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夜火之舞

作品:《人形凶器

    就在方绝率领卫队成员伏击以陆东野为首的龙骨会突击队员时,天国夜总会里的气氛倒是很平静。几乎所有精锐的打手都被陆东野带走了,底层的普通会员已经被遣散,守在各自的家里待命。剩下的人在凌晨一点半这个时间,能醒着的也就不多。

    壁路电视监控室里,一个龙骨会的打手强撑着不断打架的眼皮,睡眼朦胧的看着面前的几个监视屏。以前两个玩忽职守的家伙被炒了鱿鱼,尸体已经沉在黄埔江底,大概被鱼啃的已经差不多了吧。结果,这份累人的工作就落到了他头上。

    倒霉!他抓起桌子上的一罐啤酒,发现已经空了。他气呼呼的把空罐子捏成一团,向墙上上用力扔了过去。

    不过,想到他两个前任的遭遇,他怎么也不敢睡觉。

    就在这时,静寂的房间里,突然传来笃笃两声。

    他心里猛的被抽了一下,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屋里空荡荡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

    难道自己听错了?

    笃笃,又是两声响,这下,他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就在右面,那里是一扇窗户。

    他慢慢的转过头,心里有点恐惧。昨天无聊又看了一遍月光光心慌慌系列的老片,现在难道真的撞鬼了?

    看到的情景让他目瞪口呆,大吃一惊。

    一个人影笔直的悬空飘在窗外,舌头伸的长长的,眼睛上翻,在那里一晃一晃。

    这里可是三楼啊!他整个人就像被无形的恐惧束缚住了,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动都不敢动。

    他没动,那个形状像吊死鬼一样的人影却动了,脸突然转了过来,还对他笑了一笑。

    妈呀,他刚要尖叫,一颗子弹穿过了玻璃,射入了心脏。

    安杰勒解开了吊在腰上的绳索,爬进了窗户。这个人真是没有幽默感呢,害自己在那里白白摆了那么有趣的造型。

    他摇了摇头,放下了身上的一个背包,走到监控器前,抓住一堆红红绿绿的连接线,猛的一拔,监视屏幕上的图像都成了白色的雪花点。

    “Now,it’sshowtime.”安杰勒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他推开了监控室的门,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小刘醒了过来,睡觉前喝了太多啤酒,肚子涨的难受。他批上了一件外套,摇摇晃晃的向屋外的洗手间走去。

    因为几天前国外投资商被杀事件,天国夜总会被勒令无限期停业整顿。三哥陆东野刚到上海,就把夜总会里那些派不上用场,混饭吃的弟兄們都解散了,分散到由龙骨会罩着的一些小场子里去。今天晚上的袭击计划,除了亲自参加的会员,谁都不知道。

    小刘也不知道。他和另外七八个兄弟被安排在这里值班,打了一天的斗地主,自己也觉得没劲,都去睡觉。

    上完厕所,该我去接那家伙的班了,三哥的规矩真是很严,唉。小刘解决完问题后出来,打着哈欠向三楼的监控室走去。

    真见鬼,楼道里的灯怎么又灭了?小刘骂骂咧咧的,摸黑沿着楼梯向上走。他的眼睛一时没有适应黑暗,几乎看不见东西。

    突然,小刘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搜上了自己的脖子,大惊之下他刚张嘴向喊,那只手一下子收紧,就像一把老虎钎紧紧的掐住了自己的咽喉。小刘顿时不能呼吸,他死命的拉扯掐住喉咙的那只手,却不能挪动其分毫。

    “嘘……”安杰勒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就像一只逮住了小鸡的野兽,眼里却都是笑意:

    “别动,也别出声。”

    小刘的眼睛已经渐渐能适应楼道里的黑暗,靠着从楼梯口折射进来的微弱灯光,他发现那个捏住自己咽喉的人,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把细细的小刀,锐利的刀尖,离自己的眼球是那么近,他简直能感到一丝冰一样的寒冷,从那柄薄薄的金属片上传了过来。

    小刘从咽喉里发出“呜呜”的呻吟,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牙齿都打起架来。

    “睁开眼睛。”安杰勒轻声說道:“要知道,你那层眼皮是挡不住刀锋的。我数到三,如果还是闭着眼睛,我就刺进来。”

    安杰勒还没数,小刘的眼睛已经睁了开来,但睁的很小,眯成了一条缝。那把小刀在微光的作用下,在黑暗中闪着银色的光泽,小刘只要眨一下眼睛,睫毛就会扫过刀尖。

    自己是个睫毛很短的人啊。小刘用力的向后靠,可惜脑袋已经顶住了墙,怎么也下不去。

    安杰勒掐住小刘咽喉的手稍微放轻了一些力量,小刘长长的吸了几口气,发出嘶嘶的声音。

    “问你几个问题,”安杰勒說:“我的中文不是最好,你一定要听仔细,也要认真回答,知道吗?”

    小刘的喉咙才被放松一点,暂时发不出声音,他又不敢点头,只要一动,那把小刀就会插入自己的眼睛——他急的快要哭出来了,只是一个劲的眨眼睛。

    “嗯。”安杰勒歪着头,有趣的看着他:“我假设你明白了。那么好,第一个问题:这个夜总会里现在有多少人?”

    小刘的嗓子总算恢复了一点,声音还很嘶哑:“十二三个。”

    “十二个,还是十三个?”

    小刘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刀尖似乎又近了些,快要碰到自己的眼球。

    “十三,十三个!”如果能喊,他一定在喊。

    “精确,答案一定要精确。第二个问题,他們都在什么地方?”

    “6个在二楼,楼梯口出去左转第一间;6个在一楼,T型舞台后面化装室旁边的房间里;1个在三楼的监控室。”小刘竭尽全力的详细描述,冷汗浸透了背后的衣服。

    “6+6+1,等于13,“安杰勒笑了起来,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光芒,小刘有种错觉,似乎有血光从黑暗中那双眼睛里转动:

    “那你呢?为什么不把自己算进去?”

    小刘心里一阵抽紧,他太紧张了,忘了把自己算进去。

    “失误,只是个……”话还没說晚,那把尖尖细细的小刀从小刘的两个眼皮中间捅了进去,就像一把餐刀插进一块奶酪;与此同时,安杰勒掐着小刘脖子的手一紧,咽喉被捏的粉碎。

    安杰勒松开手,小刘的尸体慢慢的沿着墙倒了下去。

    “我說过,答案一定要精确。”安杰勒惋惜的說道,手里的小刀上,穿着一只黑白相间的眼球。

    二楼楼梯口出去,左转第一间的房门把手,被轻轻的转开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飞快的闪了进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面很乱,这是一个专供夜总会保镖休息的地方。六个龙骨会的打手有的躺在床上,有的躺在沙发上,睡的都很熟,鼾声此起彼伏。

    安杰勒慢慢的把窗帘合上,也没有惊醒这些人。

    灯突然亮了起来,很刺眼,几个先醒过来的人大声的骂了起来,但他們很快就呆住了,一个混血儿模样的年轻人正坐在屋子里的那张桌子上,手里转着一把手枪,笑嘻嘻的看着他們。

    这下,龙骨会的这几个打手完全清醒了,他們中领头的一个伸手向枕头下摸去,脸色变的煞白。

    “你在找这个吗?”安杰勒拍了拍身边的桌面,上面放着一把手枪,几管刀具。

    “操你……”领头的那个打手还没說完,他的胸口就炸开了一个血洞,整个人因为子弹的撞击力向后跌了出去,撞翻了两张椅子。

    安杰勒对着枪管轻轻的吹了口气,虽然那把装有消音器的史密斯文-威森10MM口径手枪并没有冒出一缕清烟。经过改装的高压弹威力十分强劲,几乎就像在那人的胸膛里爆炸开一样,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口。

    剩下的五个人呆呆的看着他,一动不敢动。

    “我們来玩个游戏,”安杰勒另一只手上有一枚硬币:“猜正反。猜错的,和那人一样。”

    几个打手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犹豫不决。

    “不想玩么?楼下那六个不愿意玩,现在已经都和他一样了。”安杰勒用枪指了指尸体:“真是遗憾。”

    “玩,玩。”几个打手无奈的說。

    “好,你先来,”安杰勒大拇指一弹,一枚硬币飞快的旋转着抛起,下落的时候,他手一抓,然后翻了过来:“国徽还是字?”

    “字。”那个人想了好久,咬着牙說道。

    “噗”一声轻响,他也往后飞了出去,倒在了地上,胸口一样有个恐怖的血洞。

    安杰勒看着手上的硬币,甚至没有瞄准:“是国徽,真可惜。”

    “你猜什么?是国徽还是字?”安杰勒笑着问下一个人,这个时候,他的笑容和游戏,在剩下的四个打手眼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邪恶。他們的腿都哆嗦起来,止也止不住,屋里有些冷,他們的心更冷。

    “你猜什么?国徽还是字?”安杰勒转向最后一个人,问道。

    地上已经多了五具尸体。

    那个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浑身都在颤抖。他突然跪了下来,眼泪鼻涕一起涌出:

    “大哥,你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你不想玩游戏吗?”安杰勒问,枪口对准了他。

    “我玩……”那个人几乎是哭着說。

    “国徽还是字?”

    “……国徽。”前面几个兄弟全都猜字,全都变成了一具死尸,他一横心,猜了国徽。

    安杰勒摊开手掌,惊奇的說道:“你竟然猜对了,真是不可思议!”

    “我猜对了?”那个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多,他猛的站了起来,盯着安杰勒手章中的那枚硬币——国徽!

    “我猜对了,我猜对了!”他歇斯底里的大笑,手舞足蹈,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来。

    “恭喜你,”安杰勒也笑了:“不过你还是得死。”

    他挥舞着的手一下子僵硬在了半空,看着安杰勒,嘴巴张的很大。

    “你难道真的相信,游戏能决定人的生死?”安杰勒叹息着說道:“那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一枚小小的一元硬币上,难道你的命就只值一块钱?”

    “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說,猜错的死,并没有說,猜中的就可以活下去。”安杰勒手里的枪对准了他:“其实,不管怎么样,你們都是要死。玩个游戏,只是我的个人爱好罢了。”

    安杰勒很满意的走出了房间,带上了门。天国夜总会里除了他,只剩下14具尸体。他很愉快,因为他得到了乐趣,很不错的乐趣。

    不过,就算这次行动会很枯燥,他还是会来的。方绝要求自己帮一个忙,哈哈,这本身就是极富戏剧性质的,千年难遇的事情。那么有趣的事情,自己怎么会放过?

    所以,接到方绝的电话后,他立刻推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两个美丽多情的俄罗斯女人,直接订了机票,第二天就赶了过来。什么事方绝都不能搞定,还要自己来帮忙?

    不过到了以后,他还是有点失望的。原来只是要在地图上抹掉一家停业的夜总会。他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事情,方绝为什么会寻求自己地帮助。

    也许是那个家伙脱不开身,看来主宰墨言要他在中国执行的任务非同一般,不是杀个人那么简单。

    虽然任务枯燥了一点,安杰勒还是用自己的方法,为这次乏味的杀人行动添上了可口的果酱。不管怎么說,这次以后,那个脸经常是冰冷的,假装深沉的家伙,看到自己就不能再那么傲气了。

    想到这一点,安杰勒打心眼里想笑。

    他似乎已经看见方绝阴沉着脸,在他面前,勉强的說道:“安杰勒兄弟,你是比我强,强很多。”

    带着这种愉快的心情,安杰勒在二楼三楼的过道里,用装在包里带来的汽油浇了个遍。

    最后,他来到了夜总会一楼的厨房,拿出包里的一个扳手,几下拧开了煤气管道接口处的连接阀,刺鼻的煤气味道顿时冲了出来,安杰勒环视了一下,确认窗都关的紧紧的,又在对着窗的墙上贴上了一块软软的红色胶体,才带上所有的工具离开了,临走是没有忘记锁住门。

    外面的大街上很冷清,安杰勒靠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和星星,呆呆的出神。

    “这里的污染也很严重啊。”他摇头叹息。

    半个小时过去了,安杰勒收回了目光,向前方看去。透过夜总会厨房的玻璃窗,那块小小的红色胶体正对着他,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荧光。

    “时间到了。”安杰勒双手握枪,对准了那扇窗户。他的双手突然一抖,一颗子弹穿过了窗户,把玻璃震的粉碎,准确的击中了那块闪着夜光的红色胶体。

    胶体在子弹撞击所产生的热量作用下,瞬间变成了一团红色的火焰,强烈的反应下,就像一团被扔进水里的钠金属。厨房里的煤气含量已经达到了爆炸的临界点,一小团耀眼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厨房,剧烈的爆炸发生了,门窗上的玻璃和铝合金条雨点一样的弹射开来,长长的火舌在在夜色中乱舞,有如红色魔女的鬼舞。

    在汽油的助燃烧下,熊熊的烈火很快烧到了整个夜总会。夜色里,一团巨大的篝火,照亮了整条街道,到处都是红色的光,和血的颜色一样。

    角落里,那个奇怪的混血儿,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