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给他泼冷水道：“别高兴的太早。还没定呢。”她看着董志辉，面露难色，“本来也想推荐你去的，可让新蕊一个人去，还怕有人说闲话。要是你们两个人一起去，那说的就更难听了。”

    董志辉很感激大姨姐想到他，安慰道：“谢谢姐考虑我，新蕊能去就足够了。我有别的事要做。”他挠挠头，似乎想起什么，“对了姐，我这次去沪市，把国库券换了钱了，钱全部给你。”

    说完，他转身去数钱，数好就一分不剩地都给了大姐。当初黑皮给他按照八折计算的，那大姐就该得到八百块。

    赵新玉不可置信地摸着那八百块钱：“真的卖出去了？”这钱在她心里已经是废纸了，能换回来六折，她已经很感激了。人讲究一个信，八折她可不敢收。

    “我给的是一千，说好的是按票面六折收，那就是六百。你还妈和弟家里的时候，也按照六折收。”她数了两百块钱，递给董志辉，“志辉啊，这利润是你该得的。”

    她的态度非常坚决，不像开玩笑，董志辉只好接了。董志辉是不想赚妻子娘家人钱的，可他太缺启动资金了，不得不接受。

    心里一股热潮涌上来，感激地说：“大姐，那，这就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

    他想到了自己的姐姐，董晓敏。之前的那个家里，对他最好的人就是大姐了。毕竟，父母都偏心二弟，他和大姐同病相怜。

    赵新玉点点头：“好。就算借的吧。”

    那边，赵新蕊已经填完表，赵新玉收起来准备骑车回家。

    就在这时，屋外的野猫叫了一声，像是小孩子哭，在黑夜里听起来瘆人。

    赵新蕊说道：“姐，你离这里还四五里地呢，这么晚骑车不安全。”

    赵新玉是大队妇女干部，铁娘子，豪爽地一挥手：“怎么不行？我一个人坟地都走惯了。”

    当年破四旧，人们都不会封建迷信了。

    董志辉二话不说，拍着胸脯要去送：“姐，撞鬼咱的都不怕。可你带的是钱，还是这么多，晚上走不安全，我必须送你回去。”

    他还有话跟大姨姐说，再加上大姨姐是来给媳妇儿送表，所以送也是应该的。

    就这样，骑上自行车，董志辉在前，大姨姐坐后座，两人上了路。

    还好，这个年代的人都营养不良，大姑姐也瘦，否则他怎么驮得动？想起八九十年的人，就觉得厉害。男人就一辆自行车，能把家里的妻儿老小全带上。

    孩子坐前杠，老婆坐后座，这还不算，有二胎的话，老婆手里还得抱个孩子。那时候的人真是有办法！

    董志辉一边骑车一边将头扭到后面大声说：“姐，跟你商量个事。我想叫新蕊考大学。”

    赵新玉挥挥手：“哎呦，你小声点儿，我能听到。新蕊考大学？是好事。可小飞都这么大了，家里还有地要种，顾得上嘛。”

    “这都是可以克服的。关键是她脑子没转过来，不同意。”

    “不同意正常。结了婚的女人了，还折腾啥。”

    “我是这样想的，新蕊当民办教师，课余时间可以复习。我不上工了，去沪市跑单帮，能把生活费赚出来。该干嘛还干嘛，等考前半年，我俩就专心复习，你看行么？”

    大姐疑惑地问：“可不上工就没有粮票肉票布票烟票啊，平时日子怎么过？”

    董志辉哈哈一笑：“大姐，我去了沪市才知道，城里人好多人不用那些票了，东西都能买到，就是贵一点。”

    大姐附和道：“我也听说了，但跑单帮真的能赚到钱吗？”她自言自语地说，“不是我眼馋，你这次国库券就赚了多少？”

    董志辉憨厚地笑着：“这次跑了三百八，省着点，够我们一年生活费。”他不打算对妻子娘家人藏私，毕竟以后要用着的地方多。

    “什么？”赵新玉吓的要从自行车上跌下来。

    她公爹是大队书记，工资高，可一个月才三十来块，这董志辉一趟生意，赶上公爹一年收入了。她这妇女队长一个月也不过二十几块，更没法看了。

    她点头：“年轻人能往上走，是好事。像你二哥那样出去，才有前途。我公爹年轻的时候，能力很强，只是没读过书。如今到老，做了大队干部就到顶了。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中专毕业分到县委，现在调到市里去了，已经是处级了。他时常说，还是要起点高才好。他努力了这么多年，是无品无级的大队干部，退休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混个股级。可他那发小，股级只是起点，哪怕只升一级到科级，也比他这一辈子辛辛苦苦混的好。”

    公务员最低级是股级，一般科员就是。之后可以上升到科级、处级等，一步步晋升。

    而大队干部是没有级别的。除非是乡长，退休了还算股级干部。

    董志辉没想到赵新玉一个农村妇女也有这样的见识，心里暗暗纳罕。穿越之前跟大姨姐没打过交道，没想到大姨姐还是个清醒人。

    他又说：“姐，赚这点钱不算啥。就算考上大学，也不算啥。一个人富不算富，我在沿河村受大家照顾多，想带相亲们致富。”

    赵新玉喜的一拍大腿：“这想法好，我支持。”

    董志辉说道：“姐，我说了，那钱算借你的。我想再赚点钱，去办个水果罐头加工厂，一则能解决村的万亩桃园，二则能让大家在农闲的时候有份收入。”

    赵新玉不住地点头：“好。可问题是，厂子办起来了，东西也生产了，销路不好怎么办？”

    她担忧地问，“你这次去沪市我就担心。你平日斯斯文文，也不像个做生意的，我就怕你那堆国库券砸在手里。”

    董志辉蹬着车，憨厚地笑笑：“姐，我已经改变了，生活所迫嘛。这次不卖出去就得喝西北风，索性也就豁出去了。您猜怎么着，居然没到半天就卖出去了。”

    接着，董志辉将他在沪市怎么搭讪交易中心门房，怎么认识黑皮的事都说了。

    董志辉跟妹妹结婚四年，赵新玉都没跟这位妹夫说过几句话，这一天晚上倒是说了不少话。她惊叫道：“乖乖，我们家一喝酒就脸红的毛脚女婿，竟然也会给人送东西走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