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闻香楼的老鸨刚刚脱去外衣，穿着亵衣裹着被子躺下。

    虽然闻香楼晚上生意最为繁忙，但是今日的书生杠上开花事件，让她白天跑来跑去忙了一天，现在异常疲惫，脑袋刚一沾枕头，睡意就排山倒海袭来。

    就在她即将陷入酣眠的时候，房间里响起两声咳嗽。

    老阿姨立刻坐了起来，看到窗边立着一个人形黑影。

    “是谁？”老阿姨声音中有一些颤抖，白日书生的死状顿时浮现在脑海里。官府的人对她说，这是有妖作祟。一想到闻香楼里曾经有妖出没，还杀了一个人，她就紧张得几乎无法呼吸。

    “是我。”

    还好，是个熟悉的声音，那个经常来买酒的帅气公子。

    可是，他为何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难道说，他不光喜欢十年陈的花雕，还喜欢四十年陈的美人……

    想到这里，老阿姨不禁心旌摇动。

    她从床上起身，半坐着，露出香肩半只，和一片乳白。

    陆适对老阿姨的思想活动毫不知情，只想查出妖物杀人的线索。

    “那个死掉的书生，最近一直住在闻香楼吗？”

    老阿姨听到陆适的问题，语气中有些失望：“是。这些书生不都是这样吗？借着学习备考的名义，到处沾花惹草。好在他从不赊账，而且出手阔绰，对姑娘们也算讲礼，否则我早就把他赶出去了。”

    说到这里，老阿姨叹了口气：“唉，如果真的早点儿把他赶出去，可能他也不会被害……”

    “他和哪些人接触多一些？”陆适继续问道。

    “春兰、秋菊、夏竹、冬梅，我们这里的四位头牌，都陪过他。”

    “带我见见她们几位。”

    老阿姨心下疑惑：“我能问下陆公子，为何要掺和这件事吗？官府可跟我说了，这里面是妖物作祟！你不怕吗？”

    “正是因为有妖，我才要过问。”陆适挺直胸膛，脸上正气凛然，“此乃蜀山剑修应尽之责！”

    “啊？”

    老鸨惊诧。

    片刻后，闻香楼四头牌之一的春兰，听到房门响起。

    “谁呀？不是说今天不接客——”

    推开房门，看到一个神采奕奕、玉树临风的男子，出现在面前。旁边站着老鸨。

    春兰立刻眼神迷离，身子骨都软了。

    她悄悄走近老鸨，暗地里竖起大拇指：“还是妈妈对春兰好，这位公子，不收钱我都愿意干。”

    老阿姨瞪了春兰一眼：“严肃点，这是蜀山来的道长，调查诡案的。”

    “啊？”

    梅开二度。

    听完陆适的提问，春兰回忆了一阵：“这个人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是和其他儒生客人一样，喜欢掉书袋，经常吟诗到高兴之处，时而放声大笑，时而痛哭流涕，感觉比在床上还兴奋。”

    老阿姨咳嗽两声，道：“说重点。”

    春兰翻眼想了想：“重点……哦，那人跟我运动的时候，喜欢引用至圣先师的语录，开始的时候要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行至中途，会大吼‘看我以直报怨’；完事后，则低头自语‘吾日三省吾身’……”

    对此，陆适只能表示，尊重人族XP。话说这至圣先师的语录，很熟悉啊……

    两人从春兰房间走出，春兰看着陆适的背影，恋恋不舍。

    找到夏竹。

    夏竹一头齐肩短发，肤色略黑，看起来颇为干练。

    “陆公子，有什么事就问吧，问完干点儿别的也成，我给你打折。”

    老阿姨撇撇嘴：“你说什么呢？人家是道士。”

    “啊？”

    帽子戏法。

    陆适开门见山：“今天惨死的书生，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是否和谁关系不太寻常？”

    夏竹想了想，回道：“那人从夏天开始，就在这里常住下了。他出手很大方，这里的姐妹们都挺喜欢他的。有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在大堂里大声说，自己有的是钱，还把银两抖落了一地。你说，会不会是有歹人图财，把他杀了啊？”

    陆适摇摇头。

    歹人图财，把人杀了便是，没必要特意摆成屁股朝天的姿势。

    而且，据官府内部人士所说，死者的随身物品并没有丢失。

    所以，害命不假，图财未必。

    这样的案情，加上死者的死状，极大可能是仇杀，或者具体一点儿说，是情杀。

    接下来是秋菊房间。

    秋菊开门，看到是陆适，一把将他拉入房间。

    “陆公子，你终于来了！总是见你来闻香楼买酒，也不来找我，美人和美酒一样不可辜负哦！”

    老阿姨懒得多说，用手指了一下陆适：“他，道士。来，查案。”

    “啊？”

    大四喜。

    陆适直截了当问道：“关于今天的诡案，你有什么能告诉我的？”

    秋菊摇了摇头：“那个书生，没怎么找过我，我也不太了解。不过……”

    “说。”

    秋菊看了陆适一眼，继续说道：“大概是一个月前，有一天，他兴趣高涨地对我说，他见到了一个姑娘，比我、比咱们这儿所有的头牌都漂亮。还摇头晃脑地说，圣人所言不虚，书中有颜如玉什么的。我当时假装恼怒，踢了他一脚，他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走了……”

    “那个姑娘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陆适立刻问道。

    “没见过，他也没和我再多说什么。冬梅也许知道？那个书生，最喜欢光顾冬梅。”

    老阿姨领着陆适，来到冬梅房门前。

    听到里面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再来！”

    “真的来不了了……”

    “林公子，看你男人女相、身形柔弱，不会真的不行吧？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是，但我真的不行了……”

    老阿姨看了陆适一眼：“冬梅姑娘正在忙，今天也晚了，还是改日吧。”

    陆适点点头。

    刚才隔着门听到的动静不小，冬梅姑娘颇为强硬，不知道里面那位朋友是否经得住。

    ……

    闻香楼，二楼包间内。

    林不二仰面躺在榻上，腹部微微鼓起，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讨饶道：“冬梅姑娘，我是真的吃不下了。”

    案几上，榻席上，摆满了珍馐佳肴，光是吃剩的空盘都摞起来十几层，摇摇欲坠。

    冬梅看着林不二：“林公子，俗话道，饱暖思——”

    话未说完，已响起鼾声。

    冬梅鄙夷道：“吃饱了就睡！”

    看了一眼房间内的菜肴，脸上又挂上笑容：“不过这些菜肴的提成，也不算少了！”

    她用手捏了捏酣睡中林不二俊俏的脸：“公子长得还真是俊，比之前店里的花魁都漂亮，可惜这张脸长在男人身上……”

    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