那位姐姐的话他听见了，说他们今天可以坐起来，他要试一试，如果他可以，那弟弟妹妹们一定也可以。

    坐起来是什么感觉？

    少年抑制着心头的向往，激动，慌乱，挣扎着，一下子坐了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平日里只能躺着看的环境，忽然之间改变了一个角度，感觉很不一样。

    “啊！我坐起来了！”少年惊喜大叫，“我坐起来了，我坐起来了。”

    身边的弟妹被他吵醒，两人跟着起来，随即也异口同声大喊：“我们也坐起来了，我们也坐起来了。”

    赵木匠和他媳妇前后脚进屋，瞧着三个孩子坐在床上，冒出三个高低不同的脑袋，他们脸上又哭又笑。

    木匠媳妇跑过去，搂住三个孩子，泣不成声：“你们好了，没事了，妈妈好高兴。”

    赵木匠脸上流着眼泪，咧开嘴笑着：“顾大夫说的一点没错，早上你们能坐起来，再过几天，你们就能自己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