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望归带领机械师和医师来到此处时，常德绍等人已经服下了第三片药。

    常德绍把之前的情况和陈望归说了一遍，后者听过之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却首先看向那些净化设备。

    “这些设备都还能用吗？”陈望归问道，

    “不知道。”常德绍摇头，“没人能检查。”

    “现在有了。”陈望归说着拍了拍机械师的背，后者立马走到净化设备旁。

    没多久，这名娴熟的机械师就转头看向陈望归：“老大，这东西都是样子货，里面根本没有可以运行的机械部件。”

    闻言，常德绍等人以及寻路人车队的长工都皱起了眉头。

    “样子货？那摆在这儿干什么？”寻路人车队的长工首先发出疑问。

    “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陈望归摇头道，“最重要的问题是，这根烟囱是干什么的。”

    见众人依然有些不解，陈望归复又说道：“如果你们的描述没错，这个烟囱不可能用来排放废气。毕竟废气里的水汽就能破坏这些电路了。既然不是用来排气，那么这些净化设备大概率也就是用作伪装——事实证明，我没猜错。”

    “那么这根烟囱……”

    “目前姑且不能确定它的实际作用。”陈望归应道，而后看向机械师，“有什么办法吗？”

    “得详细确定电路结构才行。”机械师很快回应，“这是个大工程。”

    “那就得从里面施工。”陈望归指了指管道，“但是电动设备进入烟囱之后就会失效，如果依靠人力的话太慢了。”

    虽然时间确实站在荒原人这一边，但如果焦脑仪的威胁真的一直悬在头顶而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荒原人们也不可能安心下来。并且，既然焦脑仪能够威胁到这里，那么谁也不能保证智械会不会突然又发起袭击。

    机械师想了想，最终应道：“我现在有一个猜测。”

    “说。”

    “因为并没有发现供电设备，所以这里面的电磁波很可能不是内源的，而是外源的。”

    “外源的？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根烟囱本身并不产生电磁波，它只是充当了天线的作用，接受外部传来的电磁波，然后汇聚在内部。”

    陈望归眯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其实是焦脑仪的中继节点？”

    “我不能保证，但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机械师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把它炸了？”常德绍立马开口，“然后就没问题了？”

    “这是个办法。”陈望归说着转向周有运，“老周，你回去取炸药，准备从外部爆破它。”

    周有运领命，立刻朝着出口处跑去。

    此后，陈望归复又看向机械师：“但是就算你说的有可能，之前的焦脑仪中继节点本身也是一台智械。但这东西并没有智械的特征，就算能接收信号，又要怎么发送到外面去，影响我们？”

    陈望归的疑惑并非没有道理。而即便是娴熟的机械师，现在也无法回答这個问题。

    短暂的沉默过后，机械师开口道：“虽然我们没时间检查电路，但是应该可以记录里面的电磁波。”

    “怎么记录？”陈望归挑眉。

    机械师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用这东西。它很耐用，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烧坏。”

    机械师顿了顿，复又说道：“不过，必须进入那根烟囱才能检测到。应该需要一个人进去。”

    “这好办。”陈望归随手点了一名手下的长工，“把动力装甲脱下来，带着这玩意进去。”

    长工很快照办。他动作熟练地爬进管道，手脚并用地抵达了管道与烟囱的交界处，而后靠着长久荒原生活锻炼出的臂力和腿部力量向上继续攀爬。

    然而，很快，他大脑猛地一断片，四肢也随之脱力，就这样摔了下去。

    这名长工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甚至每次失败过后都感到越发强烈的眩晕感，最终只得从管道中撤了出来。

    当他把情况告诉陈望归，陈望归几乎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一起跟来的金城中河。

    其实，本来陈望归让金城中河一起来也就是为了保险，没想到居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把你的记录仪给我看看。”金城中河向那名长工伸出了手。

    后者把记录仪交到金城中河手里，后者仔细查阅数据之后挑起了眉毛。

    “这个波形……确实有点像是焦脑仪的波形，不过应该掺杂了别的东西。应该是焦脑仪的波形影响到了你的大脑。这个电磁波太强了，就算药物也没办法让人完全豁免。”

    机械师闻言走到金城中河身侧，仔细看了看记录仪的结果之后也同意了金城中河的说法。

    “别的东西？”陈望归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是什么？”

    “数据不够。”金城中河摇头道，“如果有个能完全免疫焦脑仪影响的人进去，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数据。”

    周有运并不在场，那么在场能够完全免疫焦脑仪影响的就只剩下一人。

    “没问题。”陈望归点点头，而后拿着记录仪爬进了管道。

    漆黑的管道中没有什么光芒，陈望归只是凭借着自己四肢上传来的触感确定前方的地形。他很快抵达了管道与烟囱的交界处，而后向上攀去。

    没多久，陈望归感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强行进入了自己的大脑。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就是人脑遭到焦脑仪入侵时的感觉。

    但这种感觉也仅仅是让陈望归不太舒服，没能对他的大脑产生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当陈望归继续向上攀爬，这种感觉就变得越发明显。忽地，他听见一个声音传入自己的耳朵。

    这种声音并不是废土上的语言，也不是陈望归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然而，他似乎能从中读出什么信息。

    读出——而不是听出。似乎这种声音天然就能传递什么信息一般。

    极短暂的时间中，陈望归看见了一台庞大的机械造物。它的身形与作战要塞差不多庞大，而结构显得繁复却奇怪。

    紧接着，陈望归脑中浮现出一个单词：

    “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