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宫廷惑乱 第四章 田妃之陨

作品:《我不是陈圆圆

    什么?田妃殡天了?!

    崇祯和我都同时大惊失色。他急冲冲奔出东暖阁,出来看到荷花姐姐跪在地上,已经是个泪人了。她看崇祯走了出来,一边叩首一边抽噎道:“田妃娘娘驾鸾西去了。”

    崇祯微微有些站立不稳,显然他的心也很乱,未等荷花姐姐説完,就大步出门了。我也赶忙尾随他之后,往储秀宫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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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的储秀宫看起来特别苍凉,那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更加为這庄穆的宫殿添上了黯淡的一笔。

    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悲恸之中,当我和崇祯进屋的时候,都没有人知晓,更别提迎驾。不过,此时,崇祯也不计较這些了,他直往寝宫奔去,还未踏入,就看见好几个御医低头跪在一旁。他一边吼道:“你们跪在這作甚?倒是想办法帮朕医好田妃啊!”,还在众人的惊愕中,他已然抢到床前,拉起躺在上面已然阖目的田妃冰冷的手,喃喃道:“爱妃,朕来看你了,都是朕的错,一直忽略你的病,更不该在這几日冷落你……”

    众人山呼万岁,那些御医更是一个个磕头请罪,直到崇祯渐渐接受了面前那毫无血色的田妃已然魂归西天,這才平息下来,不再言语。

    虽然崇祯老婆不只她一个,但毕竟是恩爱夫妻一场,如今田妃就這样悄然无声地走了,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此时的崇祯应该也很愧疚,很遗憾吧。

    我茫然地看着生离死别的他们,脑中陡然浮现起吴三桂掉下悬崖的一幕,更觉得一阵阴风吹过,直吹得我心里凉飕飕的,挂在房顶上的四个别致的琉璃灯也摇曳着,伴着宫女们或真或假的哭声,仿佛是冥界的索魂灯。

    我有些呼吸窘迫,眼珠子乱转起来,猛然,和一道寒光相遇,我凝神一看,原来是田弘遇。他本来跪在床边,现在崇祯坐在旁边,他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此时的田国丈,苍老了许多,眼角还挂着泪花,颇让我想到一个词:“老泪纵横”,虽然他坏、心狠手辣,但终究是为人父者,多少还是有感情的动物。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也算惨了。

    我走上前扶他起身,出于礼貌,宽慰道:“义父小心身体,田妃娘娘若看到您這样悲伤,岂非在极乐世界也不得快乐?”

    田国丈紧紧握住我的双手,竟然有些热泪盈眶。他呆呆地立了好一会儿,见崇祯还在田妃身旁坐着不发话,便拉着我步履蹒跚出了寝宫。

    他仔细端详了我许久,道:“圆圆,你這些日子在宁远可好?那里的风沙大,夜间凉,没有害什么风寒吧。”

    我点点头道:“多谢义父关心,圆圆一切都好。只是,田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了?這么突然?”

    田国丈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娘娘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前些日子,又因一件小事触怒了圣颜,以至于耿耿于怀,竟然就這样恹恹地去了……”

    我心下暗自为田妃扼腕了一把,只为了崇祯的几日冷落,就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她,周皇后,后宫的嫔妃们,个个为皇帝生,为皇帝活。崇祯不经意的喜怒哀乐就影响了一个人的生命,唉,倘若我也是其中一个,非得把這样的局面扭转过来,可不能就這样平白枉死了。

    不过,説到崇祯,或许在百官面前没辙的他,似乎唯有在后宫中,才凸现出他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地位……

    我正想着,田国丈则道:“圆圆,如今老夫就只有你這么个贴心女儿了。你可要好好争口气啊。现在皇后那边,指不定想把我们田家连根拔起,圆圆,你可要留神……”

    他也算是刚死了女儿,怎么田妃尸骨未寒,他就又开始惦记着他的地位了?我就説他哪里会平白无故這么关心我,只因为我成了他荣华富贵仅存的筹码。

    我不屑与他讲话,却还是假意应承道:“义父放心吧,他们想扳倒我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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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妃到底是贵妃,在崇祯为数不多的妃嫔中,他最宠爱的就是田妃了。所以,现在虽值国难,田妃的丧葬还是不能寒酸。

    田妃的陵墓在昌平州天寿山西南动工了,我看了设计图纸,陵墓地宫隧道长十三丈五尺,宽一丈,深三丈五尺。地宫分为前后两层。第一层是享殿,共三间。殿内将用于陈设各种祭器,及存放田贵妃生前使用的器物衣服等。第二层石门内是安放棺椁的大殿,共九间。中间将设石床,高一尺五寸,阔一丈,用于安放贵妃的棺椁。

    整个陵墓并没有设计地面享殿,崇祯让人在其墓地四周多种植松柏。

    原本我还不觉得什么,但听他這个提议,不禁心有些凉了,明十三陵中属于崇祯的思陵,那红墙之中遍布的粗壮松树,突然浮现在我面前。

    我记起来了,思陵好像就是田贵妃的陵墓!李自成进京,崇祯上吊之后,有几个乡民将崇祯和周皇后殓入田贵妃墓内,演变成了今日的思陵。崇祯万万料不到,今日为田妃下葬之地,就是他日自己的长眠之处。

    我心中好不感伤,不由道:“田妃娘娘贤良淑德,待人以慈。皇上还是将地宫修得好些吧!”

    “不可!”未等崇祯点头,却有一人高声喝道,我和崇祯抬眼一看,原来是周皇后。

    她端端正正走进乾清宫,恭恭敬敬朝崇祯行了个万福,然后微斜凤眼瞄瞄我。来者不善,田国丈説得不错,周皇后恐怕要拿我开刀了。

    我只好毕恭毕敬行了宫礼。

    她根本不拿正眼瞧我,甚至也不示意我起身,径直朝崇祯走去,一边道:“皇上,如今正值国难,实在不宜耗费国库、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就算田贵妃她泉下有知,也不希望皇上因为她而引起天下百姓的怨言啊。”

    她倒是説得好听,我心中暗道,她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也要睡這穴里,看她还会不会説得這么冠冕堂皇?

    崇祯一时犹豫不决,习惯性地看我的眼神,见我仍旧跪在地上,便道:“圆圆,你怎么还跪在那,也不嫌地上凉。”

    我正要起身,谁知皇后又断然斥道:“慢着,哀家可没让你起来呢。”這话让我心下大骇,周皇后吃了豹子胆了?是皇上叫我起来的,她也敢驳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