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汉回头，冷呲：“说什么废话？你妹妹把我们带走，是不想看见我们老两口辛苦种地。什么你被抛弃？难道被抛弃的人不是我和你妈？”

    刘燕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公公婆婆都是老实人。

    特别是婆婆，从来不会跟别人家的婆婆那样磋磨儿媳妇，反倒是她们这几个做儿媳妇的磋磨婆婆。

    每次回娘家，她娘家妈都会让她别跟着家里的两个嫂子胡闹，可她总是管不住自己。

    每次大嫂二嫂要吵闹什么一定要拉上她，加上吵闹过后会得到好处，久而久之她就越来越上瘾了。

    男人一开始是劝过她，骂过她，不是她不听，是觉得她不去闹，属于他们的那一份就会便宜了大哥二哥。

    她只要去闹一闹，属于他们的那份半点不少送到她手上。

    这么好的事她为什么要放弃？

    只是没想到，闹着闹着，闹到了男人要跟她离婚。

    她不敢了。

    她怕了。

    看男人那绝情的样子，肯定说得出就做得到，要真离婚了，她上哪儿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句话可不是嘴上说说的，她要是没了自己的家，绝对别指望回娘家。

    她家里的嫂子可不是吃素的。

    “爸！我没有抛弃你们，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纵刘燕胡闹。”赵老三低声下气地恳求，“跟我回去吧！你们就这么从家里出来，你让妹妹往后怎么办？

    她带着你们俩，还怎么跟人谈婚论嫁？人家男方一看家里坐着俩老人，谁愿意娶她？”

    好在赵老三说的话是他们村的方言，前后排的旅客们虽然竖起耳朵听，可惜一句没听懂。

    大家只是好奇地看着，没人上前来多嘴多舌。

    都听不懂人家在说什么，想插话都接不上话茬。

    “三哥！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赵月娥心里装着李博堂，哪怕他是个鬼魂，与她而言，那也是跟她相互陪伴了好几年的“人”。

    他还教给她许多知识，给了她财富，本事，不然她也做不了翻译。

    “胡说。”赵老汉在一旁不满地瞪女儿，“不结婚你老了怎么办？谁养你？谁管你？”

    赵婆子却轻轻地叹了口气：“咱们倒是生了几个儿子，咱们老了，谁来管过咱们？老头子！月娥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咱不掺和，由着她去吧！”

    听了老婆子的话，赵老汉默不出声，静静地坐着。

    看父母这么伤心，赵老三马上说道：“我管，以后爸妈都归我管。跟我回去吧！不要去省城了，妹妹那点工资养不起你们的。”

    刘燕也说：“爸！妈！跟我们回去。老三要是接不到你们，会跟我离婚。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一定不跟大嫂二嫂那样对待你们。

    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妹妹的钱我也不要了，那是她孝敬给你们的，原谅我吧！你们要是不回去，我们那个家就得散。”

    赵月娥看了眼刘燕，再又望着赵老三：“爸妈既然出来了就不会再回去，因为你们的事，他们心底很难过。

    每次出去人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三哥！你回去好好跟三嫂过日子，不要胡闹，就是帮了爸妈最大的忙了。”

    赵老汉瞟了眼三儿子：“我们老两口跟着你妹妹去省城，那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外边。她也不放心我们俩老的在家里，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住在一起好。”

    赵婆子拍拍儿子的手：“不要动不动就说什么离婚不离婚的话，刘燕心眼不坏，就是年纪轻，经不住人挑唆。

    孩子都生了，还说那些废话做什么？老三！下站就下车回家去吧！爸妈不想一直待在村里。

    你妹妹说得没错，人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笑话，我回去干什么？继续被人嘲笑？”

    赵老三低着头，红着眼眶，他心里清楚，大哥对老爸动手这件事是他们心里过不去的坎儿。

    那几天他不在家，等他知道已经是三天后了，他本来要去找大哥算账的，刘燕死命拦着不让。

    加上他知道自己打不过大哥，就没去。

    在老爸的心里，他被人欺负了，没谁为他出头。他生了三个儿子，没一个去安慰他一句，自然对他失望透顶。

    他觉得自己太没用，托人买了两斤白糖送去给他老爸，怕被刘燕知道要闹。

    想想他真是个怂货，孬种，谁都不敢得罪，偏偏谁都得罪了。

    赵月娥也劝赵老三：“你有这份心，爸妈已经感受到了。下车回去吧！等我们安顿好了再给你写信。

    三哥！回去后好好跟三嫂过日子，不要动不动就说混账话。怎么说你们都是夫妻，这辈子打死都不会分开的。”

    “爸！真不跟我回去？”赵老三不死心地看着赵老汉，“家里辛辛苦苦种的稻子都不要了吗？一定要跟着妹妹走？”

    赵老汉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和你妈决定了，不想再回村，你们回去吧！田里的稻子分给你们三人去割，地里的菜也全都归了你们。

    这是最后一次从我们老两口手里捞便宜，以后想捞都捞不着了。”

    “我不要。”赵老三坚定地摇头，“田地里的东西全都给了大哥二哥，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就想要爸妈回去。”

    “要不要都是你的事。”赵老汉看着儿子，“带着你婆娘回去，家里的孩子照顾好，别一天天的尽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事。

    我要知道你跟你婆娘真离了，保证从省城回来打死你。你婆娘没有大错，顶多是小心眼了些，别不识好歹。”

    说着话，火车上的广播提醒到站了，赵老汉起身，拉起儿子往出口走。

    “下车回去，别跟着我去省城，你妹妹没那么多钱安排你们吃住。”

    赵老三瞧着父母这架势是真的不会跟他回家，无可奈何地跟着到了车门边，依依不舍地下去了。

    后头跟着的刘燕松了口气，是公婆不想跟他们回去，可不是她拦住不让。

    男人要怪也怪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