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弃我去者(13)(三合一)

作品:《规则类怪谈扮演指南[无限]

    粘稠的液体炸裂喷涌的四处都是。

    距离她最近的管红雁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喷涌了她满身,    有股淡淡的腥味顺着气体进入她的鼻孔,顺着她的气管一路向下,充盈着她每一个肺泡,    随着她的呼吸缓缓涌向全身。

    这股腥味甚至带着一丝热气。

    它顺着管红雁的裤腿向下滴落,    她要发誓她以后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在穿运动裤的时候配运动鞋,她要把裤腿扎进马丁靴这件事情刻烟吸肺。

    因为那种温热的,黏腻的液体,就这样顺着她的裤管滴落,缓缓贴上了她的脚踝。

    那玩意活的一样,    管红雁甚至觉得神经末梢传来的触感传达给她的信息是,那东西在滑落的时候在蠕动。

    虽然说了这么多,    但在管红雁的脑海里,    这些想法划过的飞快,仅仅占据了半秒不到的时间,    人体思维的自我防御机制让她下意识在这半秒里忽略了真实发生的事件,    转而去思考一些其他的问题以转移注意力,    让大脑不至于在这样的冲击力下停摆。

    她的表情停留在了她看向岑祈雯的最后一刻,然后她瞳孔颤动几下,    理智在摇摇欲坠,她飞快闭上眼睛掐断了自己的视线。

    “别往这里看,    闭眼!”她的思绪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从岑祈雯死亡到这么多想法划过脑海再到大脑判断出最有用的应对方式闭上眼睛,这些全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管红雁闭上眼,    她的理智寸寸垮塌,最后残存的判断让她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佘莫楚!”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也可以如此嘶哑。

    一双冰凉的手扶上她的肩,把她极快又极稳地推离了这片区域。

    这双温度远远低于人类体温的手让她稍微清醒了些,管红雁视网膜上残留的画面开始在她强制性的思维控制下逐渐淡化。

    满是灰尘的房间里,    岑祈雯的头就像是那些恐怖漫画里会画的一样,没有给她任何准备时间,也没有给管红雁任何准备地骤然炸开。

    那种气味残留在她鼻腔有一种令人作呕的腥气,令人无法接受的是,她像是被唤起了某种身体内dna上原始的冲动似的,居然有种十分格格不入的亲切油然而生。

    这种亲切感让管红雁毛骨悚然。

    没有任何一种动物会对同类脑浆产生亲切感,她又没有那些食人的特殊癖好,同类的死亡只会让她觉得警惕或者紧张。这种亲切感出现的太过突兀和诡异,它操纵着管红雁的身体,让她情不自禁地想用手指划过每一寸沾染着红与白的地面,俯身捧起那些粘稠的液体。

    或者说,体。液。

    好在管红雁足够警惕。

    换一种说法,她足够听话。

    听人劝服人管是每个能从克系世界里活着离开的队员身上最大的美德,命比什么都重要,即使第一次san    check刚刚过去,在意识到这种亲切感诡异又突兀之后,管红雁立马又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自己的思维。

    人生头一次,她为了压过脑海中的一个想法,开始不断地在心里默念“香菜”。

    她在脑海里想象着那种绿色的植物,是的她甚至不愿意称其为食物。

    她勾勒着它的形状,它青翠欲滴的叶子,它长而细窄的根茎,在这种时候,她宁愿在自己最厌恶的食物上面获取亲切,也不愿意对着同类的脑浆生出相似的感情。

    随着思维的转换,香菜的味道开始在她的唇齿间蔓延,这种味道同样让她几欲呕吐。

    喉咙控制不住地翻涌,管红雁抬起手下意识想捂住嘴,又在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沾染着什么之后飞快放下手。那股脑浆的腥气在两个动作之间已经全然被香菜的味道压下,她从里到外充盈着这种植物恶心的味道。

    她最受不了的味道。

    但她感到安心。

    管红雁在浓烈的香菜气味中剧烈地耳鸣,现在她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切断了思绪,什么都不去观察,什么都不去理解,完美践行了佘莫楚说的一切。

    她站在原地,等待队员中唯一能够处理这种紧急事态的佘莫楚做出指令。

    而佘莫楚本人的状态其实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白烬述说过,佘莫楚这双眼睛具有一定的特殊性。

    这种特殊性体现在它对于外神、对于旧日支配者,对于那些诡异的难以理解的不可言喻的东西格外敏.感上。

    别人眼中正常的世界,在他眼中很有可能是另一种样子,这是佘莫楚时刻都在精神崩溃边缘行走的原因之一。

    他在用一双神话生物的眼睛看世界,那么世界所反馈给他的,自然就会是神话生物所看到的样子。

    如果说同步率低的时候这种状态还不明显,它只是有一层短短的勾边附着在白烬述的视野上,那么等同步率过半,这种神话生物视野就会像是高度散光之后的重影,和正常的视野重叠。

    同步率上到80%,这种画面就会占据视野的主流,正常画面会变成那些恶心的扭曲的形状上隐约的线条。

    同步率一百……不,没有一百。

    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能够承受完全接收神话生物视野的代价,包括佘莫楚,在他的日常生活中,这双眼睛的利用率也只有90%,当他精神崩溃开始降神的时候,利用率会被迫上升到100%,于是这种时候,他需要换上自己原本的眼睛。

    不然如果他完全看到那些之后神话生物完全体才能看见才能理解的东西后,他就再也变不回人类了。

    他是想成为神话生物中一员,但他目前还没有完全异化不做人的打算。

    即使他作为人类时痛苦远大于愉悦,但他觉得做个人还是挺好的。

    起码比成为那些浑身沾染着不知名的黏液,身上的色彩像是过期一两年长满了霉菌的变质丙烯一样诡异,味道闻起来像是腐烂的发酵的白草蛇花水,然后一开口就是一些恨不得让人把耳朵剜掉的声音的东西好得多。

    那有违他的审美。

    也有违白烬述的。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相对来说不那么恶心的东西存在,只是佘莫楚觉得自己如果异化,根本不会那样高级罢了。

    他习惯性以最坏的打算估计事件的结果。

    但现在白烬述可以告诉他,不,你会。

    岑祈雯的死亡简直开启了佘莫楚身上最恐怖的一个开关,他的同步率因为目睹到队员死亡而上升,他的眼睛因为同步率上升而利用率也开始上升,这些没有问题,白烬述完全可以控制住。但问题在于,这一切都太快了。

    这次的死亡不同于以往,某些只有神话生物才能看见才能理解的东西出现的太快了,它没有给白烬述足够的时间更换视野。

    现在他眼眶里同时存在着两幅眼球,佘莫楚的人类眼珠,他隐藏在泪痣中的最后人性的保险,没有来得及升上来。

    这意味着白烬述用一双100%利用率的神话生物眼睛亲眼目睹了岑祈雯死亡。

    同时,他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虫子。

    铺天盖地的虫子从岑祈雯的大脑中喷涌而出,它们的身体是透明隐形的,起码在他那双人类的眼球中是隐形的。

    而在另外一套视觉系统里,那是一种乳白色的,丰满而圆润的虫子,它完美的不像是会出现在地球上的生物,完美的头部弧线,闪烁着细细微光的漂亮质感,还有玉石一样完美而又温润的折光率。

    白烬述敢说,就算是再害怕昆虫的人,在看见这样一种虫子后,脑海里油然而生的第一个想法会是:很美。

    这是一种和它是什么生物无关的,完美无瑕而又精致小巧的美丽。

    这种美丽让人对它充满亲切感,充满呵护欲。

    ——如果它不是从岑祈雯的大脑里喷出来的话。

    但这时候将其称之为美丽,到底是人类佘莫楚做出的判断,还是异化佘莫楚产生的情感就不一定了。

    而白烬述确实也开始对它充满亲切,对它充满呵护,他伸手捻住了一只虫子,下意识想要呵护它,但是脑海中另一套思维却想要碾碎它。

    他听从了另一套思维的指令,在手里充满爱怜地碾碎了它。

    他的心里泛起一点点兴奋。

    嘶——

    白烬述迅速从这种不太对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他的同步率明明没有到达一百,但在刚刚,他感觉像是有另一个人在操纵着他的思维他的动作。

    不是佘莫楚。

    也不能说,不是佘莫楚。

    可以说,那是异化了之后的佘莫楚。

    借着管红雁衣服上反光的拉链吊坠,白烬述看清楚了自己现在的状态,那种蛇一样的纹路已经爬满了他整张脸,他的眼眶里拥挤地并列着两个眼球,他的……他的五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变得更加具有吸引力与震慑力,更加……具有蛇的特质。

    如果不是白烬述知道佘莫楚到底是什么东西的话,他会怀疑当初在高中毕业典礼上,佘莫楚亲眼目睹的其实是黑山羊幼崽降临。

    因为他现在浑身从上到下充斥着的是一种冰冷的勾人感。

    而黑山羊幼崽中的“黑山羊”指向的是莎布·尼古拉丝,克苏鲁神话中的三柱原神之一,一位堕.落的丰饶之神、“至高母神”、“黑暗丰穰之女神”*。

    孕育万千子孙的森之黑山羊。

    换言之,祂会引起一种不管是人类还是非人类异种都会有的原始欲.望。

    指除了食欲的那个。

    现在同样是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坏消息是佘莫楚为人性做出的最后一丝保险没赶上,他开始异化了。

    好消息是他没有变成那种令人作呕的,让人从头到尾都会感到不适的鬼东西。

    他很高级。

    白烬述由衷地在心里谢谢那位把剧本投递到经纪人老吴那里的导演,有空他一定会去问候对方全家。

    事情到了这步,已经不是佘莫楚会不会发疯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再这样下去,佘莫楚存不存在都不知道,他的姓名他的身体他作为人类的概念将会在彻底变成异种之后消失殆尽。

    而白烬述作为目前这个身份的拥有者,他有一定概率会被跟着一起同化。

    呃……这个一定概率,目前其实已经高达99.999%了。

    管红雁在剧烈的耳鸣中听到佘莫楚的声音:“你们先出去,转到朝门的方向再睁开眼睛,别回头看,离开之后带上门,关紧。”

    这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

    它不像是一种声音,像是一种触感,这种触感随着音波的媒介从她的耳道里划过。

    这声音像是蛇划过耳道时鳞片在皮肤上摩擦的声音,刺啦刺啦……

    管红雁一个激灵。

    她刚刚似乎在第二次san    check边缘疯狂试探。

    她再也不敢细想,听着房间里同样响起了其他队员如梦初醒般地脚步声,管红雁也跟着转过身体,睁开眼睛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她觉得其他人刚刚经过的san    check冲击绝对不比自己的小。

    好在这批队员里面没有找死的,白烬述用两双眼睛看着他们所有人非常听话地背对着自己离开房间,然后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终于在嗓子里吐出一口气。

    他现在有多想问候佘莫楚那个小成本网剧的导演全家,就有多感谢李导。

    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并不谦逊的态度,就算是为了感恩,他也应该接下长发青年那个系列电影的第二部的。

    因为斯卡奥救了他一命。

    他的固定属性幸运,是绝对不会翻车的幸运,即使是在斯卡奥同步100%发疯后。

    他从上个未知空间中放出了怀嘉木,而怀嘉木的强制性同步率归零,是白烬述在这个见鬼的世界最后一道保险栓。

    求人不如求自己,佘莫楚你的最后一道保险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烬述在小屋中沉沉呼吸了几下,在心里开始默念。

    “至高……”

    不对,鬼知道现在他这种半降神半异化的状态念这个会弄出来什么东西。

    这可是个克苏鲁世界。

    “怀嘉木,怀嘉木。”他从善如流地改口。

    一个有人类姓名的邪神在此刻是如此亲民。

    白烬述这会残存的人类思维已经不多了,能够在异化面前存留人类的思维全靠他脑海里充盈着的愤怒。

    而这点愤怒的情绪也是他模拟出来的。

    好在怀嘉木真的是很靠谱一神。

    他出现在这个房间内的时候,属于佘莫楚那一部分对于人类身份的不舍情绪简直要痛哭出声,随即,这份情绪就立马没有了。

    因为白烬述回归了他宝贵的至高无上的0%。

    于是怀嘉木追随着呼唤和祈祷而来,没等他看清周围是什么情况,一具冰冷而柔软的身体就直接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他耳畔还回荡着那个颤抖地,不安地,克制又带着些啜泣的祈祷声。

    而祈祷声的主人早已经恢复冷静,白烬述一把抱住大型抑制器,在彻底异化的最后一秒瞬间同步归零,身上的异化寸寸褪.去,他重新回归了光荣的人类籍。

    能在克苏鲁世界中做个人真是太好了。

    然后怀嘉木听见那个细微的颤抖声重新响在他的耳边。

    “好想你。”他的信徒呜咽着说。

    能继续冷静的骗邪神也真是太好了。

    白烬述面无表情地压住眼角的泪痣,它要是几分钟前升起来的速度有它现在降下去这么快,就不至于有这档子破事了。

    然后他张张嘴读出这种能恶心死个人的经典腻歪台词,从颤抖到啜泣都完美的无可指摘。

    忘了说,他在大学里学表演的时候,台词也一直是班里第一。

    他演戏,从来不需要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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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红雁是没有洁癖的,但在这个时候,她觉得她基因中一些对于洁癖的基因被飞快唤醒了。

    这是她第三遍用基金会里的奇迹清洗自己的全身。

    鲁长风在旁边整个人都麻了。

    “雁姐……”他喃喃,“还好我没往你那边看。”

    不然他这会可能会吐的妈都认不出来。

    他的想法也是其他所有队员的想法,感谢佘莫楚进入村子之前的注意事项重复,所有人听见那个声音之后第一反应不再是转身过去看,而是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努力让自己减少对于信息的摄入,以保证理智的安全。

    即使是这样,那个“嘭”的声音也让他们过了一个小小的san    check。

    真的很小,相比起直面了现场的管红雁来说,其他人所面临的冲击,所扣除的理智也不过就是完全不影响活动的那么一点点。

    而管红雁如果在克苏鲁世界绝对不会是一个优秀的调查员,她的灵感极低,令人发指的低,亲眼目睹了这种诡异场面,她居然没有当场进入临时疯狂,而是在此刻依旧保持着理智——

    然后用奇迹清洗了自己第四遍,她感觉她周身那种黏腻的会滑动的触感依旧没有消失。

    但如果在克苏鲁世界中,管红雁会是一个活的很好的普通人,无知是对克苏鲁世界中的人类最高规格的祝福与赞美。

    她极其善于掐断思维、善于忽略异常,善于保持无知。

    但再好的保持无知也顶不住被同类的脑浆洒了一身,就算其他人只听见了“嘭”声没有回头看,在看见管红雁走出门时候的那副样子,他们也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岑祈雯……”毕妩在旁边喘着粗气,“岑祈雯到底看见什么了?”

    她和江金明收到的震撼最大,他们两个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他们的死亡过程只是亲眼目睹到“香菜”,过了一个san    check,然后就在思维的茫然和麻木中失去了生命,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睁眼就是第二天。

    但岑祈雯这个状况……怎么看都和他们不一样吧?

    她到底是看见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他们不会也和这样的结局,擦肩而过过一次吧?

    云广摇摇头:“祈雯……思维太敏.感了。”

    与她产生鲜明对比的是直面了同类离奇死亡,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粗神经之王管红雁。

    从岑祈雯今天早上一起来得知自己死讯后的紧张和防备,还有一队人中只有她注意到毕妩使用了太多次固定属性不太舒服这两件事上就可以看出,岑祈雯是一个心思极其细腻,观察极其敏锐的人。

    她的特质更倾向于一个艺术家,而不是一个探索队员。

    当然了探索队员里什么人都有,当然不缺艺术家,但是这种在其他未知空间中可以称之为加分项的东西,在这里就变成了让她死亡的元凶。

    用克苏鲁世界的语言体系来说,岑祈雯的灵感太高了。

    而管红雁灵感太低了,她在壁画上什么都没看出来,看出来了什么的岑祈雯又看到的太多,直接导致了她理智清空,发生了不可预兆的后果。

    她肯定发现了什么,只是现在她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相比起上次全员直面“香菜”的san    check来说,这次的结局更加惨烈。

    就连弹幕都被这种死法震颤地空白了好一会,过了大半天,随着其他队员们离开房屋,他们才像是这些刚刚从san    check中回过神来的队员一样回过了神。

    【我……操……谢谢基金会马赛克保我狗命。】

    【谢谢基金会马赛克保我san值。】

    【受不了了,换我在里面我要直接崩溃了。】

    【岑祈雯……这是直接大失败了吧?】

    【大失败之后直接死?那个画上有什么东西啊,这么凶?】

    【哥们不也看了管红雁画出来的画吗……哥们不会有事吧?】

    【不是……那东西里面能有什么恐怖的啊?总不能画的不是大晴天的村民们晒太阳,而是大晴天的村民们拜邪神?】

    【岑祈雯不是说管红雁少画东西了,所以她的画应该看了没事,是那个原件上面有什么东西。】

    【前面的,你想说的不会是上面那个圆指的不是太阳,而是代指什么什么邪神吧?】

    【汇报直播厅这么多人,凑不出来一个灵感高的吗?有人看见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了吗?讲讲啊。】

    这条弹幕发出不久,直播厅顶端忽然挂上了一条黄底的公告:

    【公告:危险信息,请勿讨论及思考。】

    【房管合着你在啊……灵感高人士刚刚都不敢吭声。】

    【房管是不是刚刚san    check回来才反应这么慢的,加马赛克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吧。】

    【这不得报工伤,基金会要加钱的。】

    【汇报直播厅管理:代班,之前的房管是过了个san    check,这会病假了。】

    【妈耶……第一次见到活的房管说话。】

    【前面的没投过高端空间吧,高端空间的内部直播房管经常说话的。】

    【可怕,克苏鲁世界,就连房管都是消耗品,兄弟你医保买了吧?】

    【汇报直播厅管理:基金会员工有五险一金。】

    【医保能保掉san这玩意吗?】

    随着屏幕上的话题逐渐朝着安全一点的方向走去,屏幕内的探索队员们也差不多都平复了心情。

    管红雁扶着额头,和鲁长风两个人简直是难姐难弟,毕妩在旁边给管红雁递了瓶蓝色的体力恢复剂,管红雁挥挥手:“我体力够。”

    她不是身体累,而是心累。

    这个世界里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杀人不过头点地,脑袋上碗大一个疤而已,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攻击就过分了。

    她借着毕妩的手撑起来,整个人头疼欲裂地靠在对方肩上,她们两个其实称不上特别熟,但这时候来自于他人的接触和体温能让管红雁好受很多:“这会几点了?”

    毕妩理解这种感受。

    她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快到六点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一开始的安排,这个点不管发现了什么他们都必须要回去了,不然到了晚上,山路会非常难走。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佘莫楚还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他们又不可能丢下佘莫楚先回去。

    至于他在里面干什么……不要思考不要探究就对了。

    天色渐沉,深山中的温度随着阳光的消失而快速下降,大家打了个寒噤,不约而同的又开始生起火来。

    火光在人类的基因中总是代表了安全与温暖的那一部分,升起火堆后能给所有人带来的远不止温度,还有从基因深处产生的安定感,这种安定感恰恰是所有经历了san    check的队员们需要的。

    管红雁靠在毕妩的肩上,感觉自己好受了很多,火堆中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声,火光跳跃,映照着周围的环境,给这个早已空无一人的村子渡上一层橙黄色的光彩。

    周围房屋的墙壁在火光的照射下投映着他们的影子,伴随着队员们时不时小声的交谈声,就像是村子中的那些村民从来没有远去一样。

    毕妩环顾了周围一圈,放松地朝着前方看去。

    忽然,她眼神一顿,脑子如遭重击。

    她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些房子的外墙,都很平整,他们的影子在外墙上轮廓十分完美。

    怎么会这么完美呢,没有一丝凸起与缺漏的完美,墙面怎么会怎么平整呢,没有任何起伏与坑洼的平整。

    明明刚刚……在那个画了图案的房间里,那面墙,那面墙就像是他们潜意识里对于农村土墙的印象一样,充满着坑洼的啊?

    除非那些坑洼,那些斑点,那些让墙面凹凸不平的小坑,它并不是墙面的一部分。

    它是画面的一部分。

    那是木炭的黑色随着时间消失殆尽后,绘画者极大的手劲留下的坑。

    岑祈雯的声音出现在她脑子里:【管姐,你少画了东西。】

    管红雁,你少画了东西。

    毕妩的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她好像什么都想到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到,她无法控制自己蔓延的思维了,她不是管红雁,她管不住自己的脑子。

    那些在她脑海中闪过的东西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毕妩很清楚的知道,完了,她进入了第二轮    san    check。

    在她意识到管红雁少画了一些斑点之后。

    而她压根不知道那些斑点是什么,这种理智扣除太霸道了太没有道理了,她完全没有理解背后的含义,就已经先被抹消了一部分思维。

    大脑在颤抖,四肢也在颤抖,毕妩的嘴唇张张合合几下,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要炸了,她发不出声音来。

    她甚至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其他人。

    她不敢向其他人直白的说出她的发现,克苏鲁世界里这种毫无道理的san    check就像是模因污染,不管你有没有理解它背后的意思,当你知道当你发现的那一刻,你就完了。

    但好处是毕妩知道她不会死,起码她今天不会像是岑祈雯那样直接大脑炸开。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得到了和岑祈雯一样的线索却不会死,但时间倒流第一次在这个空间内给予了她安全感,她想起来自己不会死之后四肢就不知从何而来充满了力量。

    灭了火堆,必须灭掉火堆。

    不能让其他人像她一样通过影子发现这点了!

    管红雁头一空,她差点摔倒在地上,而她靠着的毕妩忽然站了起来,疯了一样地踢向火堆。

    那些火焰顺着她的裤管攀上她的肌肤,而毕妩就像是失去了痛感一样,失去理智似的用一切办法去熄灭火堆。

    用脚踢,用外套去打,用嘴去吹。

    她歇斯底里地想要毁掉这片光源,甚至无视了自己受到的一切伤害。

    “毕妩!!!毕妩!!!”管红雁试着去拉住她,但毕妩的力气在此时出奇地大,她居然拉都拉不住。

    她感觉在自己手下挣扎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头野兽。

    张鹿也站了起来,她们两个人也拉不住她。

    江金明和李仁也站了起来,他们四个人也拦不住她。

    云广用了基金会的奇迹,他们五个人也奈何不了她。

    毕妩就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她在用尽一切办法去毁掉这片火堆。

    她身上传来了一种诡异的焦香味,管红雁脑子嗡的一声,这是火焰炙烤皮肉后蛋白质发出的气味。

    鲁长风也要受不了了。

    他不敢闭眼,强忍着恶心与眩晕死死盯着毕妩,可是她身上的那些皮肉刚刚好了一些,就回重新被火舌舔过。

    她像是个中了debuff的游戏角色,怎么回血都回不满。

    云广的声音像是附加了一些穿透性的效果,很响地回荡在山野间:“毕妩!别想了!”

    管红雁从来没有这么急促地在心里念过“香菜”这两个字,她在进入克苏鲁空间之前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固定属性居然还有稳定理智的作用。

    那股恶心的味道伴随着剧烈的耳鸣让她几乎崩溃的理智飞速安定下来,毕妩身上的火焰已经烧到了腰部,江金明和李仁无处下手,不知道还要怎么在不被烧到的情况下阻止她。

    张鹿手忙脚乱地在泼水,她从基金会商城中兑换了灭火器,但那是干粉灭火器,一旦喷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因为呼吸受阻而进一步影响行动。

    管红雁快要把一口牙咬碎,她不管不顾,直接冒着火焰一把将毕妩抱了出来,可随即,没等火舌顺着布料烧到她的身上,毕妩就用一种堪称可怕的力气挣脱了她的怀抱,继续朝着地上那些还在燃烧的木柴而去。

    她失去了所有理智,满心满眼只有那片耀眼的火光,橙红色的火光灼烧着她的视网膜似的,让她再也看不见其他东西。

    “别拉毕妩了!”云广飞快做出了判断,“把火灭了!先帮她把火灭了!”

    “张鹿!灭火器!把火灭了!”

    张鹿端起灭火器,拉开上面的安全梢的时候手都在抖。

    她不是在害怕,她已经没有冗余的情绪留给害怕了,她的手是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是身体本能。

    她咬牙按下把手,灭火器的黑色皮管里干粉喷涌而出,张鹿距离火源和距离毕妩都太近,第一下左手没有握稳,灭火器喷向了天空,白色的干粉洋洋洒洒,喷了她们三个人满身。

    空气在流动,干粉在翻涌,它们在空中模拟了一场盛大的龙卷风暴,那些白色的粉尘像是有生命一样在风中划出鲜明的轨迹和弧线。

    张鹿对准了残余的火堆,不管不顾地朝着它开始喷洒。

    地上的火光终于隐没下来。

    最后的热源消失殆尽,随着火苗的熄灭,干粉被风吹向四面八方,像是呼啸的雪花一样刮过所有人,仿佛带着一股凛冽的北风。它落到毕妩的眼睫上,落到管红雁的肩头上,落到张鹿的手背上。

    在银河也抬眼可见异常清晰的深山傍晚,银栗漫天。

    管红雁就这么在满天雪光中看着佘莫楚从那个小屋中走出来,他还是那副见鬼的散漫慵懒和游刃有余。

    毕妩看见他,像是终于看见了救星,管红雁听见她用尖锐颤抖的声音歇斯底地里喊道:“烟尘!”

    “佘莫楚!烟尘!是烟尘!”

    管红雁感觉自己的耳膜快要被这种超出人类极限的声音捅穿。

    佘莫楚伸出手,一个手刀放倒了满脸干粉与泪水,混杂着惊恐与祈盼的毕妩。

    她安静地倒在管红雁的怀里,合上了沾满着烟尘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