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训练营(3)

作品:《我的特种生涯

    第三章 训练营(3)(本章免费)

    傍晚,吃了晚饭,集合。这次迎接我们的人多了几个,教官训话:“把你们的肩章撕掉!”我们老老实实地照办(来训练营的有些是军官,还有两个是中尉)。跑了一天,多少学乖点儿了,稍微不听话就能让人跑死啊!教官应该不能叫说话了,而是在朝我们吼话。我纳闷,这里的人说话怎么都那么大声,我们又不是聋子。他说:“我叫黄世龙,是你们的主教官,这几个是助教。这里有这里的规矩,这里的规矩是我定的。所以,你们最好不要破坏我的规矩。在这里,你们不要跟我讲什么尊严和人格!在这里,你们都是人渣,是废物,明白吗?见到我的这条狗都要给它敬礼。你们是什么?”

    我们回答道:“我们是士兵!”教官非常不满意:“什么!你们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你们是什么?”队伍里有人小声地说:“人渣。”教官大吼,声音像打雷一样把我们吓了一跳:“妈的!听不到!”我们赌气地大声回答:“我们是人渣!”

    教官这次看来满意了,继续说:“我讨厌你们,因此,从现在开始,我的任务是要么把你们这些狗屎人渣训练成合格的特种兵,要么把你们踢出我的地方。我更喜欢踢你们出去,半年的时间太长了,我敢打赌,你们没人能经过长达13周的‘地狱周’和‘炼狱周’!”

    妈呀!听名字都可怕。几个助教什么都没说。站在旁边朝我们笑笑,我怎么看那都像是阴笑,让人感觉冷飕飕的,我想起黎班长之前跟我说的:“训练营里是个地狱!”这些难道就是地狱里的牛头马面?还是掌管我们生死的判官?

    然后我们被安排理发,全都成了光头,接着又照相。训练营里还有几十个老兵,他们分给我们一人10面小旗,让我们把照片、编号和小旗贴到训练营中的黑板上。我们纳闷,小旗用来干吗?问老兵,老兵不耐烦地说:“旗被扯完了就滚蛋,想自己滚的话就自己扯掉!”我们把资料、编号和小旗全贴在了黑板上,老兵说:“每天路过时,自己看看自己的成绩!”说完把我们晾在那里就走开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碰到教官的狗出来撒尿,结果莫名其妙地又让我们围着训练营跑了5圈,教官的理由是:见到狗我们没有敬礼。天!连训练营的狗都那么牛×!

    第一个星期就这么跑步过去了。负重跑、轻装跑,跑得我们口吐白沫,半死不活。教官稍微不满意就要我们重跑,用他的话说:“我不喜欢你们闲着!”

    他还很喜欢让我们穿着没鞋带的鞋子拿着残缺不全的东西来跑步,且美其名曰实战训练。比如断了根背带的背包、没有枪带的枪……背着这些东西,别说要跑,就连走路都很困难,一下是背包歪了,正了背包枪又掉了,两个手都忙不过来,真恨不得自己变成个千手观音。

    可恶的教官和他的狗还在后面追着大吼大叫,更是让我们手忙脚乱。伙食也不按时供应,有时候一天一顿,有时候一顿都没的吃,就这么饿着肚子。这个星期,有十几个战友自己扯了旗,回普通部队去了。真是要跑死人啊,每天平均算下来至少要跑20公里。虽然我在野战部队也参加过类似的训练,但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大的强度。每天跑完后,全身酸痛,晚上累得睡不着,上厕所的时候蹲都蹲不下去,用手撑着墙壁站着大便,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流。在这里,累也就罢了,最受不了的就是教官的辱骂。部队里骂人是够毒辣的了,但是教官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我们的祖宗十八代给骂完了,而且还将我们的祖宗打乱排序重新组合骂了一遍,可以说在这里一点儿人格和自尊都没有,见到了教官的狗还要敬礼……

    教官的狗名字叫“小龙”,在我们跑步的时候特喜欢追在我们屁股后面“汪汪”乱叫,甚至龇牙咧嘴地冲上来要咬我们。每次一看到它朝我们冲过来,我们不管多累,都立刻“神清气爽”,拔腿就跑,有多快跑多快。直到它对这个失去了兴趣,转头追下一个。它对此乐此不疲,我们都累得半死了,它还活蹦乱跳,真是一只“特种狗”啊!我们训练得一身泥、一身汗,它就特喜欢跑过来对着我们这里闻闻,那里嗅嗅,弄得我们心里直发毛,不知道这位“小龙教官”什么时候不高兴,给上我们一口。我们训练休息的时候它也不让我们安宁,一看到我们坐下了,就跑过来,朝我们乱叫,非要我们站着不可。好几次,我都被它折磨得站着都快睡着了,连“蛤蟆”这样强壮的人都快受不了了。

    有一次,我们刚坐下来,小龙呼呼地杀了过来,我们条件反射地立刻站了起来,敬礼。它似乎很享受这样的待遇,竟然就在我们不远的地方躺下晒起了日光浴,可怜我们一群人陪着这位“龙教官”一起享受夏日慷慨的阳光。有个战友实在是站不住了,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小龙呼地站起来,“汪汪”朝他吼叫。战友哀求着:“龙爷爷,你放过我们吧,让我们休息一下吧。”小龙打了个呵欠,转身眯着眼继续享受阳光。我们嘴唇干裂,眼巴巴地看着这个“龙教官”,真希望它能够快点儿离开。

    我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妈的,你得意什么,太阳再大点儿把你烤成个狗肉干,老子晚上拿你来打火锅!”

    过了半个多小时,“龙教官”终于享受够了,也口渴了,站起来抖抖毛,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跑去找水喝了。我们哗啦一下就像一截截木桩一样横七竖八地倒了下来。可还没休息够5分钟,训练又开始了。“龙教官”喝饱了水,继续它的追人游戏,把我们追得像死狗一样,翻着白眼,像将死的鱼一样拼命地喘气。

    又有几个战友受不了了,忍受不住这样的羞辱,自己扯了旗,退出了。

    晚上教官把我们集合起来,对我们大声地宣布:“今天,有6个人渣退出了,还有哪个想退出的就站出来。你们放心,我不会整死你们,整死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还要费力挖坑埋尸首。我就要整得你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这样的事情我最在行,也最乐意做。你们还有谁想要退出的?站出来!”

    听到教官这么一说,有3个战友犹犹豫豫地站了出来。脚刚踏出队列,教官就看到了,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大声宣布:“好!又有3个,本周退出9个了!还有谁?马上派车送你们走。我看着你们这些人渣狗屎就烦,早走了我早安心。刘少钟,派车!”一个助教回答:“是,立刻派车送走人渣!”

    这叫什么话?我心中怒火起了:“妈的!老子就在这里住下了,能让你烦一天绝不会少烦你一秒!黄世龙,我跟你杠上了!”

    第二周,开始基本的单兵动作训练。200多米的训练场,先跑过平衡木,然后翻过矮墙、高墙,从铁丝网下面爬过,爬绳网,顺着绳子爬下来……虽然这跟我们在野战部队的训练场几乎一样,不过经过一个星期的摧残,我们已经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了。教官在我们耳边吼,还拿着个高音喇叭,好像我们都是聋子,生怕我们听不到他那厌恶的声音。休息也不固定,完全要看“黄世仁”的心情。几个助教在几处重要的地方大声地提醒我们注意事项和动作要领。我们就这么爬啊、跑啊,完全变成了机械运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早点儿做好了就不用挨教官的骂了,还可以多休息几分钟!爬铁丝网的时候,要从铁丝网下面宽40厘米高的地方爬过去,我们都几乎像一张纸贴着地面了。可爬行的时候本能地想抬头看路,但是头盔很容易挂到铁丝网。教官一看我们抬头,就用根竹竿当当地敲我们的头盔:“妈的,低头,低头!你想被一枪打死啊!快点儿,给我朝前滚快点儿!”这么一来,只能低着头拼命地睁大眼睛,但也只能看到前方一小段路。铁丝网下都是泥水,我们喘气的时候经常把泥水给吸到嘴里,一口的臭泥,呛得我们直咳嗽,而且溅起的泥水模糊了双眼,只能靠着感觉朝前爬。最后弄得身上全是泥,连耳朵、鼻孔里面都塞满了泥!就这样,教官还嫌不够,用竹竿在上面砰砰地猛敲铁丝网。铁丝网一上一下地晃动,如果不找准规律,肯定会被挂住。教官说这是训练我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使全部的感官都处于紧张兴奋的状态。一次,我爬铁丝网的时候不小心被挂住了,衣服被挂了个大洞,教官在我耳朵边用高音喇叭大吼:“你他妈的怎么爬的?朝前!快滚!”这一周,我们还增加了几个项目:每天100个俯卧撑,100个引体向上,100个仰卧起坐,100个高抬腿跳,100个举枪跳蹲!这是往后每天的必修课,无论训练强度多么大,每天必须完成。

    这周,又有几个战友因受不了教官的责骂和残酷的训练,自己扯旗离开了!

    连续的几周都是体能训练,我们也慢慢地习惯了教官的辱骂,习惯了高强度的训练,身体也壮实了许多。这几周比刚来的时候好一些,至少伙食供给还算稳定。我突然发现我成了一个饭桶,食堂里四两一个的馒头我可以一口气吃五个!再加上粥和咸菜,一顿饭还可以再吃掉六两米饭和一大堆菜。肉就更不用说了,有多少我都照单全收,连滴菜汁都不会留下。味道不味道就不管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有一天,教官看到我们班有个战友阿嘎蹲厕所时间太长——说实在的,我们只有上厕所的那段时间才能好好休息一下,连睡觉都得支着耳朵听哨子声——阿嘎在厕所里半站着睡着了,于是教官就罚我们班掏一天粪坑。我们就这样用勺子和水桶,一勺勺地在粪坑里掏起来。教官要求连只蛆都不能剩下,整个粪坑要清理得放水进去就可以直接饮用,而且还把掏出的大粪全部铺到训练场边。教官倒是聪明,带了个防毒面具,拿着根棍子站在我们身后监督,看谁动作慢就给一棍子。我们要是动作一快,就会溅得自己满身都是。教官还大骂我们都是饭桶,连拉的屎都那么臭,防毒面具都挡不住。阿嘎顶了一句:“难道你拉的屎是香的?”教官二话没说,一脚就把阿嘎踹进了粪坑里!

    阿嘎挣扎着爬起来,哭喊着:“你他妈的黄世龙,老子跟你拼了!”说着把勺子朝黄世龙甩了过去,教官转身避过勺子,一棍子又把阿嘎打下了粪坑,然后命令道:“你们几个,给我按着他,让他吃屎!”我们那时侯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战友被这样虐待,只能低声地哀求着:“教官,教官,饶了我们吧。”教官“哼”了一声,用手弹了一下沾在衣服上的屎尿,说:“都给我掏干净了!”说完就回去换衣服了。我们把阿嘎拉出来,阿嘎只知道哭,浑身都是大粪。我们也不知道臭了,帮他把衣服清理一下,继续含着眼泪掏大粪,把大粪铺到训练场的一角。掏完大粪,阿嘎自己就跑到黑板边把旗给扯了,然后坐在黑板边,只是拼命地哭,拼命地哭!我们怎么拉都拉不动他。

    大粪在阳光的暴晒下散发出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臭味,飘散得整个训练场都是。更可恶的是吃晚饭时教官把我们集合起来,集体端着饭菜围着这堆大粪吃饭。此时的我已经根本不在乎什么尊严和人格了,只要能吃饱就行,许多战友吃了两口就恶心得呕吐。我拼命地忍着大粪散发的臭味,心里想着,如果肚子空空,怎么能撑得过体能训练?

    还有一次,刚吃饭,没吃上两口紧急集合哨声就响起来,我们扔下饭菜就冲出去。在门口,教官大声说:“吃不了不许浪费,全部倒到垃圾桶里。”我们又杀回去,稀里哗啦地把饭菜倒到了大桶里,里面都是些潲水,还漂浮着死苍蝇。等我们跑完15公里的时候,肚子已经饿得前胸贴到了后背,只是焦急地盼望着开饭,谁知道教官说:“今天的饭都在这桶里了,想吃就自己去拿。”当时我们真的是什么都不顾了,一群人围着潲水桶争抢着,抓起来就吃。一些战友吃着吃着就吐了,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而我,拼命不去想这个食物怎么样,而是恶狠狠地在心里骂道:“妈的!黄世龙,这是你的肉,这是你的心,老子全把你个狗娘养的吞到肚子里去!”

    吃完“晚饭”,老兵给我们送来肠胃消炎药,免得我们拉肚子。兔子恨恨地说:“猫哭耗子假慈悲,发什么药!发药怎么让我们吃那些东西?”然后把药片甩到地上。老兵笑了笑,对他说:“小兄弟,这个是锻炼你们吃异食的习惯,想当特种兵,不可能每天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以后你就知道了。”又多发了一份给兔子,我劝兔子说:“兔子,吃吧,不是毒药,吃了总比不吃好。”

    晚上的时候,厕所还是人满为患,很多已经拉到了身体虚脱!还好我是“硫酸胃”,什么东西吃下去都消化得干干净净,吃了药后倒没拉肚子。现在回想起,感觉非洲难民都没我们可怜。不过,那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想着把肚子填饱。

    所谓的锻炼我们吃异食的习惯,进行了一周。这些天里,教官每天把我们赶到一个臭水塘里,举着枪,反复蹲下、站起。水塘的水刚刚没过胸口,一蹲下就没过了头,满头满身的恶臭。“黄世仁”站得远远的,大声地吼我们:“把枪举高点,举高!枪是你们的第二生命,把枪保护好,谁的枪沾水了晚上就别睡觉!”

    奶奶的!老子第一条命都被你整得只剩半条了!还什么第二生命!

    总算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教官叫训练停止,开饭。我们刚要爬回岸边,教官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又响了:“在下面吃,谁让你们上来的?”午饭是馒头,老兵在岸边把馒头递下来,我们一个一个传到队伍后面。我偏偏那么倒霉站在队伍的倒数第二个,白馒头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变成炭那么黑了,还散发着一股臭味,我和排最后的十二你看我,我看你,哭笑不得,这还叫馒头?

    十二爱开玩笑的天性此时暴露出来了:“叶子,我跟你换个吧,好像你的白一点儿!”我说:“换给你也变成黑馒头了。”十二说:“是哦,怎么才能吃到白馒头这是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他说:“下次我们排前面,就有白馒头吃了!”我点点头:“对,下次排前面。”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们怎么那么无聊,智商怎么会那么低?为个馒头还要讨论了那么久,最后得出个结论是排在前面才有白馒头吃!

    第九周,几个老兵在用背包装沙子,然后一个个背包过磅,我们看着,心想:“天啊!又是来什么新花样整我们啊。”一个老兵看到我们惊讶的样子,笑眯眯地对我们说:“今天晚上吃多点儿,明天你们有活干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床,排好队,早饭都没吃,我们被老兵用车拉到离营地很远的地方。那时,我们还剩下大约200人,和我同宿舍的阿嘎和响马,还有小狗都已经被教官踢出去或者自己扯了旗。说真的,每天都训练,我们除了自己宿舍的人,其他的几乎不认识,教官也不知道我们的名字,每次问话前都要报自己的编号。这次,从其他宿舍分过来的是老马、大鱼和洋洋。教官把我们赶下车,然后把背包给我们,对我们说:“背包加枪,全部负重有37公斤多,看谁能中彩,有几个背包是加了料的。这里离营地有50公里,自己跑回去吧,给你们12个小时!顺着路跑就行了,早到早吃饭,晚到就饿着吧!”然后,把车开走了。

    妈呀!50公里,12个小时,37公斤负重!我们什么都没想,拔腿就跑。路上有老兵和助教大声提醒我们动作要领,上山的时候,让我们弯下腰,尽量地把负重压到胯上,减轻腰部和肩部的负担,下山的时候放低重心,免得一个筋斗翻下坡。教官骑着他的那辆破摩托车,骂骂咧咧,拿着根鞭子动不动就抽谁一下,小龙跟在后边狗仗人势地也冲我们“汪汪”乱叫。

    跑了没几公里,队伍已经拉成了稀稀拉拉的一长串,个个累得跟狗喘一样。不过,我还是坚定地朝前、朝前,此时的我有个信念,就是不能让黄世龙把我看扁了。跑了一天,我终于看到了营地,不过腿已经软了,身上的负重像山一样压在我的肩膀上,每走一步都气喘吁吁。喉咙像堵了块布,任凭怎么用力呼吸都感觉缺氧。路上,有一个战友实在跑不动了,就趴在地上号啕大哭。两个战友扯着他跑了一段,也不行了,三个人就这么在路上大声哭喊着。现在想起来,这是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最凄凉、最让人伤心的男子汉的哭声。

    老兵和助教大声地喊着:“跑!跑!跑!快点儿,快!往前跑!”

    教官黄世龙时不时赶过来就是一顿骂、一顿鞭子!

    我也已经快虚脱了,脚底下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眼前老是有星星晃动,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眼冒金星!我咬紧牙,对自己说:“坚持,坚持!就要到了,没多远就到了!”

    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我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时间,现在,我只知道,快点儿到达终点。离营地还有五六百米的地方是个小山坡,我摔倒了。教官给了我一鞭子:“滚起来,人渣!你妈的就这鸟样!滚起来!给我快点儿朝前滚!”

    我爬起来,没跑多远,又摔倒了,整个人朝前扑倒,双手已经麻木了,已经连本能的支撑动作都做不到位。我的膝盖摔伤了,我想,我坚持不住了。离营地只有200多米,我却怎么也爬不起来,脚已经软得支撑不起我了。这时候,一个助教对我大声说:“起来,快起来,目标就在前面!快,你能做到!相信自己!起来,快起来!”

    这是我进训练营到现在为止,听到的第一句鼓励的话。我好像又有了一点儿力气,勉强支撑着爬了起来,用枪托支撑着,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挪动双腿。小龙此时跟在我的后面,“汪汪”地冲着我吼。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念叨着说:“小龙,你咬死我我也跑不动了。你最好把我咬死了,我也不用受这个罪了。”

    教官这时候不知道从哪儿找了根木棍,照着我的脚来了一棍,我又倒下了,爬起来,又一棍。教官什么都没说,我爬起来就把我打倒。我的膝盖很痛,双脚已经支撑不起身体。我的眼泪又流出来了,分不清脸上哪是泪,哪是汗。我想放弃,觉得好孤独……

    可是,营地就在眼前,而我从小就性格倔强,我想:哪怕我爬都要爬到终点,哪怕我被踢出去,也要体体面面地走。就这样,我就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完了最后的200米。

    我的脚好像已经不属于我了,大腿剧烈地抽动。几个老兵提着医药箱跑过来,给我揉大腿和脚掌,测量我的脉搏和心跳。我躺在地上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眼神空洞地望着夕阳,身体任凭老兵摆布。老兵给我喝水,我突然眼睛发亮,一把抢过水壶“咕咚咕咚”大口地喝。我现在才想起来,我已经一整天没喝过一滴水了。老兵一把将水壶夺走:“找死啊你?慢慢喝,要不肠胃吸收没那么快,全部变成汗排出来就脱水了!”

    喝了水,我喘了一阵,用枪支撑着站起来,一拐一拐地走到教官面前:“报告,学员4318,武装负重50公里越野完成,请指示!”教官的嘴角终于流露出一丝笑容,说:“稍息,原地休息!”

    我哗地一下就倒在了地上。