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月谣言

作品:《蝶舞大唐春

    那胡姬依汉人女子之礼躬身一福,用生涩的汉话道:“昨天,晚上,因为我们,让,公子,受打扰了。我主人心不安,送你们吃的。”

    我心里暗笑她这汉话说的有趣,但看她俏脸憋得通红,忙让雯雯将面糕接了过来。我向她微笑道:“代我谢谢你家公子,他真是太客气了,昨晚的事没什么的。对了,那位老先生的伤怎么样了?”

    她听懂汉话倒是没有问题,点头道:“他很好,主人让谢,公子药!”她说着拿出一把小刀来,仅有手掌大小,却是镶金嵌玉的,十分精致。她望着雯雯和查忆萍,将刀递给我,“主人,送公子夫人,玩!”

    我一看这东西贵重了,想推辞,突然心中一动,便接了过来。向胡姬道:“姑娘且等一会儿。”转身到行礼里找了一遍,竟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送人的东西。查忆萍看出了我的窘迫,解下腰间玉佩递给我。我朝她感激一笑,接了过来。连桌上一盘没动过的咸菜一起拿给那胡姬,说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她给她主人。她欲推辞,我便示意一下她递给我的小刀,告诉她她要不接受我的礼物,我就也不接受她的。她这才接了,弯腰一福,转身离开了。

    我从门里看到另一个胡姬也端着一块面糕正向北边走去,看来也是为昨晚的惊挠致谦了,不过对于骂过他们胡狗的宋求仕,是绝不可能送小宝刀这样的贵重礼物的。

    转身将那小刀抽出,只见其刃身精光闪烁,寒气逼人。我和查忆萍一起惊叹一声好刀。我将其合上递给查忆萍道:“诺,这是用你那块玉佩换来的,归你罢!”

    查忆萍一愣,有点惊讶,“给我?”她迅即脸红了。因为她也听到那胡女刚才说的是送给夫人玩。

    我微笑道:“我已经送过雯雯一把小剑了,这小刀就给你防身罢。”

    “那我就收下了!”查忆萍羞意已过,微笑着大大方方的接过去,拿在手里把玩着说道:“人家这东西可是精品,我那玉佩却是在街上几十两银子买来的。咱们占了人家的大便宜了。”

    我笑道:“那胡人公子也不见得识得那玉的好坏,说不定也像你宝贝这小刀一样宝贝那块玉呢,再说这种小刀在人家那儿也可能是随处可见的平常物事。”我说着心里突发奇想,我是不是也到街上买几块便宜玉石带在身上,见谁送上一块,再编一个什么祖传宝贝的谎话,这种见面礼倒是挺好的,尤其对小女孩来讲,肯定能讨其欢心。

    饭后,查忆萍带王武到街上闲逛去了。雯雯不愿去,陪我在房里读书,实际上是我在外厢窗前读书,她在床上打坐练功。将近中午时,宋求仕来访,我虽对这个富家纨裤没什么好感,仍是礼貌的开门延其入内坐下。雯雯在里面没有响动,看来是不愿出来给这个昨晚曾对她不敬的家伙倒茶,我只好亲自为他倒上。

    “唉呀,何兄老早就起床读书了,真是努力啊!想必这次定能高中了。”宋求仕看到我放在桌上的书,满脸堆笑的说道。只是我怎么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些抑谕味儿。

    我微笑道:“那里,那里,事定之前谁敢说必定高中呢,我也是好久不挨此书,怕生熟了,考前复习一下,这贴经一科考前的复习突击还是挺管用的。对了宋公子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坐?”

    “嘿!我白天都有空。”他说着打了一个哈欠,伸下懒腰骂道:“妈的,那几个胡狗,昨晚半夜招来什么刺客,叮叮咣咣的打了一通,惊扰我好梦,今天早上又让那娘们儿送什么面糕,把我叫醒,弄得我到现在还觉得累!”

    我看一眼他的双眼,心道这家伙八成是懒觉一直睡到现在,才起床不久。微笑道:“唉,宋公子也要体谅人家吗,你看人家大老远的来咱们这儿参加咱们的科举,后面还有本国的人要追杀,够不容易的。那面糕今早也给我送了,这说明这几个蛮邦之人还是懂得礼数的,知道为昨晚惊扰咱们的事致歉。”

    “那倒也是,看他们可怜,本少爷就不怪罪他们了。”他大咧咧的说道,接着探腰盯向我放在桌上的书,“《五经正义》,嗯,何兄在读这本书,其实以何兄的背景,不用读书想必也能金榜题名的。”

    我心里一惊,莫非这草包饭桶竟了解我的背景,表面上装做若无其事的微笑道:“宋公子此话何讲?”

    宋求仕抬起头来看着我咧嘴奸笑,眼里流露出自以为很聪明的目光,我却从他这肉乎乎的笑脸和目光里看到一幅贱相,心里大为不舒服。他笑道:“我听我家下人说何兄你前天晚上可是很晚才从外面回来的。”

    我点点头,“是,怎么了?”

    “嘿嘿,京城的宵禁制度可是很严格的,何兄能那么晚从街上回来,其是一般人物?”他微笑道。

    我心里出一口气,原来是从这儿说我有背景,看这家伙对我并不了解。我假装不懂他说的什么,反问他,“回来晚了,就不是一般人物?”

    宋求仕微笑道:“何兄何必向小弟隐瞒,当时已然宵禁,何兄一介考生在街上行走,若不是认识朝廷里的什么大人物,得到了关照,那巡夜金吾怎么会不抓你?如果我没说错,何兄你前天是去拜访了这位大人物,由人家派人送你回来罢?”

    我心道这小子在这点上倒是挺聪明的,竟一下子猜了个**不离十。面上露出恍然之色,微笑道:“哦,原来宋公子是这样想的。”

    “唉,别宋公子宋公子的,显得生份,咱们同界应举士子,又能同住一院,这是缘份啊!你看我都叫你何兄了,何兄莫非是看不上小弟?”宋求仕说道。

    我心道我确实是看不上你,但这话当然不能当面说出来,只好笑道:“那里,那里,宋兄多心了,在下绝没有见外之意。”

    宋求仕脸上露出开心笑容,“那我猜的对不对呀,何兄前天到底是去拜访了朝中那位大臣呢?”我还没回答,他就又接着道:“这也没什么,咱们既能住在这么昂贵的客房里,肯定都是有些出身来历的,你我都明白,这科举考试不是只要你有实力能考好就行的,即使考好了,吏部铨选那一关也过不了,他拖着不给你官职你也没办法呀!科举考上,在京城等候铨选封职而一等十几年的也大有人在,所以最重要还得上面有人提携。”

    我点头道:“宋兄说的有理!”心道这小子还懂得这些,看来还没草包到底。

    宋求仕听到我赞同他的说法,大为兴奋接着说道:“所以何兄你前天刚到京城就去交游权贵的事根本没什么,大家都这么做的,很多人想这么做还没门路呢。实不相瞒,小弟我和何兄一样,也是上面有人提携着的。我爹就是邠州宋霸子,认识朝中的大人物,他们已答应在这次科考中好好关照我。”

    我心里一震,倒吸一口凉气,他妈的人不可貌相,这小子的老子竟然就是那个有名的富豪宋霸子。民间有言天下首富当属南万北宋,南万即万财他老子万山,北宋就是这个宋霸子了,都是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主。宋求仕有这样一个老爹,攀上一两个能上劲的权势人物自是轻而易举之事。

    “不知答应关照宋兄的大人物是谁呀?”我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引导他说话。

    他立即满脸自豪,嘿嘿一笑,“也不怕告诉何兄,不过何兄你可别吓着了。”他盯着我道。

    我回望着微笑道:“宋兄跟我卖关子?”

    “唉,何兄你可知当今圣上最宠的人是谁?”他问。

    我心里有点想到他说的是谁了,却摇头道不知。

    他得意道:“告诉你吧,当今朝里圣眷最宠的乃是奉宸令张易之张大人与其弟有升仙太子之称的张昌宗张大人。而这两位大人都与家父有深交。”

    果然是这两个家伙,哼,看宋求仕那一脸让人恶心的自得笑容,我心里冷笑,那兄弟俩在朝廷里飞扬跋扈,连当朝重臣都不放在眼里,会和你那仅仅是一介商人的老子有深交,我看是和你老子的钱有深交吧。

    我点点头,“嗯,这果然是大人物,有他们照看着,看来今次宋兄你想不高中都不行了。”

    宋求仕得意的大笑,“那是,怎么样,我都说了,何公子也说说你前天去拜访的那位大物是谁,咱们互相帮对方引荐一下,岂不更有把握。将来同登仕途咱们也还可以互相关照提携。”他笑眯眯的望着我。

    我心里暗笑,这宋求仕真是懂得钻营之道,想以将我引荐给张氏兄弟为诱,让我将他引荐给我结识的朝中大臣。可惜他人太笨,钻营之心也太重,对我还什么都不了解呢,就为我身后的什么大人物让我将他的底细全抛出来了。

    我叹一口气道:“唉!我没宋兄这么好的运气,出生于天下首富之家,有个有钱的老爹,能结识张大人这样的权贵,得其照看。在下家中虽也有几两银子,却还算不上富人,与宋兄你就差远了。之所以住这八十两银子一天的客房,那是因为别的地方都已住满,不得已才住到了这儿。那有什么大人物关照我呀?”

    宋求仕听我这样说,脸露急色,但马上又嘿嘿笑道:“瞧何兄你说的,这么谦虚!你前天去拜访的那个人、、、、、、”

    “哦,那是姚崇姚大人,他倒是个大人物,可惜我与人家并无交情,只是一个老乡托我带了点东西给他,我前天就是去给他送东西了。人家姚大人根本看不上我。”

    “唉,姚大人现在可是政事堂第二宰相,那说句话是相当有份量的,你那老乡和他是什么关系呀,你可以央你那老乡帮忙向他说话吗。”

    这小子就懂得偷机钻营。我又长叹一声,以无奈的口气说道:“我也这样想啊,所以一到京城立即就去给姚大人送那老乡托带的东西。可惜呀,那老乡只是我的私塾先生,就教我读过两个月的书,没什么深交。而他和姚大人之间也不过是普通的师生关系,谈不上深交,所以前天姚大人接了东西好久才想起我那老师是那一个,让下人招待我一顿饭就打发我离开了,根本没有提携我的意思,我也就识趣的没敢提。”我有意把这条路说死,免得这小子想着从我这儿结识姚崇,老来烦我,我又对结交朝中那两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不感兴趣,根本用不着他。

    果然,他听我如此说,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眼中对我的热情也没了。“哦,原来这样啊!”可能意识到在我面前这么快就表现得无精打采,显得太过势利眼了,他又抬起头以明显是装出来的兴趣问我,“唉,咱们同住一院,我仅知公子姓何,还不知公子的名字,从那儿来的呢。”

    我心里暗笑,这么快就由何兄变成何公子了。你原来叫何兄时只想着借我结识我身后的大人物,那想得起问我的名字和籍贯,这会儿变成何公子了,竟想起来问了。微笑答道:“哦,是,我还以为宋公子你已经知道了呢,在下姓何名同,字林生,来自扬州。”

    “何同,何林生?这名字听着怎么有点耳熟?”他听了我名字一愣,沉吟道,接着恍然一悟道,“对了,在扬州花会上与箫仙琴箫合奏,差点赢得风月花魁名头的那位何同何公子难不成就是你?”

    我一愣,“你听说过我?”

    他立即兴奋起来,“唉呀!我的妈呀,真是你呀!何兄您的大名早已传遍大江南北,你是不知道你的名头现在有多响,天下那个窑姐儿不是天天念叨着你啊,把你传的神乎其神的。”

    我心里苦笑,原来我的名头是在那些地方叫得响啊,不过也难怪,我出风头那扬州花会本来就是风月场内妓家们举办的,我的名字会在那儿传开,让那些妓家女子做做某些方面的幻想也属正常。也难怪这宋求仕能听说过我,因为他就是那儿的常客。

    “哦,原来这样啊,那她们是怎样说我的啊?”我对这点很好奇。

    他脸上露出一脸贱笑,“当然是说何兄你如何英俊潇洒,如何有才情,如何风流,还说你在那个方面的能力很强。嘿嘿!”他笑的更**下流了。

    我面露苦笑,“竟然这样说?”

    “是啊!”这小子兴奋不已,“据说何大哥你和那箫仙一曲定情,当晚就得了箫仙的红丸。”

    我一皱眉,“有这种说法?”这谣言传得离谱了,因为安碧瑶当晚就和叶先生离开了,我连她的手都没摸到。

    宋求仕却两眼放光,“是啊,传说中大哥你当时还是一箭双雕呢,说还有扬州城一个有名的大美人,是姓谢还是姓沈来着和你们一起玩一龙二凤,这艳福、、、、、、啧啧、、、、、、”

    我一听此语,心里大怒,什么姓谢的姓沈的,定是谣言传播中没将沈小蝶和谢锦婕区分清楚。不想风场中竟将我传的如此不堪,这对我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从来没把自己当什么正人君子,但这谣言却含沙射影的指向了谢锦婕,那可是我心中不容侵犯的纯洁圣女,这谣言竟然污了她的清誉,叫我如何不心怒,这要是传到谢家人的耳里,那后果、、、、、、我不敢再想下去,觉得额上冷汗渗渗。

    我这边正在怒火狂升,对面的笨蛋却不知死活,也不看我脸色,依然兴奋着喋喋不休,“怎么样啊,何大哥,这些都是不是真的啊,那箫仙的滋味定然不同凡响吧?何大哥你给小弟引见一下,你要能帮我一亲那箫仙香泽,我就帮你引见给张大人,定能让你、、、、、、”

    “够了!”我怒喝一声,一掌拍在木桌上,怒火之下,掌上使上了真气,随着碰的一声,木桌碎裂开来,木屑飞溅。

    宋求仕吓的跳了起来,看着我不知所措,“何大哥,你,你、、、、、、”一脸的惊恐。

    我怒目瞪着他冷声道:“我告诉你,首先,我和箫仙根本没什么,还有那什么扬州姑娘的事也都纯属谣言;其次,我是认识箫仙,但我绝不会介绍你这样的混蛋认识安大家,那是对安大家的污辱;最后,我凭我自己的实力参加科举,不管能不能成功,我绝不会去巴结朝廷里那两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好了,我的话就说到这儿,宋公子请自便。雯雯,送客。”我拂袖不再理他。

    雯雯从里面走出来,目光寒如冰刃,冷冷的盯着他,伸手示意他离开。宋求仕被这冰冷的目光看的一哆嗦,望我一眼,看我一脸怒容,转身悻悻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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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业诸事接近尾声,重新开始干活。暑假不会停,因为传星已在学校附近找到住所,并觅得一电脑,将不回家,好好写一个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