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法式午餐

作品:《人形凶器

    温月茹一路驾车来到了外滩中山东路的一家法国餐厅前。下了车走进那家叫“厨艺工坊”的餐厅,方绝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异国情调。咖啡色和白色为主调的环境布置,墙上挂了许多印象派油画作品,每张小桌子上都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整齐的放着刀叉,酒杯,正中还有一朵插在长颈玻璃瓶里的法国郁金香。

    温月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一个英俊的服务生微笑着迎了上来,轻声问道温小姐,老位子好不好?温月茹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了二楼,来到了窗边的一个包厢位子坐了下来。方绝发现这个位子可以說是这家餐厅的最佳观景地点,向外望去就是黄埔江外滩,不时有轮船缓慢的驶过江面,坐在这里仿佛还能听见过往船只厚重的汽笛声。

    “你要请我吃些什么呢?”温月茹问。

    方绝看了一下菜单,主菜没有300元以下的。随便你点,他回答。

    温月茹点了青苹果鱼子酱作为开胃菜,主菜是多宝鱼。方绝要了黄油面包和羊排,汤,餐后甜点,为自己点了红葡萄酒,又为温月茹点了一支白葡萄酒。

    “看不出来,你好像还挺在行的嘛。”温月茹见方绝点菜就知道他对法国菜很熟悉,笑道。

    “在外面呆久了,自然知道一些。其实我更喜欢中国菜。”

    菜依次被端了上来,很是正宗,充分发挥了法国菜艺术化的优点,颜色搭配合理,做工精致,形状漂亮,就是量非常的少。不过来这里吃的人都不会对此有意见。他們本来就是来吃这种感觉,坐在这个装修高雅的餐厅里,吃着昂贵的食物,人的自我意识能得到不恰当的升华,就好像自己成了贵族。大饼馒头管饱,但能给你这种感觉么?当人富到一定程度,就会开始各种形式上的追求。

    方绝熟练的用刀叉分解着眼前那块嫩嫩的羊排,不时的喝一口红酒。他尽量的放慢自己吃东西的速度。上等社会的礼仪,也是他在这几年中学习的一项。

    “你知道吗,这几十天来,我老爸在调查你哦。”温月茹放下了手中的刀叉,說道。

    “哦,他调查到了些什么?”方绝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

    “原来你是干这个的,怪不得看上去怪怪的,不像个正常人。”温月茹卖关子般的笑着。

    “我是干什么的?”方绝心里略微一紧,面上仍是不露声色。

    “还和我装呢,”温月茹不满的撅起了嘴:“老实坦白吧,国际雇佣兵先生。”

    方绝心里一阵放松:“温老板消息还真是灵通。”

    “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呢。不过我真没想,你竟然参加了刚果和苏丹的内战,很刺激吧!”温月茹眼里闪现出兴奋的光,声音也放的很低:“你杀过人吗?”

    “在战场上,这叫作消灭敌人。”

    “切,有什么两样,我真是羡慕你。”温月茹一脸向往:“如果我是个男人,也一定会选择这份事业的,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拿起枪,勇敢的冲向敌人,在漫天的炮火中前进——这是多么美好的铁血生涯啊。”

    方绝知道这位大小姐已经被好莱坞的大片毒害到了骨髓里,战争在她看来就是一出神奇的成人童话。如果让她抗上一把枪,背上一套装备,只怕在战争打响前就光荣牺牲了。

    “没错,我以前确实是个雇佣兵,但如今战争结束了,我又不想去伊拉克做美国统治平民的走狗,所以就回到了中国。”

    “以后给我讲讲你在非洲的故事好不好?”

    “有机会就讲,还要看心情。”

    “哼,那句话怎么說来的,给你点阳光就灿烂,下点小雨你就浪漫,說不定我还不爱听呢。”温月茹一脸不屑。

    方绝心想你不爱听那是最好,他慢慢的吃着面前一份浅绿色的沙茶蛋糕,說道:

    “我不想在雷叔手下做事了,那里不适合我,这次的事情更让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想再见一次你父亲。”

    “你让邵震虎给我打电话,是不是就是想见我爸呀。”温月茹脸色沉了下来。拿起一把餐刀瞪着方绝。

    方绝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几个字:“也想见你。”說完这句话后他胸口里就像是堵了块东西,心也隐隐作痛。每次他认真的說出违心话时,总会有这个症状。

    温月茹脸色由阴转晴,一瞬间笑靥如花,但立刻又克制住:“好了,我知道你是想见温老板而已,别被我一逼就說假话,是男人么?”

    方绝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以前王勇常和他唠叨的一句话:女人是不可利于理喻的,但千万别以为她們是傻子,比你想象的聪明着哪。心里一阵淡淡的失落,口里的蛋糕也失去了香甜的滋味。

    看见方言不說话,温月茹笑了起来:“别整天挂着张脸行不行,就像每个人都欠你钱似的。告诉你吧,我爸今晚想见你。”

    方绝抬起头,还没等他說什么,温月茹就打断了他:“你可别会错意思,我爸要见你和我无关,我是我他是他,你也不用谢我什么。”

    方绝举起手里的酒杯,向温月茹点头示意。温月茹端起面前的那杯白葡萄酒和他轻轻一碰杯,白色和红色的美酒晃动着荡起一圈圈涟漪,被薄薄的透明玻璃隔着,就是无法交融在一起。

    “你救了我两次,我帮过你一次,还欠你一份情,对不对?”温月茹幽幽的說道,脸色因为葡萄酒的作用有些发红。

    “你没有欠我情,我做任何事情都不希望有人回报,无论是报恩还是报仇都好。”整个中午,方绝难得說了一句真心话,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吐露心声,也许是这个该死的虚伪的环境让我迷失了,他想。

    “你还真是个冷酷的人哪。”温月茹叹了口气,两人都不說话了,好像已经没有话可說。

    方绝结了帐,1700块,外加50元小费。气氛变的有些沉闷,两人都觉得还是尽快的离开这个贵族情调的地方为好,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同时在两人心里迷散开来,演化为尽快离开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