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章 神秘兮兮

作品:《人形凶器

    “危险的事?”方绝笑了一下:“我现在帮一个大老板做些生意,說不上危险,只是有些风险罢了。”

    卓韵秋不大相信的看着方绝:“当年你离开和这个老板有关?对了,王勇叔叔呢,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听上次的那个怪人說,你的老板在十几年前好像和黑社会有关,那么你现在做的事……”

    卓韵秋没有再說下去,因为方绝的一根食指,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嘴唇上,而且那个人眼睛里此刻的光芒,是那么的真诚和让人温暖,她以前从来没有在这个冷漠的少年的眼中见到过。

    “对于我来說,只有一件事情是危险的,那就是你;”方绝的声音低沉却坚定:“现在请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如果你还相信我的话,再等我一会,好吗?到时候,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卓韵秋的心里有种东西融化了。她那么多年来,坚持的没有忘记方绝,或许只是为了年少时一个冲动而美好的誓言,为了那晚温柔月色中的心许。但她现在感觉到,当年那个冷漠好看的少年已经长大了,她隐约有种预感,方绝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一种不可抵御的幸福感觉涌上了卓韵秋的心头,进而扩散到了她的全身。这些年来,她一直是自立的,坚强的,一个人默默守护着两个人的爱情,在生命的风里执着的拉着一根飘扬不定的长线,虽然她并不知道线那一头的风筝,是否已然随风而去,永不再回了。但就像刚认识方绝的那时一样,她总觉得这个奇怪的少年是需要自己照顾的,督促的;否则,那个人以后的生活,一定是乱七八糟的,让她生气的。

    但今天卓韵秋突然意识到,这个她一直以来想照顾的男孩,已经成长起来,现在,不正是他在照顾自己吗?如果是自己决定去爱的人,那么就应该相信他,不是吗?

    一滴眼泪,慢慢浮上了卓韵秋的眼眸,她用力的擦着眼睛,但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模糊了她的视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像附在梨花瓣上的露珠。

    “我没有伤心,”卓韵秋的声音因为快乐而哽咽了:“只是能这么面对面的和你說话,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方绝伸出手,帮她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泪珠,低声說道:“只要再给我些时间,我一定会天天陪着你說话,直到你听腻了为止。”

    “才不会腻呢!”卓韵秋摇了摇头,破涕为笑:“你肯說话很稀罕哪,我要一直听到八十岁。”

    “好,”方绝点头:“那我就說到八十岁。”

    窗外的风雪越来越大,卓韵秋和方绝面对面躺在床上,床头灯微弱的灯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只看见温暖的颜色。

    卓韵秋轻声的說着些什么,方绝听的很认真,两人不时的发出会心的微笑,然后卓韵秋又开始說。渐渐的,女孩眼睛里的睡意越来越浓,声音变得模糊,到后来简直轻的就像梦呓。

    “你要是再莫名其妙的离开,我可不等你了哦……”

    方绝刚想說什么,却发现对面女孩的眼睛已经合上了,呼吸也变的均匀悠长。他轻轻的探起身,把女孩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放了进去,凝视着那张睡梦中依然清丽绝伦的脸,好一会,才躺了下去。

    屋外的雪花飘在玻璃窗上,发出一种只有方绝心里才能听见的声音。那种稀疏的天籁之音,就像他心中悠扬的旋律,不断的回响。

    方绝第一次感觉到,明天会是美好的。

    “晚安,”他說道:“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方绝和卓韵秋很早起了床,卓韵秋去和疗养院请了假,穿上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带上了方绝寄给她的羊绒围巾,和方绝一起走出了疗养院的大门。

    屋外,雪已经停了。方绝昨天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洁白,昨天又下了一夜的大雪,放眼望去整个小镇银装素裹,就像穿上了一件雪做的盛装。

    “新年快乐!”卓韵秋笑着对方绝說道:“红包拿来!”

    方绝神秘的笑了笑:“我带你去个地方,算是红包,OK?”

    卓韵秋的嘴巴撅了起来:“什么地方啊,神秘兮兮的。”

    “去了就知道了。”方绝說完,拉起卓韵秋的手向前走了起来。两人踏着松软的积雪,步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了施特歇尔贝格镇山脚下的缆车站,两根粗大的吊索悬挂在半空中,远远的向上延伸而去,消失在了雪山白云的雾气里。车站的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告示牌,写着:维护期间,暂停营运。

    方绝没有理会卓韵秋一脸愕然的表情,踏上台阶,重重的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个满脸络腮胡,金色卷发的男人出现在门口,客气的问道:

    “方绝先生?”

    “是,”方绝点了点头。

    “里面请。”金发男人热情的招呼道:“所有的一切都已安排好,我們正在恭候你的到来。”

    “不是维护期间暂停营运吗?”卓韵秋跟在方绝身后,小心的低声问道:“还后,他怎么会认识你?”

    “因为经营这里雪山旅游业的老板,和我是老相识。”方绝回答道:“我昨天给他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帮我一个忙,他答应了,就那么简单。”

    虽然方绝說的轻描淡写,但如果卓韵秋知道这家地产旅游公司是世界上的黑道大鳄,甘比诺家族的产业后,不知会做何感想。

    作为罪恶之点DS中的重要成员,方绝在甘比诺家族中拥有调动相当一部分资源的权利,这次的雪山之行,早在他还在中国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其实,他这么做的目的,也不全是为了让卓韵秋开心。像他那样突然离开中国来到欧洲瑞士,如果不让别人知道他是为了追女孩子,肯定会引起组织的疑心。

    为此,方绝在心中默默的向身后的女孩道歉:自己也很无奈,只希望这样的日子,不会一直继续下去。

    金发男人打开了缆车的门,恭谨的站在一边,等方绝与卓韵秋坐上去后,才为他們关上门,然后走进控制室启动了系统。随着一声机器发动的杂音,粗大的电缆开始缓缓移动,能容纳近二十人的空中缆车慢慢的划出了室内的轨道,向上驶去。

    缆车渐渐升高,卓韵秋坐在方绝的对面,透过玻璃窗向下外看去,地面上的景物变得渺小起来,自己正朝着连绵的雪山前进,周围很安静,只有过山风吹过缆绳的呼呼声萦绕在耳边。

    “想不到当年三门主课加起来不到20分的方绝同学,现在面子那么大,要是让我們的班主任曹老师知道了,她一定吃惊的合不拢嘴。”卓韵秋感叹的說道。

    方绝微微一笑,没有說话。缆车继续上行,他們在建造在山崖上的中转站换了三次车,每个中转站里都有人在等着他們,恭谨的服务。就这样,大约三十分钟后,他們到达了缆车线的终点站,雪朗峰的山顶。

    当卓韵秋步出缆车的那一刻,一阵冰冷的山风迎面吹来,让她不仅打了个冷颤。但眼前的纯美的雪景,顿时让她忘记了寒冷。

    “太美了!”她情不自禁感叹道。

    “继续走吧。”方绝向着他們面前,位于山峰之颠的一幢圆形建筑物指去。

    卓韵秋被方绝拉着,在陡峭的,被积雪覆盖的山路上小心翼翼的走了近十分钟,才来到了那座建筑前。这是一个碉堡一样的房子,一楼二楼由灰色的水泥和钢筋组成,显得十分结实厚重。

    方绝摸出一把第三个中转站的工作人员给他的钥匙,打开了楼房的大门,走到了一间控制室一样的小房间里,摁了几下按钮,几十盏不同方位的灯同时亮了起来,把四周照的一片通明。卓韵秋好奇的环顾四周,发现整个一楼是个环形结构,四周的墙壁里嵌有许多橱窗,陈列着些照片和文字介绍,中间有一个圆形展台,里面的架子上挂着琳琅满目的小纪念品,还有一个巨大的液晶屏幕悬挂在天花板上,在方绝启动了楼房的电路系统后,开始播放起电影的片断来。

    “007电影!”卓韵秋在屏幕里看见了熟悉的邦德的脸孔,背景正是洁白连绵的雪山,惊喜的叫了一声。

    “不错。”方绝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背后:“这里的雪山曾被邦德系列电影选为外景地,是很出名的。”

    “我在这里呆了那么久,竟然不知道,真是失败啊。”卓韵秋懊丧的捶了下手:“我小时候可是很崇拜邦德特工的,好像他是个无所不能的人。虽然现在没那么爱看007的电影了,但总算是我以前的偶像。”

    方绝顺着卓韵秋的视线,对着大屏幕看了会,电影里神勇的邦德姿势优雅的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在最后一刻救出了他的美人,潇洒的离去——忍不住摇了摇头,在他的眼里,这个风流特工在刚才短短的几分钟里,可以死上一百次了。

    卓韵秋被关在疗养所里,早已闷的发慌,虽然她生性没有温月茹那么好动,到底也是年轻人,总是闲不住的。她兴致勃勃的把墙壁上的橱窗依次看完,看到不懂的文字和东西就让方绝翻译解释,然后又跑到了大厅中央的展台上,手里捧着各种精致可爱的旅游纪念品,爱不释手。

    “想要什么,尽管拿吧。”方绝說。

    卓韵秋看了看价格标签,还是把它們都放了回去。

    “我不能老要你帮我掏钱啊,”她对方绝一笑:“光是欠你的医药费,我就要还很久了呢。”

    方绝的眉头微皱:“我可没要求你还。我們之间,还要谈钱的问题?”

    “这是不一样的,人总要自立一些,才会找到自己的位置。”卓韵秋伸出手,温柔的放在方绝皱起眉毛的脸上,突然重重的掐了一把:“你都成长起来了,你的班长怎么能落后呢?”

    “是,班长大人。”方绝有些无奈的說道,他心里不自觉的想到,如果是温月茹那个家伙在的话,听见自己說随便拿,恐怕绝对不会客气,会拿麻袋来装吧。

    “在想什么呢?”卓韵秋见方绝呆呆的有些出神,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方绝回过神来:“我們上楼吧。”

    二楼分成两部分,分别是餐厅和酒吧。不过现在是封山维护期间,自然没有厨师和招待。方绝在酒吧的柜台里找到了一瓶还算不错的香槟,两只酒杯,想了想,又为卓韵秋拿了瓶矿泉水,继续向顶楼走去。

    顶楼的墙壁却几乎是全玻璃构架,几条坚韧的轻型铝合金构成了一个伞状结构,缝隙处也都镶嵌着透明的玻璃,这就构成了屋顶。方绝在底楼的控制室里启动了屋顶的扫雪系统和电热装置,如今屋顶玻璃上的积雪已被清除了大部分,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抬头望去,就是明亮的蓝色天空。

    卓韵秋站在玻璃墙前,望着窗外绝世美丽的群山雪景,一时间說不出话来。她惊奇的发现,面前的景观,正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旋转,白云悠悠,远山杳杳,整个世界仿佛都是由洁白无暇的白雪,还有碧蓝深远的天空组成。白色和蓝色水乳般交融,两种简单的颜色,勾画出了世间的一切。

    如果世事也是如此单纯美丽,那该有多好。

    “在这个旋转观景台,是雪朗峰观看风景的最佳地点。”方绝和她一起扶着栏杆,眺望窗外的美景许久,才由衷的說道:“看那些白色的山峰,仿佛从没有人类的足迹踏上过,完整无暇的美。”

    卓韵秋沉吟了半响,轻轻說道:“就算有人类的足迹,曾进破坏过那片白色的宁静,但只要一个下雪的夜晚,一切又会回复从前。大自然的规律,是如此的让人敬畏。”

    方绝的心里一动,他想起了那个海边冷风的夜晚,简陋的石房子里,一个女孩醉眼朦胧,笑着问自己:我已经不是处女了,你在意吗?

    在雪地上踏上的脚印,会被后来飘落的雪花所掩盖,于是又会洁白一片,安静的等待着下一串足迹的降临。自然界的现象,就是那么简单,但是在人的世界里,却变得无比的复杂错乱。

    看了好一会风景,方绝和卓韵秋坐在一个突出在外的,宽敞的观景露台上,慢慢的喝着香槟,愉快的聊天。卓韵秋遵守了她昨天的想法,,没有再问方绝这几年的过往,只是說着她这些年来的生活趣事,方绝也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忍不住开心的微笑,好久没有那么开心过了。

    “你知道吗,当时班上的学习委员,就是你最讨厌的那个,和体育委员姚莉成了一对呢,想不到吧。”卓韵秋摇头說道:“真是可怜了,据說他很可怜哪,除了自己的老妈,都不敢和别的女生說话,不然就会被我們的女大力士暴打,唉。”

    方绝想到那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差点把一口酒吞到气管里去。他记得那个学习委员戴着副深度眼睛,身材和芦柴棒一样瘦弱,而那位女体育委员姚莉,嗯,好像是体校特训生,铅球冠军,胳膊上二头肌的发达程度,和学习委员的小腿都有的一比。

    “他們两个怎么凑到一块去了?”方绝忍不住问。

    “好像是姚莉暗恋学习委员同学很久啦,进了大学后学习委员同学失恋,放假回镇上后借酒消愁,结果被姚莉乘虚而入,酒后**……”

    “噗!”这次方绝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酒喷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祝愿他們有个好结果呢。”欢笑过后,卓韵秋微微抿了口香槟酒,有些痴痴的說道:“爱情这个东西,就像一条线,能把毫不相干,完全不同的人紧紧的连在一起,真是奇妙的感觉。”

    方绝看着对面的女孩,她的双颊似乎比窗外千年的雪山还白,虽然穿这臃肿宽大的羽绒服,但仍然掩盖不了衣服下仟细瘦弱的身材,仿佛一阵山风吹过就会翩然飘走。长长睫毛下一双细长如丝的凤眼,水灵灵的眼眸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似有几许幽思,发自玲珑七窍之心。

    方绝忍不住想把她搂在怀里,把他融化在自己的心里,让雨不能淋,风不能吹走。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方绝和对面的女孩說了声对不起,然后离开座位,走到一边接听电话。

    等方绝挂了电话,卓韵秋发现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整个拿着移动电话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眼中流露出复杂无比的情绪,最终又归于空寂。

    “怎么了?”卓韵秋见状站了起来,走到方绝面前,不放心的问道。

    “没什么,”方绝静静的回答:“生意上的事出了些差错,抱歉,我恐怕马上就要离开了。”

    卓韵秋看着方绝又变成冰雪冷漠的脸孔,想說什么,终究还是放弃了。

    要相信自己所爱的人,给他自由和空间。卓韵秋暗暗的告诉自己。

    此刻方绝的心里,却像风暴肆虐般的不平静。刚才的电话让他肯定了一个很久以来就怀疑的事情。

    根据德国医生的DNA配对测试,温齐飞,就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