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设置在了北京庄园。

    头七这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北城入秋，淅沥沥的大雨夹杂着寒意袭来，在场宾客都不由得拢紧了身上的衣衫。

    好冷。

    我一身素白，走进灵堂，引起了周围人不小的骚动。

    四个月的月份，我的肚子已经显怀。

    素白的裙子下，是微微隆起的小腹。

    我偏瘦，腹部的隆起并不算太明显，但仔细看一眼，还是能看得出来。

    周围人群窸窸窣窣，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不知道是因为忌惮还是觉得晦气。

    “都说则远老婆克死了他，是不是真的？”

    “还怀着孩子呢，怪可怜的，你们少说两句。”

    “真惨，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爸爸。”

    “惨什么啊，你们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来头吗？”

    “什么什么？这话什么意思？还有别的来头？”

    “你们不知道啊？听说这女人肚子里，怀的不是则远的孩子，有天我偷听到我儿子说的。”

    “啊？真的假的？天啊，克死了自己丈夫，孩子还不是闻家的骨肉，闻家真惨，闻则远真是个冤大头，死了也不能安息吧！”

    “你们说什么！给我闭嘴！”林轻语怒斥一声，身边嚼舌根的阿姨脸色煞白，不敢再言语。

    “我警告你们不要乱说话，我嫂子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再说我嫂子不是，当心我哥从地下爬出来跟你们索命！我哥生前最疼我嫂子了！”

    林轻语说完，灵堂归于一片寂静。

    再没有闲言碎语。

    我在蒲团跪下。

    男人的遗体还放在灵堂中央，周围包裹着一圈菊花。

    男人神态安详，如果不是苍白的肌肤，他仿佛真像是睡着了一般。

    灵堂上摆放着黑白遗照，我神思恍惚，竟然看到了遗照上的男人在对我温柔浅笑。

    “宝宝，不哭。”

    眼泪一颗颗往下掉，见我失控，玉兰上前抱住了我。

    我匍匐在玉兰肩头，“妈，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懂，柔柔，我懂这种感觉。”玉兰重复着‘我懂’，眼圈又红了，抚摸着我后背，“想哭就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我在灵堂哭晕，被搀扶去了休息室，我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男人仿佛又回到了我身边，我依稀看到他从门外走进来，来到我面前，将我揽入怀中，动情喊着我柔柔，我被他抱入温暖的怀抱中，我贪婪呼吸身上男人的气息。

    “则远，不要离开我……”

    男人身形一僵，缓慢松开了手，“好好休息。”

    我昏沉睡去，等醒来，宾客陆陆续续散场，我摇摇晃晃走去洗手间，路过一个拐角，冷不丁撞见了一个女人。

    “顾柔！”

    我还没刚看清女人的面容，就被女人啪地抓住了手腕。

    指甲刺入我的肉里，我吃痛，“放开我！”

    我这才看清女人的面容。

    白沁包裹着黑色的头纱，因为抓我的动作过大，头纱掉落下来，露出了整张脸。

    自从上次程玥害白沁流产后，我就一直没有再见过她。

    “哈哈哈哈哈——”

    白沁恨恨盯着我，突然放声大笑，状如癫狂。

    “顾柔，你抬头看看天！苍天饶过谁！你当初害死了我的孩子！现如今，那个死女人的孩子，也被人害死了！哦对了他还是你的老公！你肚子里孩子的干爹呢！”

    白沁笑得五官扭曲，眼泪直掉。

    “顾柔！为什么你不跟着一起去死！你去死！去死！”

    “你害死了我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他是个已经成型的男胎！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你疯了！”我甩不掉白沁的手，手臂上的肉反而被白沁扣下来一小块，疼得我直流眼泪。

    “是！我是疯了！顾柔！我要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白沁抓起身后的什么东西，朝我撒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躲闪，白色粉末铺天盖地而来。

    因为慌乱，我吸入了些许，刚要屏住呼吸，白色粉末的药效太大，我脑袋里顿时一阵眩晕。

    我强撑着意识，还是倒在了地上。

    “顾柔，你等着死吧，我会好好折磨你。”

    白沁踢了踢我的脸。

    我咬破舌尖，强烈的疼痛也没能挽回我的意识，不甘绝望地坠入了黑暗。

    “咳咳咳……”

    等我醒来，四周一片漆黑，呼吸里都是粉尘的味道，我是被硬生生呛醒的。

    入了夜，屋顶破开口子，漏出来一点缝隙，月光洒落进来，我借着微弱的光亮，勉强看清楚了，这是一个废旧的工厂。

    白沁胆子居然这么大！简直疯了！

    我挣扎了两下，无果。

    手脚都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结结实实。

    稍微一动，椅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空旷的废旧厂房里，显得尤为刺耳。

    我挣扎了两下，椅子嗙一声倒下去。

    我半边脸摔在地上，擦破了皮，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意。

    “呵呵呵——”

    瘆人的笑声传来，白沁打开了工厂的灯光。

    太过刺眼，我眯了一下眼睛，再睁眼，白沁已经来到了我面前，她旁边放着两桶汽油。

    白沁眯起眼睛，盯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我，抬脚踩在了我的脸上，力气很大，像是要发泄内心的愤怒和怨气。

    不解气，还朝我肚子踢了几脚。

    “啊——”白沁的鞋头很尖，疼得我浑身一颤。

    “疼吗，疼就对了，哈哈哈哈哈——顾柔，我当初可是比你疼一千倍，一百倍！你叫过来害死我的那个贱女人，在我的食物里面加了堕胎药，我痛不欲生，孩子硬生生从我胯下流出来，它已经是个成型的孩子了，顾柔！都是你！贱女人！贱女人！给我去死！”

    白沁恨恨在我身上踹了几脚。

    我蜷缩起身体，护住腹部，即便这个孩子是莫凌天的，作为一个母亲的本能，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贱女人！起来！”白沁硬生生压下怒火，似乎留着我还有用处，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她拿出我的手机，“打开页面，打开那个老女人，让她出来救你！！”

    我看了一眼白沁，“如果我说不呢？”

    “由不得你！”白沁一巴掌甩在我脸上，怒斥，“快打！”

    我半边脸瞬间高高肿起，我咬了咬牙，在白沁的注视下，解锁了手机。

    拨通了玉兰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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