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暮都浮华 第二章 初遇三桂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骑兵们终于在我面前停下来了。這十几秒的时间,仿佛如十几年一样。

    我迫不及待地看传説中的“我”的吴三桂。

    如果説把形容林黛玉的词安在董小宛身上颇为贴切,那么吴三桂则实在找不到一个人来打比方。用“貌似潘安”是落入俗套,用“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又显得过于矫情,污了他的男儿本色。

    从他的脸庞,我既看到了江南的山清水秀,又掺杂了关外的风高草阔。他本是具有仙侠书生气的“白皙通侯”,却配上了厚重的铠甲,叫嚣的战马,银盆似的脸上飘着几缕散下的发丝,则给他添了几分沧桑,几分英姿。

    看来,历史上盛传吴三桂是百年难得一件的美男子,倒确实是所言非虚啊。啊,想着日后虽然偶也可能是命运多舛,但对着這么一个“秀色可餐”又钟情于我的大帅哥,也算是安慰了。

    “为何停下来?”吴三桂责问那军爷,声音轻缓又饱含气势,虽少了豪迈,却缥缈似天外之音。

    那军爷上前道:“有人在此为难這位小姐,我顺便出手相救。”

    我赶忙楚楚可怜,对吴三桂道:“还望将军救我。”

    吴三桂只扫了我一眼,便朝那泼皮看去。

    泼皮拱手陪笑:“阁下便是吴将军么?常听我叔叔王总管提起您,説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真英雄啊,説您是咱大明的顶梁柱啊。今日有幸得见,果然是不凡那。走,进去小叙下。”

    吴三桂道:“原来是王公子,幸会幸会。只是我等还有皇命在身,不敢耽搁。”

    我听説此话,吃了一惊。他的意思竟是要走,莫非就這样将我抛下,置之不理?

    果然,泼皮笑道:“如此,我可不敢留了。吴将军先去吧。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访。”

    我看吴三桂拉动缰绳,露出要走之势,也顾不了许多,忙拉住马头道:“吴将军要走,小女子不敢拦。但小女子正为鱼肉,还请将军带我同去。我父亲田国丈若得悉,必将重谢将军。”我无奈之下,只好又把田国丈搬了出来,自抬身价。

    看来這招还是有些管用,吴三桂不禁犹豫起来。虽然田国丈不一定比王承恩有势,但我赌吴三桂两边都不敢得罪。看来,吴三桂还是和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不会是个正义感很强的真英雄,而是个专营有术的野心家。——這多少让我有些失望。

    不过,這年头,哪有十全十美的金龟婿?再仔细想想,要在這个风云莫测的朝代立足,而且年纪轻轻,就能有這样的地位,不左右逢源,铁石心肠,又怎么可能?所以我如果不把田国丈搬出来,他甩甩屁股走人,一点也不稀奇。

    他翻身下马,走到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军爷身旁,道:“你快些送小姐回去吧。”

    我长吁了一口气。

    泼皮却不爽了。当我一抬出田国丈,吴三桂就立马倒戈相向,岂不是説王承恩还不如田弘遇?吴三桂再名噪京城,泼皮也咽不下這口气。他大喊一声,撒起泼来:“慢着,這妞不许带走。”

    那军爷鄙视道:“怎么,看看我们這些个铁骑兵,你惹得起么?”

    吴三桂挥手制止他的出言相戏,上前对泼皮拱拱手,低声相劝。

    我侧耳倾听,声音虽小,但离得近,倒也听的真切。

    吴三桂道:“王公子,在下是为你着想。皇上虽万分器重王公公,但若激怒了田国丈,他上奏一本,终究对王公公不利。即使皇上不怪罪,王公子也会遭王公公一顿斥责。這不是平白受气么?倒不如……”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只见双唇微启,説些什么,则全然不知了。

    泼皮听着听着是笑逐颜开,倒拍起吴三桂的胳膊:“吴兄,多亏你提点。哎呀,真不知如何谢你才是。”

    吴三桂不苟言笑,谦让道:“王兄客气了。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两人行了礼,泼皮带人自进去了。

    吴三桂一跃上马,正待转身,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抱了个拳:“田小姐,吴某有要事,不能亲自送你回府,还请多多包涵。”

    我心中一阵荡漾,进京第一天就见到了他,這已让我宽慰不已。慌忙行了个万福,目送他领兵远去。

    “小姐,我送你回去吧。”那军爷断了我的遥想,我心不在焉地点头答应。

    ****那军爷倒是热心,牵了马到跟前,伸手便要扶我上去。

    看着那么骠悍的战马,我倒有些害怕了,不敢爬上去。

    那军爷会心一笑,一把把我抱起,纵身一跃,已安安稳稳骑在马背上了。马儿一阵长嘶,还高抬前脚,站立起来。

    我差点没叫出声,双手环了他的脖子,好容易等马平息下来,我才惊魂始定。

    “小姐,你這样,几时能回?”

    我一看,才发觉自己确实有些失仪了,忙羞赧地把自己的手拿开。他顿觉好笑,露出一排齐整的牙齿,给了个灿烂的笑容,放我坐好。问道:“小姐,去田府走哪边?”

    “啊?”這下我更傻了。怎么去田府,我如何知晓?于是,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我不大清楚……我是第一次进京城,还没去过田府……”

    “田国丈不是你父亲吗?”

    “他是我义父,我本是苏州人氏。”

    “這么説,小姐不姓田咯?”

    “我叫陈圆圆。”

    “圆圆?好名字啊!我叫祖泽治。”

    “您姓祖?”我脑筋一转,“那征辽前锋将军祖大将军可是你亲戚?”

    “是家父。”他倒声音低沉了。

    “哦。”我不再説话。不知他爸祖大寿还有多久投降清军,我还是少提为妙。

    ****祖泽治带着我一路问,骑着马悠悠前行。倒好像他没有急事似的。

    走了一会儿,迎面看到那两个田家家仆气喘吁吁向我跑来,后面跟着田家的马车。

    他二人见到我,大喜过望,拼了命叫“小姐”。冲后面的马车大喊“老爷,老爷,小姐在前面。”里面坐的自然是田国丈,他定是才回府,就得到消息,也来不及换顶轿子,就乘這马车过来了。

    祖泽治将我抱下马时,田国丈已然不顾年迈,从马车上踉跄跳下,冲到我面前,紧拉我的双臂,“好圆圆,你没事吧。”

    看他那紧张的模样,我心中不禁有些感动,真希望他是紧张一个女儿,而不是一件货物。

    我笑了笑,道:“是吴三桂将军和這位祖将军救了我。”

    田国丈赶忙向祖泽治长揖道谢,强邀他去田府。祖泽治则再三推辞,説自己还要去兵部。田国丈便问他和吴三桂在京城待几日,又説要登门拜访,一些客套的话,云云。

    如此客套了会,祖泽治不敢再拖沓,便抱拳告辞。他骑马行了几步,又返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顿了片刻,大声道:“陈小姐,后会有期!”便又向田国丈道个别,這才纵马飞驰而去。

    田国丈见他走远,对我笑道:“圆圆,只怕又有个人忘不了你了。”

    我怔了怔,脸有些烫。心中不由想到吴三桂,這么快就见到他,真是意外,只不知他是怎么看我的。

    听祖泽治説他要待上一两日,我试探问起:“您看,我是否该登门去谢谢吴将军?”

    田国丈点头道:“老夫正有此意,吴三桂深得皇恩,众大臣更是吹捧得紧。老夫正愁如何结交呢。這下可好……圆圆,你就不需去了。我一人去就可。”

    我心説這怎么行。忙找起借口:“还是让圆圆陪您去吧。一来,本来就是道谢,我若不去,在礼数上岂不是缺了些。二来,东厂耳目众多,您若不带上圆圆,掩人耳目,万一被人説成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皇上追究下来,岂不冤枉?”

    田国丈脸上现出难得的一丝惊讶,许久叹道:“好一个陈圆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