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是炙手可热的队长，范桂花哪里敢真任性，一屁股爬了起来：“唉！”

    新蕊不想把关系弄僵，安抚范桂花：“大嫂，村小学今年是第一年办，学生少。以后义务教育了，需要老师，肯定可以把荷花吸收进来。”

    范荷花脸上显出希望：“真的吗？”

    范桂花也不嚎叫了，拉着新蕊的手：“还是你好，心地善良。”

    那边，赵永杰一把扯住范桂花往回走了。

    *

    范桂花走了，方奎娥这才开始对着小女儿倾诉，“种地太苦了。咱整个村就你一个女娃上了高中，你不去教村小谁去？别听人瞎掰掰，好好当你的民办教师。”

    她又朝女婿叮嘱，“你想到外面跑单帮，那也没啥不行。男人在家窝着，一辈子没出息。可你要明白家里有人等，要知道回家。”

    董志辉重重地点头，老岳母这么深明大义，他还能说什么？

    大喇叭来了：“哎呦，这一家人还吵上了。老嫂子，听你说志辉要去跑单帮，咋回事啊？”

    董志辉懒得理大喇叭，不说话，方奎娥倒是毫无芥蒂地笑：“志辉把家里的国库券买了，挣了点儿钱。就寻思有了本钱，想跑单帮做生意。”

    大喇叭一听，大腿一拍：“上回有人来，才给四折，我老头子还要卖，我简直气死了。我说你抢钱吧？四折，简直要我的命啊。”

    她满脸希望地望着董志辉：“志辉，我们家的国库券你收不收？划到几折啊？”

    董志辉听到人家收的才四折，心里暗暗叫狠。沪市的价格在八折，这人一百块钱就赚四十块，真够黑的。

    但他没打算搭理她，装作没听见，转头出门了。

    大喇叭哂笑地望着董志辉的背影，还是新蕊看不过去，给大喇叭递了个凳子：“婶子，我们收的是六折。不过，这是给亲戚的价钱，平常只给五折。”

    大喇叭脸上满是希望，儿子要娶媳妇了，急等着用钱，她家的国库券，要么继续烂在手里，要么就得低价折现。

    走街窜巷跑单帮来收的，大部分说四折，顶多出到五折，董志辉给的价格是格外大方了。可董志辉不理她，她一把抓住老实的新蕊说道：“蕊啊，算婶子求你，你按六折收了呗？老大马上要结婚，彩礼钱、盖房钱都没着落。那女子也没你这么通情达理，能不要彩礼。”

    为人莫揭短，那句“不要彩礼”说的新蕊也上了火，她冷哼一句“婶子，我做不了主”便走了。

    大喇叭还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反问方奎娥，“嫂子，我说错话了？你家丫头不是一分彩礼没有，嫁小董的吗？”

    方奎娥也气的不行，不理她，嘴里“哼”了一声走了。

    董志辉听到她诋毁媳妇儿，怒不可遏，本想上去怼一顿的，但想了想，便面带神秘地说：“你家的我可以收，按六折。但你不要到处乱说。”

    他想好了。

    大喇叭是个免费宣传员，让她保密，她怎么可能憋得住？这不就相当于给自己做宣传了吗？也省的自己走街串巷地收了。

    这趟要是顺利，回来就跟新蕊办个婚礼，彩礼什么的，都置办起来，省的老是有人拿这事嚼舌头。

    大喇叭感激地捉住董志辉的胳膊，使劲点头：“我就说，小董是个实诚孩子。你们结婚那年我去南山拜佛，给你们求了喜得贵子的签。要不，你们怎么能得小飞这么个好孩子呢？”

    董志辉心里不屑一顾，脸上却一片平和。他们能生下小飞这个孩子，跟这个大喇叭有什么关系？她还真能为自己脸上贴金。

    他冷哼一声：“既然王婶你怎么善良为他人着想，以后就不要提我家新蕊没有彩礼的事好吗？否则，国库券我不收了！”

    他挂着哂笑望着大喇叭，大喇叭作势拍了下嘴巴：“哟，瞧我这张嘴。放心，以后不会提了。”

    *

    新蕊的民办教师办下来了，第二天就去报到了。村小离家不远，三里路，骑自行车十多分钟，就在大队部院子里，离新蕊大姐家非常近。

    董志辉跟着一起去，见到了大姐的公公，那个传说中公道威严的村长。

    老人拉着新蕊的手说：“姑娘，虽然还有两个知青也去当老师，但你是咱村里唯一的女高中生。知青呢，还不知道会不会留长久。你得为村里的娃娃们的前程，多操心。”

    新蕊含着泪花：“张书记，我们当年都是去邻乡上学，天不亮就得起床，黑了才能回家，吃了不少苦。能让村里的孩子就近入学，我会全力以赴。”

    “好。村里呢，把村委会的房子腾出来两间，暂时当做校舍吧。”老头儿望着天，无奈地说，“就这么个条件，委屈孩子们了。还好，镇上的钱马上批下来了，盖小学校，不过只有材料钱。等到年根，农闲了，村里的老少爷们都会来帮忙的。”

    他看着董志辉：“小董啊。你是从京市来的知青，有没有什么门路，给孩子们弄点图书什么的？咱也不急，慢慢来就是。”

    董志辉点头笑道：“张书记您放心，我会把这事放心上的。”

    他自从离开家，只在沿河村感受到了温暖，回报乡亲也是应该的。

    “那就多谢你了。我知道你学问是最高的，也想让你来当老师，可没办法，一家两个都来当老师，怕人说闲话。”

    “张书记，不必如此。我也有生意要做，您帮我申请不上工，就很好了。”他急忙说道，“建学校是积德的事儿，人手不够，我这几天也来帮忙。”

    张永强点头，这人算灵活，便觉亲近很多：“好。那就麻烦你了。咱们也是亲戚，以后就叫我叔。”

    两人到了大队部腾出的房子。这房子倒很宽敞，有三间，两间做教室，一间做老师办公室，兼放杂物。暂时过渡做校舍也够了。

    已经快到开学时间了，得赶快把学校布置起来。

    两个任教的知青也来了，跟董志辉在知青点就认识，互相打了招呼。

    四个人忙乎了半天，才将桌椅板凳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