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混过关。白璎被扶进住所，强颜欢笑：“我没什么事。再说已经吃了解药。”

    真岚和西京寸步不离：“别逞强了。毒发越晚越凶猛，你已经耽搁挺久。别怕，我们今晚都不睡，陪你挺过去。”

    白璎被他们脚不沾地的搬上床，许久没有这样的围绕，不由笑了一下。

    真岚宽慰：“这里还挺暖。他们招待还是很周到的。”

    西京也坐在身边，望着四处布设：“呵，炎汐耽搁一天，难道是为了准备这个？”

    白璎心中只萦绕着绛在苏摹身边的最后一幕：“还好最后时刻，那个绛郡主肯帮我们。”

    “不尽然吧…”西京摇摇脑袋。

    夜半无人，三人聚首，话题再次回到了谁在竹筒里投毒上。

    奇怪，这个毒是怎么进到竹筒里的呢？战报是真岚自己存着，看过的人寥寥无几，从没被人带走过。竹筒是他箱底翻出来的老旧货，无人经手。

    白璎平静：“毒一共两颗，目标都是苏摹。应该是知道了我们会来，借我们的手刺杀海皇，来毁掉联合的可能。那知道你们来，同时又翻看过这些战报的人都有谁？

    “毒是在苏摹打开卷轴的时候从纸张里飞出来的。最后接触到战报的人最可疑！”她又补充道。

    最后接触战报的人…西京色变：“是我…”

    白璎张大嘴巴。

    是他。战报最后是他亲手卷好塞进去，要做手脚，易如反掌。而且坚持要真岚一起来泉先，将战报拿给苏摹参详的人也都是他。

    “我…”西京一阵莫名紧张。从来都没这样慌过。

    “不对！”真岚冲他摆摆手：“我记得绛说过，这毒能选人侵袭。只要不经苏摹手，是不会被触发。那下毒的机会可就多了。”

    西京闷声：“可最近一些时候，这些东西都是由我统管…”

    “怎么，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回去把你拿下大刑拷掠？”真岚先自顾自笑起来。

    气氛和缓。西京只叹：“我是不知自己到底哪里疏漏了…”

    真岚淡淡一笑：“我现在只怀疑，是不是有懂易容术的人潜藏到了我们身边。”

    也许！西京和白璎同时感到心头一亮。

    “这离间的手段或许无人能出其右。可是，有些人偏生不怕离间，算他遇上克星！”真岚说到兴头，随手挥了一下辟天剑，忽一阵橙红色光辉迸发。

    一声巨响，剑锋外两三丈远的金刚玉石桌案应声被劈成两半。

    “呃…”二人注视下，真岚也不知所措。他手中的辟天剑，自从今日刺伤过绛之后，就有点不一样了。重量增加，上面不时萌生一层青铜色的光晕，好像有什么东西进去了的感觉。现在看来，力量激增。

    “怎么会…”看看倒掉的桌案，真岚无奈笑了笑：“你说毒他都中了，一张桌子而已，不会跟我们计较吧？”

    不眠之夜，三人对坐。

    “我们当下情势还很不乐观。”真岚道：“无论如何，他们的海皇是伤在我们手里。连同之前各种样事，今夜一过，恐怕瞒不住。”

    “那要不然，我们连夜离开？”西京提议。

    “连夜离开不就等于承认是我们做的？你让左权使炎汐如何交代？”真岚看着白璎：“况且阿璎…”

    “我没问题！”白璎答。

    真岚摆手。

    “你们宴上有没有发现，所有人说话遮遮掩掩，都隔着一层。也许那场打斗的关系，看得出泉先许多人不太十分欢迎我们。多是看在炎汐情面。他们的长老们尤其堤防我们谈论战事？虽不插话，却暗地里各自听着，准备随时谏阻…”

    “那又怎样？”西京道：“他们做得了炎汐的主？”

    “不要低估他们的影响力…”

    白璎插话：“你们忘了？那个绛郡主十分帮忙。有她在，未必会被拆穿。”

    “绛？”真岚也摇头：“这个绛郡主我猜不透。我在回来路上总感觉，她知道这毒的来历。”

    西京点头：“她一见面以为我们对苏摹发难大打出手。可晚上苏摹中毒的时候，对我们丝毫没有戒心。这说不过去吧？”

    真岚灵光闪现：“正是！”

    “炎汐不是对她解释了？”白璎猜测。

    “不止。她对这个毒了如指掌，那是治修都不知道的东西。她还知道这毒一发不成还会回头，解药她都有备…”

    西京皱眉：“她这种人随身备一颗解毒丹救命也不是怪事。她自己不也说‘还有’。”

    真岚冲他直摇头：“不不，我的意思是，串联一下。毒不是她下的，但她知道怎么解，而且知道我们肯定不是下毒的人…”

    “她知道毒的来源！”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说着话，白璎眼睛迅速眨动。精神萎靡。

    真岚西京忙上前关心：“是开始了吗？”

    白璎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实在觉得困倦。”

    “呃…”真岚扶着她躺下来：“你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怎么还不毒发？”西京心急。按照“越晚越凶猛”的说法，继续迟误下去岂不要命？可转念一想：“会不会是你解药吃的及时，就能这么过去了？”

    猜也无用。真岚安慰道：“你安心睡吧。我和西京都会在这守着。”

    白璎微笑，闭上眼睛。

    “总之这个女子不一般。今天宴上，我总感觉她看着我们的目光不对劲。好像若有所思，又若有所指…我答应了苏摹三日后参加喜宴，她定也要去。到时候再仔细和她攀谈。”真岚盘算。

    西京也点头认同。

    这里没旁人，真岚席地而坐，倚着床边，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说来也巧。今天苏摹对我故弄玄虚，说如意夫人的喜宴，我去了‘或许不虚此行’。”

    “哦？”

    “看来我们还非去不可！我现在有预感，那天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真岚忽然信心满满。他对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今天我们对阵最后那刻，我的剑刺入。其实我当时很慌，心想怎么看到也不躲，和苏摹一样？”

    西京笑。

    “然那阵白光过后，我的眼睛片刻失明。拼命挥剑，想办法停下来。当时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幕，她眉间好像多了朵鲜红花钿，形状怪异…像是某种不寻常的花…”

    “你也看到了？！”白璎乍起。

    “阿璎？”西京怪异。还以为她这是要毒发了。

    白璎露出惊恐的表情，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梦里，回到了辟天剑无限接近绛时的情形。真岚心下慌张。

    绛的目光转移，眉目间红光缭绕…

    紧接着，是她的胳膊被辟天剑割开巨口。皮肉开裂的声音刺耳，血水浑浊…

    真岚看到那伤口，闪着光。几乎是当着他的面愈合了。

    “啊！…”他猛醒。听到了白璎的呻吟。连忙站起来。刚才竟然不小心睡过去了。

    夜半毒发。

    “阿璎！”西京在旁急切呼唤。

    白璎吐了许多血。毒素激烈发作，全身冷颤。

    “师兄…”她终于睁开眼睛，恢复了点意识。嘴唇黑紫，两眼布满血丝，已无力挣扎。

    西京把她抱在怀里。恨不能自己替她分担。拖了这么久才，让人痛不欲生。

    她现在正经历最严酷的散毒过程，没有办法，真岚只能握着她冰凉的手，擦拭唇边血污。

    “你说什么？”西京用耳朵贴近白璎蠕动的嘴唇。

    “不用担心…我还好…”她声音微弱：“还好…不用苏摹受这个了，不然你们更说不清…”

    “你们没发现，他今天赴宴，都是勉强撑着身体…”

    听完她这一番话，西京和真岚相视无语。

    清晨时分，苏摹终于清醒，身体轻松。炎汐就守在身边。

    “海皇！”他递来药碗：“治修嘱咐，这个醒来要立刻饮用。”

    苏摹坐起来，哼笑一声，还是照做了。

    炎汐急于将发生的事告诉他。苏摹托着药碗摆手：“你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发生了什么。空桑这次，是连真岚身边都被安插了人。呵呵，看来我们也只好改变计划…”

    一饮而尽。十分不好喝！

    “三日后聚齐，我们的参战计划不要明确相告。你懂我的意思。”苏摹望着炎汐：“外面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长老们听说您邀空桑人去参加如姨喜宴，颇有微词。不过，他们并不知道临海城一事。情有可原。”炎汐说道。

    “他们不喜欢可以不去。”苏摹冷冰冰的回答。

    “呃，那倒也不至于。其实我觉得，等他们看到高总督就任城主，也会释怀了。我担心的是，他们会联手，阻止用兵。”

    “哼…”苏摹又一声哼笑。

    “海皇…”

    “那炎汐，如果让你选择听从长老们，或是我，你怎么选？”

    “炎汐当然追随海皇！”

    “我做此决定，不全是为了泉先。”苏摹神思难测。

    炎汐默然。

    “所以，你不改改主意？”苏摹笑。

    “这…”炎汐停顿：“其实海皇，在我看来，这次于情于理，我们应当相帮。”

    苏摹只笑。没有说话。

    炎汐觉得近来苏摹喜怒起伏颇多：“海皇，现在感觉如何？”

    “没事了。还不是绛害的。不然我早就躲过。真岚他们呢？”

    炎汐思索片刻：“已经送回住处歇息。没有惊动别人。不过…海皇，白王帮你挡了一颗。剧毒入体。郡主给了解毒的药，现在还不知怎么样。”

    苏摹略惊：“绛给的药？”

    “是。”

    他没有再做回应。

    第二天一早，真岚几人辞行。苏摹前来相送，看到白璎。

    白璎经过一晚苦熬，现在能下床活动，不过仍然脸色苍白。见苏摹独自前来，微微笑意。

    “何必这么着急走？你好些了？”苏摹轻声问。

    白璎点头。

    西京从旁边经过，轻声自语：“总算说一句人话…”

    真岚也来到苏摹面前，看他的神态淡定自若：“抱歉了，是我的疏失…”

    苏摹轻笑。目光移到那被一断为二的石桌上。

    “呃…也是我的疏失。”真岚斜眼。

    苏摹笑出了声：“哈哈…你让我怎么说你？”

    “你刚毒发不适宜跋涉。该留下休息几日。”

    苏摹挽留了白璎，不过白璎并没有答应：“我没事。昨晚师兄运诀帮我，没受什么苦。咱们三日后见。”

    她就这样跟随真岚西京回了临海城。一上岸，就把后土之戒戴起来。

    西京不解：“他主动留你，你干嘛不答应？”

    沐浴温暖的阳光。白璎摇头：“在城中休息也一样。整个泉先都知道我们现在有战事，我留下不是引更多猜忌。”

    “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之后…”

    白璎轻轻抚摸后土戒指。

    “阿璎…”

    白璎笑：“况泉先没有烈酒。再多呆一晚上，师兄肚里的酒虫就要闹了。你们去吧。我自己在客栈休息。这三天养好身体，等这里事毕，我们立刻赶往镜城。”

    “绛。过来帮我挑件礼物。”苏摹出现在绛寝殿门前：“试试你的眼光。”

    “给谁？”绛转眼被拉进库房，被告知是给白璎挑礼物：“答谢她那天救你吗？”

    “还有这个的回礼。”苏摹捞起腰间龙佩展示。绛这才知，原来他这价值不菲的配饰是白璎送的。

    这可难办。两件事放在一起，礼不能轻。苏摹拿出一个托盘：“这是有人帮忙选的，价值上算是相称。要不然你从这三样里面挑。”

    绛低头看，一副明月珰，一支凤尾玉钗，还有一套珠制宫衣。宫衣率先被否了。因为在外面根本用不上。还剩左右两件：“其实两国之间，以饰物赠送女子不够庄重，且颇有索情求定的含义。尤其这支钗还是凤尾…”

    苏摹静静地看着她。

    “这副耳珰…奢而不华，尽显女子柔和之美。虽然价值上说的过去，但总觉得不适合白王…”

    “啊！等等！”绛忽然意识到自己看走了眼：“这是…离月珠吗？！”

    苏摹笑：“好眼力。我其实叫你来就是想，你若认得出，就送你了。”

    挂上一副价值连城的耳饰，铜镜就在旁边。绛乌黑的长发衬的两颗如明月璀璨。这真是世间任何女子都不舍得拒绝的首饰。

    “嗯。这样出去，说是泉先女子便有人信…”苏摹称道。

    绛略皱一皱眉：“你这是夸赞我？”

    苏摹笑。

    “确实这三件都不合适。”他慢悠悠走在多宝阁间左右翻看：“嗯。你看这个怎么样？”

    苏摹拿出一方砚。

    “那是送帝王用的！你拿去送真岚还差不多。”绛得两颗明珰坠耳，说话气势瞬间高出几分。

    苏摹眯眼，盯着她看：“你好像对这些皇家用物很是在行。那不如另帮我选一个。”

    绛踏步向前。

    “对了，明日如姨吉日，也是临海城一年一度的赏灯节，城里会很热闹。我们都便装参与，顺带游玩。”苏摹又道。

    “游城？那…可以叫上流帆吗？”绛提议。

    苏摹轻笑：“泉先的人皆可。不过流帆…一般人可是请不动他。”

    “嘿，我能请动！”绛自告奋勇状。

    她挑定了五色琉璃扣给白璎，因为战时可以防身用。

    苏摹捏在手里：“好。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