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终登九鼎(1)

作品:《隋唐萧皇后传奇

    跪在文帝灵前,萧皇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眼前也似乎浮现婆母独孤皇后铁腕治后宫的情景,但不知怎地,她又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就在這哀叹声中,她心中的憧憬与自信便荡然无存了。

    征召蜀王杨秀的圣旨是开春的时候就下达了的,杨秀却迟迟不动,文帝两次催促,杨秀仍置之不理。最后文帝派了一名叫独孤楷的官员去接替杨秀任益州总管一职,他才不得不在秋天里回到京城,前后拖延了半年之久。文帝深信:蜀王杨秀一定有鬼!

    根据杨素的呈奏,蜀王杨秀近来有许多不安份守已的可疑之处:首先,他命工匠暗中制造了一架浑天仪。浑天仪是观察天象的仪器,只有天子才可以拥有和使用,蜀王竟敢制造,其不测之心昭然若揭;其次,杨秀搜捕了大批山獠部落男子,阉割以后留在后宫,扩大自己的宦官队伍;第三,杨秀所用的车马服饰一直按照皇上所用的样式制作。还有更为重要的一条,新立太子之后,杨秀説了很多对皇上不满和对太子不服的话。

    因为有杨勇的教训,文帝对蜀王的言行再不能掉以轻心,他传旨召杨秀回京,就是要防患于未然。杨秀对父皇召自己回京的确存有戒心,他虽然不知道杨素的密告,但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有数的,他尤其不服气父皇废立太子的做法,总觉得這里面有什么手脚,但苦于一时又找不到真凭实据,越是不敢贸然应召回京,因此就故意拖着不动身。直到独孤楷来接任,他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才带一队人马起程回京。

    出了益州,走在路上,杨秀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在嘀咕:如果留在益州,自己在這一亩三分地的王国里,还有点兵力和权力,就算父皇怪罪下来,也还能相持一时。自己单枪匹马地回了京城,万一有什么不测,只有任人宰割了。

    想到這里,杨秀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忙招呼自己的队伍停了下来,看看已走出了四五十里地,他当即决定调转马头,返回益州,并派了一名士卒骑快马先去打探一下益州的动静。

    往回走了没多远,那名士卒又风驰电掣般地赶了回来,报告説:“益州城门紧闭,城墙上站满了弓弩射手,看似严阵以待。”杨秀最后的希望破灭了,他怀着一丝侥幸回到长安。

    杨秀还没有接到父皇召见他的圣旨,心里更加不安起来。他正想去宫中打听一下,侍卫禀报:尚书左仆射杨素来了。

    杨素带来了皇上圣旨:将蜀王杨秀贬为庶人,囚禁内侍省,由两名山獠部落女子侍应起居,不得与妻妾子女相见。

    杨秀懵了,又气又急地质问杨素:“仆射大人,這是为什么?”

    杨素冷笑一声,将一个布包扔在杨秀脚下,説:“陛下让你自己看!”

    杨秀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两个制作精细的木头人,每个都有七、八寸高。木头人的手脚都被绳索镣铐捆得结结实实,心窗上各钉了一颗粗长的铁钉。每个木头人的后背上还写着字,杨秀一看那些字,不禁大吃一惊。有两个稍大些的字,分别写的是:杨坚,杨广,还有一行小字,大致内容是:愿西岳慈父圣母收其神魂,如此形状,勿令散荡。

    杨秀捧着两个木头人,诧异地问道:“這,這些都是从哪里来的?”

    杨素説:“当然是从华山脚下挖出来的。”

    “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陛下得到密报,這两个木人是你杨秀命人刻制,又派人埋到华山下面的!你还想抵赖吗?”

    杨秀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面色苍白,双唇乌青并颤抖着,心想:完了,這下彻底的完了,自己已落入了别人早已布下的陷井!

    尽管杨秀不知道究竟是谁如此阴毒地陷害自己,但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完了。蜀王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囚犯杨秀!自己的后半生将在這幽禁中度过。

    杨广在通向帝王道路上的障碍———也许是最后的一道障碍清除了。

    杨广从心底感激杨素,更感激太子妃萧氏。

    仁寿四年六月,文帝携宣华夫人驾临东都洛阳仁寿宫,他要像往年一样,在這里消夏避暑,休养身体。同时,还要在這座清凉惬意的宫殿里度过自己六十四岁的生日。

    然而,這一次却非同往年,六月十三日,六十四岁的圣诞之辰刚过,文帝就病倒了。

    文帝一生祟尚节俭,平日里常常只吃一些清淡的饭菜,过生日的时候多吃了一些油荤佳肴,肠胃竟受不住了。一夜之间,腹泻不止,浑身直冒虚汗。盛夏之夜竟盖上了厚厚的棉被,还冷得瑟瑟发抖。仅两三天的时间,好端端的一个人便瘦得变了形: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目光浑浊,呼吸时急时缓,时短时长。

    文帝不得不传旨:召太子杨广进仁寿宫侍疾。同时召来的还有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侍郎元岩等人。

    文帝病卧仁寿宫大宝殿内,由宣华夫人昼夜陪伴左右,侍服药汤。太子杨广虽然被召居大宝殿,但他住的是侧殿。杨素、柳述、元岩等几位大臣则另居别馆。

    夏天,日落时分,太阳挂在西山顶峰之上,恢恢的,没有了傲气,也就不会让人望而生畏了。它给蓝天铺上了一层橘红,给山峦披上了一片诱人的金黄,令人感到柔和与亲切。

    仁寿宫的座座殿宇,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岐山的群峰之间,由一道长长的宫墙将它们围圈起来。殿宇和殿宇之间,由石砌的山阴小道相连,蜿蜒起伏、延伸。

    文帝的病榻前,宣华夫人正在一勺一勺地给文帝侍奉着汤药。一抹夕阳从窗棂爬了进来照在宣华夫人的脸上,使她更显妩媚。

    宣华夫人,不仅性情温顺淡泊,而且还善解人意,虽有天姿国色却不骄纵,能言善辩却又不咄咄逼人,自幼受帝王之家文化的浓重薰陶,聪颖智慧,知书达理,再加上一副倾国倾城的姿貌,早就搏得了皇上的欢心。只是碍于独孤皇后的妒意,文帝始终未敢越过雷池一步。

    宣华夫人真正得与文帝共枕侍寝,是在独孤皇后去世以后。独孤皇后驾崩,宣华夫人晋封贵人,继而又封贵妃。从此专房擅宠,主断后宫事物,六宫粉黛无人与之相比。杨广对宣华夫人的姿色容貌以及她的秉性和为人,倾慕已久。這一个多月里,两人一同侍疾大宝殿,朝夕相见,宣华夫人已成了照亮杨广寂寞孤独的侍疾生活的一颗明星!

    此时二人正相对而坐,室外也没有别人,四下静悄悄的。杨广渐渐觉得自己体内涌起一股冲动,而且迅速地膨胀起来,竟有些不能自持。但毕竟在父皇的眼皮底下,他终不敢放肆,他知道,尽管父皇病卧榻上,但他那双眼睛非常犀利,洞察秋毫,决不可在此时造次。

    杨广无奈,只能偶尔向宣华夫人投去灼热的目光,那目光如利剑,直刺得宣华夫人浑身发抖,那目光似烈火,灼烤得宣华夫人的心跳不已,粉面羞红。为了躲避這种灼烤,在给文帝喂完汤药之后,宣华夫人便匆匆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