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望归以一个颇为滑稽的姿势跃出管道，所有人都听到了它的高声呐喊：

    “所有人，立刻上车，目标工厂以北五公里，核弹发射井！”

    这个突如其来又有些不明所以的命令却让所有启航号乘员照办。而在场的寻路人车队长工在微微一愣之后也立刻联系上了沈梅。

    当陈望归回到启航号，进入车长室，沈梅的通讯立刻打了过来。

    “小陈，怎么回事？”沈梅的语速很快，“北面五公里的地方有什么？核弹发射井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解释了。”陈望归应道，“所有车辆跟着启航号，什么都别管了，全速过去。我们最多只有五分钟的时间。要不然，净土和我们都得完蛋！”

    陈望归说话的时候，启航号的电机轰鸣着推动庞大的基地车冲出了工厂区。

    此时的天色已经接近黄昏。橙红的光芒将启航号的影子扯出几百米长，连带着扬起的沙尘也成了血色。

    基地车加速到一百八十码——即便如此，抵达五公里外的位置也需要接近两分钟的时间。

    “老大，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时候，常德绍推门走进了车长室。

    平日里一向冷静的陈望归此时正站在大屏幕前，一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椅背。一时间，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长工长。

    过了十余秒，陈望归才猛然转头看向常德绍。

    他张开嘴，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陈望归只是发出一些破碎的音节，什么都没能说出。

    “……你不用知道。”最终，陈望归摇了摇头，“但如果我这次失败了，我们可能会死在这儿。”

    陈望归没有说谎。即便钴弹并不是一种大威力的核弹，而启航号也拥有强大的防护能力，极近距离爆炸也足以威胁到全车乘员。

    但陈望归等得太久了。六年时间，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净土，他不甘心就这样失败。

    “启航号，这里是铁流军团。”此时，费无缘的通讯接了进来，“你们和寻路人车队、食人鹰车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北上？”

    “出现突发情况！”陈望归终于忍耐不住，嘶声高喊到，“铁流军团率领剩下所有车队向南撤退，尽快翻过山脉。五分钟后如果没有接到我们的消息，以最快速度撤离川前基地！”

    “发生了什么？”

    “不用知道！”陈望归吼得声嘶力竭，“按照我说的做！”

    陈望归关闭了与铁流军团的通讯频道，只留下与寻路人车队、食人鹰车队的通讯线路。

    很快，陈望归看到了“核弹发射井”的踪迹。

    那是一个不大的金属结构。很显然它的主体结构藏在地下，裸露在地表的只有些许凸起。

    智械骇客同样检测到了那个发射井——与此同时，陈望归就下令智械骇客执行骇入操作。尽管他估计智械骇客很难对核弹发射井造成什么干扰，但现在陈望归必须穷尽所有可行的办法。

    陈望归不知道那个倒计时还剩下多少时间。但是它看见这個发射井的瞬间，就向启航号的主控芯片发出了指令。

    迫击炮、等离子火炮、反坦克炮和榴弹炮一同朝着发射井轰出了炮弹。烟尘被扬起十余米之高，其间夹杂着等离子爆炸的光辉。

    “寻路人车队，瞄准爆炸的方位！”陈望归对着无线电喊道，“把你们所有的炮弹都打出去，不要在乎命中率！”

    或许是出于对陈望归的信任，也可能是被陈望归的情绪感染，寻路人车队的火炮很快在沈梅的命令下倾泻出巨量的炮弹。

    爆炸的烟尘很快将发射井吞没。但陈望归很快看见，智械骇客的检测结果中，发射井依旧完好无损。

    此时，智械骇客也返回了骇入操作的结果：发射井中的反骇入程式干脆利落地阻断了入侵。

    启航号和寻路人车队的全力轰击都没能对核弹发射井造成任何损伤。而陈望归知道，时间绝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小陈，那里面有核弹？”此时，沈梅的通讯接了进来。

    “没错。”

    “我们需要有人把TNT炸药投放到井内。”沈梅说道，“现在它的保护罩还封闭着，得有人去炸开它，然后投放炸药。”

    “我当然知道——但我们没时间了。”陈望归沉声道，“最多还有……”

    陈望归话音未落，爆炸声从远处传来。他看向爆炸传来的方向——那是工厂。

    工厂的烟囱被炸塌了。毫无疑问，那是周有运的手笔。启航号出发时他还在烟囱下，准备布置炸药炸塌烟囱。

    毫无疑问，他成功了。

    这时候，陈望归看见核弹发射井的防护罩缓缓打开。

    陈望归愣了一下，心一横，抓起了电话：

    “启航号全员，我是车长陈望归。启航号将要前去摧毁一枚核武器，请所有人做好死于此地的准备！”

    与此同时，庞大的基地车维持着一百八十码的速度，朝着核弹发射井冲锋而去。

    陈望归双眼死死盯着那个漆黑的空洞。他感到自己仿佛面对这深渊，其中包含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恐怖。

    炮弹飞入发射井中。

    爆炸的火光涌了出来。但在轰隆声响中，陈望归听见的一些低沉的啸叫。

    那是轰鸣，是来自深渊的低语。

    他看见了那枚钴弹——或许是幻觉，或许是真的看见。

    千万分之一秒之后，白光烧毁了所有的光学元件。

    冲击波几乎将庞大的基地车连根拔起。陈望归感到整辆基地车被冲击波轰飞十余米之远。等离子护盾在一瞬间破碎为毫无意义的光点，紧接着一部分装甲被熔融，致命的辐射涌入车内。

    灰色的烟尘与棕色的光芒笼罩大地，蘑菇云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升起。

    “这里是铁流军团，呼叫启航号！”

    “这里是铁流军团，呼叫寻路人车队！”

    “这里是铁流军团，呼叫食人鹰车队！”

    “这里是寻路人车队。”连番的呼叫后，沈梅回应了费无缘。此时，寻路人车队未被摧毁的战车正全速逃离着膨胀的蘑菇云，“食人鹰车队已经全军覆没。”

    “启航号呢？是否联系上启航号？”

    “……我不知道。”沈梅低声道，“启航号距离爆心最近，没有人能确定它的状态。”

    众人注视着蘑菇云散去。

    大地上没有启航号。

    （第一卷完）

    （今晚将会更新第二卷第一章，各位看官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