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

    一座山峰峰顶，云雾缭绕，时隐时现。

    半山腰，流水潺潺，在一处平缓地段积成一个小潭。

    潭水清澈见底，口感清冽怡人。

    孟彩鸾撸起袖口，双手弯成一个碗状，掬起一把水，泼在脸上。

    发丝沾上了几珠潭水。

    表情虽然清冷，但是模样确实没得挑。

    孟彩鸾感觉到了陆适的视线，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陆适擅长打直球。

    “我有什么好看的。”孟彩鸾从小生活环境比较单一，属于对自己的美貌不自知的类型。身边仰慕者众多，但是因为她一向冷面对人，所以无人胆敢表露心思。

    “有。”陆适说道，“你比俺们村的王寡妇好看多了。”

    “……”

    两人顺着流水，一路向上，最后到达峰顶。

    山峰峰顶处，堆满了各种器具。

    光是不同大小的炉鼎，就是十几个。

    还有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透明容器。

    不同长短大小的剑，有的插在地上，有的随意堆在一起。

    上百张符纸，不少连上面的墨迹都未干，贴在一棵老松树的树枝上，迎风飘扬。

    眼前的场景，可以说乱的一比吊糟。

    不过，孟彩鸾对眼前的场面，见怪不怪，她小心地避开放置的所有物品，对着峰顶中心的位置喊道：“鲍师傅？”

    从一堆垃圾当中，冒出一个头。

    环顾了一下，看到孟彩鸾后，答道：

    “在。”

    接着，又看到了陆适。

    “你是谁？”

    陆适拱手行礼道：“在下陆适，同是道门修士。”

    “嗯。”那人答应了一声后，又埋头干着自己的事了，“请稍等。”

    孟彩鸾看了一眼陆适，小声说道：“道友别介意，他叫鲍玉，对于发明各种丹药、法器，特别痴迷，有时便不顾外界眼光。”

    陆适点头，表示不介怀。

    两人凑过去。

    看到鲍玉面前，摆放了两个杯子，分别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

    鲍玉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口中念叨着：“我酿的果酒，为何无论怎样配比，口感都不如灵果酿呢？”

    孟彩鸾小声解释道：“灵果酿是龙虎山最畅销的饮品，无论是普通修士，还是宗门长老，都十分喜欢。”

    鲍玉的两只手，一手拿起一个杯子，同时递给陆适。

    “你尝尝，到底哪一杯口感更醇香厚实。”

    陆适先品了一下左手杯子里的果酒，口感柔和，醇香甘甜，入口后更有一番回甘，不愧是修士们爱喝的饮料。

    鲍玉紧张地看着陆适的表情。

    陆适又端起右边的杯子，抿了一口。

    从口味上来说，和左手边那一杯别无二致，但是，口感上却有相当大的差距。

    鲍玉从陆适的表情，也读出来评判结果了。

    他神色有些寂寥，喃喃道：“果然，还是比不过么……”

    这个时候，陆适说道：“从口味上，几乎无法区分出差别，但是，不知道鲍道友有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听到陆适的话，鲍玉立刻来了兴致。他的果酒配方，已经迭代了无数次，可是和灵果酿依然有差距，他也迫切想要知道问题的症结何在。

    “刺痛感。”

    “嗯？”鲍玉不知何意。

    “你没有发现吗？”陆适将手中盛有灵果酿的杯子，递回给鲍玉，“将灵果酿含在口中，舌头上会有轻微的刺痛感。这个感觉不会强烈到让人不适的程度，但也不会微弱到让人无法察觉。”

    鲍玉喝了一口灵果酿，点了点头：“这位道友说的不错，确实有微微的刺痛感。可是，这种感觉，会让两种果酒的口感，差距如此巨大吗？”

    陆适背着手，缓缓说道：“这种刺痛感，没有给人带来不适，反而激活了饮酒者的味蕾，这样就能更加清晰感受到灵果酿的丰富味道，你说这刺痛感重不重要？”

    鲍玉听到，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可是，这刺痛感，是从何而来？”

    陆适问道：“你的果酒，是用这山上的泉水所酿吧。”

    “是的。”

    “那灵果酿，是用什么水酿的？”

    “自然是灵酿阁后山的——”说到这里，鲍玉仿佛恍然大悟，“道友意思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水？”

    陆适点头笑道：“不错。”

    他一喝就知道，灵果酿是气泡酒，估计是用天然气泡水酿造而成的。

    所以，鲍玉酿造的果酒，虽然味道已经和灵果酿很接近了，但是口感却有差别。

    听到这话，鲍玉先是精神振奋了一瞬，随后就耷拉下去：“灵酿阁后山的水源，只有他们自己人可以使用，外人无法染指。看来，我酿的果酒，是无法超越灵果酿了……”

    陆适却道：“非也。”

    “道友有办法？”

    无非是气泡水罢了，天然的获取不到，还可以人工制备。

    而且，人工气泡水，口感就更加刺激了，远非天然水源可以相比。

    陆适笑道：“我有六种方法可以制备二氧化碳，六种！”

    ……

    一个黑暗房间内，游魂医盘腿坐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肺痨患者。

    他的吸魂法器摇铃，已经被那个叫孟彩鸾的地宗女修给毁了。

    法器受损，他的神识也同时受到了严重的打击，损失了大量修为。

    一时半会，想要突破通玄境圆满，筑成紫府，已是没有可能。

    游魂医面无表情，语气中却充满了怨毒：“孟彩鸾、陆适！你们损我道行，我必叫你二人付出代价！”

    说着，他想起来一件事，从腰间取下八卦铜镜，放在面前。

    铜镜中，出现了一个紫发女童的身影。

    “方才，你为何出言提醒那剑修？”

    刚才，他才要解除定身符的限制，准备下手杀了陆适的时候，正是这八卦镜两次出言提醒，才让陆适两度避开自己的攻击。

    铜镜中的女童，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出的话却非常老成：“那个叫陆适的道人，身怀机缘，命不该绝，即使我不出言提醒，天道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他死在你手下的。”

    “机缘？什么机缘？”游魂医问道。

    “所谓天机，自然不可言说。”铜镜女童摇了摇头，不管游魂医再怎么问，都不再说话。

    游魂医也不好做什么。

    这面八卦镜，也是他机缘巧合中获得的。

    他和铜镜的关系，不是主仆，倒更像是合作关系。

    铜镜会给他提供一些信息。

    他则用体内元气滋养铜镜。

    当然，铜镜提供的信息，也不是什么天机，或者秘闻，大都无关痛痒。

    这些年一直带着这面铜镜，只是因为他一眼看出这铜镜气息不凡，隐隐蕴含先天至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