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金秋，桂花飘香。

    自谢师宴后，孟行人气暴涨，接连收到许多应酬，不过他全部推脱，直言要赶回寻阳县处理一应事务。

    众人皆知此人中了解元，回乡定有一番忙碌，且要准备来年会试，的确是行程紧张，倒不强求。

    见此人礼物都是收下，并不推拒，来邀约之人还满是高兴：

    “解元公，来年再约，届时可不得推脱啊！”

    孟行礼物收到手软，银子在房间里都快堆不下了，也是满口应承：

    “当然！定不推脱！”

    心中却想，明年我进入仙官之列，定叫你们大跌眼镜，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还像今时今日般热情。

    孟行一时便有了钱，第一时间去香草园将胡飞鸾直接买断。

    他也是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的主，若不是胡飞凤不肯点头，还辱骂他，说不得他把胡飞凤也买了。

    过了几日，孟行便坐上马车回寻阳县，同行的还有同乡的王俊之，以及护送他们的府兵。

    王俊之几次见了孟行都是开口欲言，几次又都憋了回去。

    孟行在解元宴上折服众多举人，又得朝中三品大员赏识，顿时名声大噪，炙手可热。

    仅王俊之知道的，通过他想要与孟行搭上关系的人也不少，

    不料这位解元公久贫乍富，第一件事就是去青楼买小姐，这件事在他们圈子中也流传开了，影响不是很好。

    王俊之知道，本来南阳郡有许多富户、豪门都已有意与孟行联姻，但是听到这件事后都没了后续的动静。

    一个人再有才华，但若是沉迷于美色，很快就会荒废了，好人家也不愿把女儿推入这样的火坑。

    那些人就此观望，乃是人之常情。

    王俊之十分佩服孟行才学，但两人私底下其实没有很深的交情，对于别人的私事，他也不好随便开口。

    看孟行坐在马车内，美人相伴给他捶背捶腿，惬意无比，王俊之一阵眼疼。

    干脆打马到了队伍前列，眼不见为净！

    如今他也是举人，也是一夜翻身，受人追捧，这一匹马是别人送的，相当于一辆豪车了，价值不菲。

    胡飞鸾看出此人对她不喜欢，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心中十分委屈：

    “公子，我与此人无冤无仇，为何他对我没有好脸色？”

    孟行淡淡道：“此人怕你狐媚误我前程，为我担心，是个好朋友。”

    “……我岂是迷惑公子之人！”

    “你不是，是我定力不坚，没有办法拒绝你。”

    “嘻嘻！”胡飞鸾靠在孟行怀中，一脸憧憬：“公子会娶我么？”

    孟行火热的胸膛，蹦出冰冷的话：

    “不会。”

    “……”

    胡飞鸾一时便僵住了。

    孟行又道：“我有国运护持，以后能调用巨大力量，但不能长生久视，匆匆百年罢了。”

    “如今我俊朗无敌，但是不过二三十年便容貌衰减，不复今日，到时糟老头子一个。”

    “而你修炼有成，容貌常驻……我劝你不要自误。”

    胡飞鸾泣道：“妾以真心侍公子百年，绝不变心！”

    孟行闻言心中压力顿生，你要这样子，我很难做。

    他也不再多说，反问起一件事：

    “你已化形，还能变化么？”

    胡飞鸾奇怪道：

    “是哪般变化？”

    “比如化为半人半狐之身。”

    胡飞鸾更是摸不着头脑：

    “公子说的莫非是修炼不足，化行出来还是鳞毛带角形状？那般便仍是扁毛畜生，过不了妖籍考核的……”

    孟行则道：“非也，乃是如你这般化形完全的，能否再行变化肉身，全身与常人无异，仅多一条狐狸尾巴？”

    “……公子欲做什么！”

    孟行道：“我早先问你要法术秘籍，你道气随心动、自然变化，没有秘籍，是也不是？”

    “不错。”

    “既如此，我只能自学成才，你们狐狸能变化为人，我们人便不能变化为狐狸？”

    “……”

    孟行正色道：“等下你不妨认真一些，放开一些，大胆一些，今晚我们便开始，我定要解开这一道难题的。”

    他总是研究各种奇奇怪怪东西，胡飞鸾虽觉羞耻，仍是应了：

    “……是。”

    当夜，一行人便宿在黑风山的一处客栈，此山过后便是寻阳县域。

    南阳郡富庶，唯寻阳县叫穷山恶水，是因这里常刮黑风，吹的人生疼，叫地里的庄稼也长不好，养不起人。

    这黑风也怪，到黑风山便止，叫做黑风不过山，两侧风景截然不同。

    很多人认为是有妖怪作祟，但没有证据。

    且以朝廷的管控力度，如果是妖怪如此明目张胆的作祟，早便来镇压、剿杀，不会使这怪风一直存留。

    不管如何，孟行此行回来都要把家中人接去郡城居住，免得再遭黑风之苦。

    只要他的户籍不动，想必王县尊也会通融一二。

    当晚一行人宿下，洗漱完毕自行回屋，无需再提。

    孟行躺在床上，呼唤系统：

    “系统阿祖，给我换取九转金丹！”

    若不是这几日都不得空，孟行也忍不到现在，这时已是近乡了，一时也没有其他事打扰，孟行便打算把金丹服了，看看资质提升究竟会有什么变化。

    “正在换取，请接收。”系统很快回复。

    一颗金丹便出现在脑海中，不知道从何处而来，转瞬便落在他手中。

    圆滚滚硕大一颗……很是好看。

    孟行对此早就见怪不怪，飞快拿起金丹吞入口中。

    胡飞鸾看他掏出一颗药塞入嘴中，翻身就来弄她，顿时大惊：“公子若是体虚，且休息几日……”

    孟行呵斥道：“老子年富力强，休息个屁！！”

    “……”

    金丹入腹，感觉头好痒，好像脑子要长出来！

    脑子嗡嗡作响，眼睛一阵酸麻！

    只是片刻的事，再睁开眼，就感觉不一样了，他好像忽然开了眼窍一样。

    孟行想起一路护送的府兵闲聊时说起的闲话，常年练武的武者如果开了眼窍，就有了夜视眼，目力惊人，而且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是东西。

    一个人有了眼力，就是蜕变的开始。

    但要锻炼到这种程度，不仅要十几年的苦练，还要相应的功法，且非得天资不俗不可。

    孟行一直羡慕这些武艺高强的府兵能高来高去，拳头上能跑马，而府兵们则羡慕孟行，羡慕当官的，有国运加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就可以拥有千里眼、顺风耳，能虚空擒拿，召唤鬼神差使……不比他们每日打熬身体，一身暗伤的强？

    孟行吃了金丹，目光锐利，最初睁眼时好像有电光闪耀，若非胡飞鸾是背对着他，那一瞬是能看到异常的。

    孟行一下就获得武者要练十几年才能获得的眼力，甚至比府兵们描述的还要厉害，还要奇特！

    他看到周身环绕的国运，凝聚浓厚，这时不再是隐隐约约的能感受到，而是在他眼前变得清晰，甚至还能看到分层，渐渐的，孟行甚至从这些国运之气里面，看到了自己！

    这令他悚然一惊，掉出这种奇妙的视界。

    而此刻他的脑子好像超级计算机，方才看到的景象已经印在了他的脑子里。

    孟行的所有积累、学识，在此刻毫不费力的被翻阅出来，感悟刚才看到的景象。

    个人，在国家之中是微不足道的，但却又至关重要。

    人，是国之先。

    国运的根基是个人，孟行想想，自己不过白嫖了南阳郡这一科举人的一点子智慧，就换到了令他开出眼窍的金丹。

    国运则是收割一国之人的成果……究竟蕴含多少威能，简直无法想象！

    而国，则是君之本。

    国家的修行，是兆庶之所瞻仰，天下之所归往。

    君王，是国家修行的具现。

    国运，是举国之力的具现，能够呼风唤雨，翻江倒海，神通广大！

    但是需要分配。

    所以，人们争先恐后，要考科举，挤破脑袋想进入朝廷，即便是做吏也是千肯万肯。

    当官、夺权，甚至造反，掌舵一国的意志。

    君王，吾未尝不可取而代之！

    但是，当再大的官，就是当上了皇帝，到最后都要老死，只有于国有功的能塑造英灵存身国运之中。

    国，不许有分配权的人长生。

    否则大国会变成小家，小家会变成个人。

    这就是古之圣贤制定的规则，保护普通人的规则。

    使普通人拥有力量能够压制妖精、鬼怪和修炼者，但又不允许能够分配国运的人修炼成长生不死。

    这个闭环，令孟行这样贪心的、什么都想要的人，感觉到头皮发麻。

    孟行这时再看身下胡飞鸾的气息，这个狐狸精在入了妖籍之后，气息已经被国运接纳，同时也在被同化了，这时候她已不是一个妖怪，而是一种作为“人”的属性，成为国的一份子，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是她可以变化、又长寿……孟行忍不住羡慕。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尝试卡Bug了。

    要是他也能变形，从一个物种跨越到另一个物种，随时切换，岂不是既能享受朝廷之气的伟力，还能得享长生不死的特权？

    孟行心中一阵火热，猛拍身下之人：

    “快变！快变！”

    嘤嘤之声，不绝于耳。

    孟行服用九转金丹之后，对气息的感应已变得十分敏锐，胡飞鸾气息有任何变化都难逃他的捕捉。

    一时间，他所看到的景象比以往更加丰富，整个世界变得更加鲜活，胡飞鸾变化的细节分毫毕现，就好像双眼一千度近视眼一下子就痊愈了。

    孟行太高兴了，他收集的信息更加完善，而系统进行的推演也变得越来越有实操性。

    开了眼窍之后，大概能提升两倍的效率？或许是三倍！

    这一颗九转金丹，物超所值！真不知服用九颗后成为天人之姿，会有什么样的神异！

    孟行觉得，很可能令他直接变形。

    而就在他驰骋之际，黑风山深处的一处地洞之中，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树根，挡住了地底吹出来的黑风，不过仍有少量疏漏让它跑了出去，在外面引起一阵狂风。

    随着黑风出来的，还有一条乌黑大蛇，它信信爬出，看向黑风山官道位置，好像人一样在思考。

    刚才那个位置有什么气息一闪而过，令它感到只要吞下就能节省百年的苦修，使它头上立刻蜕出角来，修为大涨。

    不过它迟疑不定，没有轻易过去，它在这里吞吐黑风修炼，也算是造福一方，因此才没遭来朝廷剿杀，但是如果惊了人，后果会很严重。

    但是那一股气息，对它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条黑蛇在原地彷徨了好几圈，好像终于下定决心，往那边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