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宁溪不打算住院的，但程桥北坚持让她做个全身检查。</p>

    匆匆回家取了两人的衣服，就赶往医院了。</p>

    考虑到太晚了，程桥北并没有把陈宁溪住院的消息通知叶玉珺，但联系了陈蔚川。</p>

    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没人接，程桥北知道他那边也在抗洪抢险的一线，便给陈蔚川留了微信，让他别惦记了。</p>

    north：爸，宁溪没事，人目前在丹江人民医院了。</p>

    north：爸，您也注意安全。</p>

    病房静得落针可闻，陈宁溪躺在病床上闭着眼，她觉得头有些晕，不知道是不是掉进水里时撞到了，拍了脑ct结果还没出来。</p>

    程桥北坐在床边，一眼不眨的盯着她。</p>

    陈宁溪睁开眼，脸色泛白，唇色寡淡，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p>

    “还哪里不舒服？”程桥北握住她手，抵在唇上亲了亲。</p>

    陈宁溪轻摇头，“没有了。……对不起，吓到你了。”</p>

    程桥北睫毛轻颤，他现在不敢再想刚才的事，如果他没在岸边第一时间跳进去救她，或是在漩涡里没有抓住她，亦或是梁蕾没有抛过来救生圈，还有心肺复苏没有效果……</p>

    任何一种情况发生，他都不敢回想后果。</p>

    “老婆，”</p>

    “……对不起。”</p>

    想说责怪的话，又觉得对她不公平，她也是在尽她的职责，她有她必须完成的大义。</p>

    不是谁都有勇气在生死关头，将生的机会让给别人，她无私、伟大，他甚至没资格责怪。</p>

    “你没有对不起我，但老婆，”程桥北将她的手抵在额头上，“我今天真的害怕了。”</p>

    他的手很凉，修长干净，手背上划伤了几道血淋子，陈宁溪问：“你怎么伤了？”</p>

    程桥北抬起头，“救援绳断了，你掉进水里，我跳下去救你，不知道被什么划伤的。”</p>

    陈宁溪掉进水里就晕了，根本不知道后面的事。</p>

    “你是不是傻，水那么急，万一你上不来怎么办？”</p>

    程桥北苦笑着，“你傻不傻，我不跳下去，水那么急，你上不来，我怎么办？”</p>

    “……”</p>

    “……”</p>

    他们对视，眼里情绪翻涌，劫后余生让他们明白，在彼此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p>

    当时洪水来势凶猛，那种情况跳进去救人等于拿命去赌。</p>

    陈宁溪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模糊了他俊美的面容，程桥北抬手抹掉她眼角的泪，宠溺的语气说：</p>

    “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这可不像你，站电塔上的陈大胆儿哪去了？”</p>

    陈宁溪破涕而笑，“角色不一样了，站电塔上我是领导，我要对他们负责。在你这，我是你老婆，我要，”</p>

    不等她说完，程桥北打断她的话，“我要你为我平平安安的。”</p>

    陈宁溪点头，“好。”</p>

    程桥北：“咱可说好了。”</p>

    陈宁溪：“嗯。”</p>

    程桥北说：“不准说话不算数，以后危险的事少干，最好不干。”</p>

    陈宁溪笑了，也在尽力跟他解释，“工作嘛，难免的，但也不会是常事，这种突发情况是偶然事件，一辈子可能就遇到这么一次。还有，我是党员，又是带队领导，有事我必须先冲上去。”</p>

    就知道她对工作的责任心是不会轻易放下的，即使下次遇到相同的情况，她依然会将他人的安危放在首要考虑。</p>

    “好吧，我支持你的工作，”程桥北退一步，“但商量下，在你遇到危险时，必须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再往前冲。”</p>

    陈宁溪说：“好。”</p>

    程桥北拿出手机故意逗她，“来，保留个证据，对着镜头再说一遍。”</p>

    陈宁溪虚弱的拍他手下，“讨厌。”</p>

    程桥北捂着被划伤的手背，说：“我跟你将道理，你跟我讲物理。”</p>

    陈宁溪盯着他手问：“打疼了？”</p>

    “嗯。”程桥北重重点头，“要不你亲我下就不疼了。”</p>

    陈宁溪无奈的笑，“很晚了，睡吧。”</p>

    程桥北看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多了。</p>

    他说：“我想搂着你睡。”</p>

    她回：“这是医院。”</p>

    他又说：“这是单间。”</p>

    陈宁溪往床边挪了挪，程桥北挨着她躺下，把胳膊穿过她头侧，人被捞过来搂在怀里。</p>

    这样睡，才能安心。</p>

    程桥北抱得太紧，好像怕失去她一样，陈宁溪闭会儿眼，说：“…桥北…你再紧点，我都不能呼吸了。”</p>

    圈住她的胳膊放松些，陈宁溪又动了动，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手在他背后轻柔的顺着，安抚道：</p>

    “都过去了，别想了。”</p>

    宁静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闻到她熟悉的味道，高度紧张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彻底松懈了。</p>

    程桥北拨开她额前的刘海，亲了又亲，轻声说：</p>

    “老婆，睡吧。”</p>

    陈宁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猫儿般的回应，“嗯。”</p>

    这辈子，你遇见过给你满满爱的人吗？</p>

    ——我遇见了。</p>

    翌日。</p>

    陈蔚川匆匆赶来医院，推门进病房时陈宁溪还没醒，程桥北拎着早饭进来，看到他，问候道：</p>

    “爸，来了。”</p>

    再看陈蔚川，一脸疲态，身上的衣着有些狼狈，白衬衫卷起袖口，皱巴巴的，裤子和鞋都湿了，裤腿和鞋上沾着泥。</p>

    这是刚从抢险一线下来，就直接过来了。</p>

    陈蔚川说：“打早饭去了？”</p>

    “嗯。去楼下给宁溪买点小米粥还有小菜。”程桥北放下早饭，“爸你吃了吗？”</p>

    陈蔚川说：“没呢，一会儿回单位吃。”</p>

    程桥北要去给他买，被陈蔚川拦下，“别去了，孩子，我过来看看宁溪就得走，省里还等着我汇报灾情呢。”</p>

    闻言，程桥北也就不再坚持了。</p>

    陈蔚川面露愧疚，“我听消防队的说了，宁溪差点……当时，我在的村子有三百多户人等着救援，人都站在房顶上躲避洪水，实在腾不出人手了。而且，我那距离枫塘村远，等我这边的救援队去也来不及。我不是不关心宁溪，我……”</p>

    余下的话，他没有讲，但程桥北知道他也不好受。</p>

    父母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见死不救。</p>

    “爸，宁溪没怪你，她现在也没事了。”程桥北安抚道。</p>

    说话功夫，陈蔚川的手机又响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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